冬灼晶藍色的雙眸骨碌碌轉著,像是在想著什麽,最後隻能乖乖走到顧醫生腳邊。蘇雋鳴臉上溫和的麵容漸漸褪去,他直起身,側過眸,將視線落在許瀾卿身上,金絲邊眼鏡底下沒有一絲暖意,宛若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你來我辦公室一趟。”許瀾卿對上蘇雋鳴的目光,涼意漸漸從腳底上湧,所以要結束了嗎?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知道此時的氣氛有些僵持緊張。“對了張叔,報個警。”蘇雋鳴看向曉曉身後的保護區最年長的飼養員張叔:“護林人李叔應該出事了,讓他們過去看看。”報警的事他自然已經交代過顧醫生,但是他還需要一個當著所有人的麵點出的引爆點。他還是在賭許瀾卿的反應。果不其然,他看見許瀾卿幾乎在他說出口的時候表情變了。“嗷!!!!!”“誒冬灼!”隻見原本要被抱走的冬灼從顧醫生懷裏迅速跳下地,宛若閃電那本極速衝向許瀾卿,沒有絲毫的收斂,鋒利的狼牙直接咬上他的褲腿,晶藍色的雙眸充斥著狠戾,發出凶狠的嘶吼。“啊”許瀾卿猝不及防被鋒利的狼牙咬住小腿,劇烈的疼痛讓他伸出手要去抓冬灼。“冬灼回來,不要什麽東西都咬。”蘇雋鳴見許瀾卿要碰冬灼臉色倏然一沉,看到這一幕,他的內心似乎已經毫無波瀾了,甚至覺得自己很愚蠢。明明冬灼一直在提醒他許瀾卿有問題,他為什麽不敢再肯定一點再荒唐的猜,自己隻是心髒有問題不是腦子有問題,怎麽連腦子都轉不過來了?知道可能荒唐,但沒想到會這麽荒唐。冬灼麻溜的鬆開自己的嘴巴跑回蘇雋鳴腳邊,揚起腦袋對著他邀功搖尾巴,黑色毛絨耳朵抖了抖,滿目期待的望著他,仿佛是在求誇獎。許瀾卿被咬的這一口不輕,臉色慘白,差點沒站穩,還是後邊趕來的梁諾連忙扶住了他:“哎喲你怎麽又惹咱們冬灼大哥不高興了,今天可是慶祝的日子又吵架啊,傷哪了?”曉曉驚呼出聲,她連忙朝著顧醫生擺手:“顧醫生你幫瀾卿看看吧,他”“不用幫他看。”蘇雋鳴彎腰抱起冬灼,手摸了摸它的腦袋視作誇獎,目光清冷落在許瀾卿這張蒼白的臉上,對他受傷的事情無動於衷:“現在來我辦公室一趟。”說完轉身往保護區的辦公室走去。盡管走路的時候腳踝還有些疼,但都沒有他氣得心髒發疼來得疼。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都在猜測怎麽蘇教授出去一趟回來人都變了,他們見許瀾卿一臉黯然落寞的樣子,好奇又不敢現在問,隻能見他強忍著被狼咬了一口的疼跟在蘇教授身後。一瘸一拐的,背影看起來有些狼狽。顧醫生如有所思看著這兩人的背影,仿佛是確定了什麽,就如他所想的那樣,他偏過頭看向張叔:“張叔,報警了嗎?”張叔剛放下手機點了點頭:“報警了。”顧醫生沒再說話,他雙手插在兜裏,沉默的凝視著不遠處,就如同他從蘇雋鳴血液檢驗中發現的秘密,一樣駭人聽聞。甚至可以說,這個秘密若是被曝光,那會轟動全世,隨即被揭露的便是人性無底線的貪婪與魔怔似的癲狂。這幾十年以來,獵人對雪狼獵殺的目的也會隨著這份血液報告曝光於世,就像是滅絕人性喪心病狂的“人猿雜交”實驗,違背倫理,令人驚恐發指。因為這不僅僅是永生,甚至可以說是突破生殖隔離的基因改變。如果被獵人知道蘇雋鳴身上攜帶了狼王可以得以永生的血液,無法想象會有多危險。“管家,蘇董將那些保鏢的信息都給你了嗎?”顧醫生側眸看向管家,他在得知血液報告結果後就已經向蘇董說明了情況,到時候不論蘇雋鳴願不願意走都必須要走的,留下來隻會是最危險。管家點了點頭:“嗯,應該今晚就能到保護區。”“那就好,我先去上麵盯著,以防萬一。”此時辦公室裏氣氛的嚴肅僵持讓許瀾卿站立難安,他看著蘇雋鳴坐在辦公室前,一言不發的翻閱著什麽,安靜得隻有紙張翻動的聲音,也不看他,就讓他站著。然而這樣的沉默卻像是被關在密不透風的房間裏,連白噪音都沒有,悶堵得人情緒滯後而急需衝破。