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蟲老帶樓瀛把研究所逛了一遍後,因為樓瀛覺得已經躺得夠久,雖然很疲憊但並不想再睡覺,於是沒有把他送回臥房,而是送去了他的實驗室。


    然後蟲老做事去了。


    樓瀛操控者輪椅在實驗室內走動了起來。這個實驗室裏到處都是使用過的痕跡,弄出這些痕跡的人還是他自己,但他卻沒有絲毫印象,這感覺很微妙。實驗室裏也有很多看起來不太明白是幹什麽用的東西,他伸手拿過來看看,隱約猜到了作用,又放了回去。


    他看到了一顆很大的黑色的蛋,蛋殼表麵凹凸不平,但光澤順滑,有一層灰塵,可見這顆蛋已經放了很久了,但它