辦公桌底下,冬灼正埋頭苦幹著,趴在蘇雋鳴的大腿上,低頭舔舐著膝蓋處淤青的位置,血是止住了,但這個傷看起來還是很難看,它得要快些舔舔才能恢複漂亮。與此同時時不時的抬頭查看蘇雋鳴的反應,見他麵無表情也不敢出聲,有點怕怕。雖然知道自己已經跟蘇雋鳴說了想起來的事情,但它不知道蘇雋鳴會怎麽處理,也害怕蘇雋鳴會被氣得生病。“老師。”站了大概十分鍾,許瀾卿終於忍無可忍,強忍著腿上的疼,喊了蘇雋鳴一聲,他看著蘇雋鳴:“老師,你要問什麽你就問吧,不要這樣晾著我。”蘇雋鳴微抬眸,目光落在許瀾卿身上,金絲邊眼鏡底下眸色透涼,或許是不悅臉色有些蒼白,但眉眼不失一分嚴肅,威嚴感給人強烈的壓迫感。他把手中這一份論文放回桌上,紙張觸碰桌麵發出的聲響明明很輕,但卻顫動了許瀾卿的心弦。連腿上的冬灼耳朵都跟著抖了抖,晶藍色的眼珠子眨巴著。“許瀾卿,你知道為什麽當時那麽多優秀的研究生找我當導師,最後我隻選擇了你嗎?”清冷透涼的嗓音在耳畔響起,許瀾卿喉結滾動,緩緩對上蘇雋鳴的目光,他後背緊繃,呼吸甚至有些急促:“我說我對雪狼感興趣,我會用陪伴雪狼的視角去進行科研活動。”“那你能告訴我,既然做到了,為什麽冬灼那麽討厭你?除了麻醉劑,它為什麽對你那麽抵觸。”許瀾卿故作淡定,他握緊垂放在身側的雙眸,強忍著腿被咬傷的疼:“可能是我不夠耐心,讓它不喜歡我。”“好,那我換個問題,我們保護區周邊環境保護得那麽森嚴,獵人又是如何得知監控死角的位置,成功進入保護區,並偽裝成直立行走的狼人,給雪狼注入大量的致幻劑從而開膛破肚虐殺雪狼。”蘇雋鳴雙手交握放在桌麵上,他凝視著許瀾卿:“肯定是保護區有人給這個狼人打掩護,要不然進不來的,不是嗎?”許瀾卿感覺到胸腔裏瘋狂雀躍跳動著的心跳,他抿著唇,須臾後回答:“所以老師覺得我有不在場證明的情況下,還是懷疑我把人帶進來然後殺了雪狼?這是老師你第三次懷疑我了。”蘇雋鳴說:“我之前有懷疑過會不會是我們保護區的人監守自盜,但現在我懷疑是裏應外合。還記得江宇說過什麽嗎,殺害雪狼的人解剖手法很專業,你剛才殺羊的手法,就是y字形切開法,是嗎?”許瀾卿突然笑了:“老師,你覺得是我殺的雪狼?如果我要殺害它們那我為什麽要那麽努力的學習,我廢寢忘食,我心無旁騖的隻為了跟上你的步伐,現在你懷疑我?”“我記得我當時問過你一個問題,假設進行人與狼的雜交實驗突破了生殖隔離,那他的目的是什麽?”蘇雋鳴看著許瀾卿:“你很堅定的告訴我,是為了印證類海拉細胞可以獲得永生。”“老師,你認為永生對我的誘惑力有那麽大嗎?”蘇雋鳴聞聲抬眸,他對上許瀾卿看過來的目光,明明相隔著一段距離,卻讓他感受到目光裏強烈的情愫湧動,不著痕跡的別開視線。“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認識木屋那個男人?”許瀾卿並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他忍著腳上的痛走到辦公桌前,就這樣直勾勾盯著蘇雋鳴:“老師,你先回答我,你認為永生對我的誘惑力有那麽大嗎?大到可以讓我心無旁騖的去研究雪狼,甚至是廢寢忘食都要得到你認可的地步,你真的認為永生跟你的誇獎對我來說是永生的誘惑力大嗎?”“那你錯了。”“對我來說,你的誇獎比永生的誘惑力要大,就算我渴望得到永生的秘密,那也是為了你。”“老師,我做的一切一切都是為了你。”冬灼猛的抬起腦袋,黑色的雙耳繃直,前腳直接踩到桌麵上,晶藍色的雙眸瞪著許瀾卿,發出不悅的怒吼,仿佛下一秒它就會張開鋒利的牙齒咬斷這人的脖子。蘇雋鳴蹙著眉頭,他深呼吸一口氣,胸口突然一陣發疼,臉色刹的白了,而他的後背依舊挺著,他現在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許瀾卿的麵前倒下。他強忍著不適,將目光對上許瀾卿:“所以你是誰?是人,還是雪狼,是你殺的雪瑞嗎?”許瀾卿雙手撐在桌麵上,他極力克製著被冬灼凝視著的恐懼感,目光就專注看著蘇雋鳴,他突然笑了起來,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老師,就算是我殺了雪瑞,也是為了你,如果不是愛慕你,我也不會這樣。”“所以你是雪狼?”“我是。”“所以你就是那個狼人。”“對,我是。”“所以是你把雪瑞……”“對,是我。”“你是為了什麽。”“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殺它們,自然是為了活著。”許瀾卿站直身,他看著蘇雋鳴蒼白的臉色:“老師,我知道會有這一天,但是我想跟你說,我沒有做錯,當年我作為底層狼生活在狼圈裏,我拚了命的想活,隻因為我是混種雪狼,一身黑色,狼王不讓我活,所以我隻能成為人。”“狼人,壽命不長的,隻有狼王的壽命最長。食用狼王血和雪狼的肝髒可以讓我活得更久,所以老師,對不起,讓你失望了。”蘇雋鳴放在桌麵上的手猝然攥緊,他眼鏡底下的眸色蕩開漣漪,薄唇輕顫,這種憤與怒,讓心髒疼得幾乎無法呼吸,隨即將桌麵上這一疊論文重重的丟到許瀾卿臉上:“許瀾卿,你跟著我的這兩年隻學到了這些嗎!!!!”屋內驟然響起嗬斥,還未裝訂的博士論文宛若雪花那般砸在許瀾卿身上,紙張的一角不經意劃到許瀾卿的臉頰,劃出一道口子,溢出星點的血。就在十幾秒的時間裏,這道溢出血的小口竟然悄然開始愈合。隻是愈合速度看起來並沒有他身上的那些傷那麽快。蘇雋鳴半眯雙眸,瞳眸微縮,像是發現了什麽,有些難以置信:“……你?”這還有什麽可懷疑的,幾乎是篤定。冬灼也發現了什麽,它直接跳上桌麵,站到了蘇雋鳴身前,四肢並立,微微抬頭,神情嚴肅,眉頭緊蹙,身型雖然不大,但是狼王威嚴的氣場出來了,對著許瀾卿發出再次警告的吼聲。而此時,它像是捕捉到什麽。許瀾卿聽到狼王的聲音下意識的屏住呼吸,隨後彎下腰撿起自己花了將近兩個月寫的論文,他笑出聲,眼眶漸紅:“我學了啊,我很努力在學了,不論是在狼圈的時候還是來到了人類社會,沒有狼王也沒有人認可我啊,我在哪裏都是垃圾。”他攥著自己手中的論文紙,攥得發皺,抬頭看向蘇雋鳴,雙眸帶著近乎偏執的病態愛戀:“不過老師,我在你這裏學得最深的不是知識,而是心軟,你讓我心軟了,喜歡上你,是我來到人類社會唯一一件心軟的事。”“雖然你很嚴厲,但你誇過我努力,你誇過我細心,你也誇過我有做科研的能力,就隻有你誇過我,所以我怎麽樣都想著留在你身邊。我有這個能力可以保護你,甚至我可以救你,但是你不能否認我,我做出所有的努力就隻為了救你。”“隻要研究成功,我能救你的。”“垃圾。”驟然間,一道屬於小少年的嗓音從冬灼嘴裏發出。許瀾卿頓時怔住。冬灼對上許瀾卿眼眶發紅賣慘的模樣,晶藍色的眸底盡是輕蔑,仿佛像是在看什麽塵埃垃圾那般,它站立的姿勢挺拔:“聽得懂我說話嗎,垃圾。”許瀾卿瞳孔緊縮,拿著紙的手有些發抖,他後背緊繃,唇抿得發白,難以超越的種族威壓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你”不對,這家夥怎麽可能能跟他說話?!不同狼圈的語言是不一樣的,這也是為了保護狼圈。難道冬灼是驟然間,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麽那麽畏懼冬灼。自己曾經是應淮狼圈的狼,他隻會畏懼應淮狼王,所以這種血脈壓製……這家夥是雙狼王的血脈!應淮狼王竟然是冬灼的另一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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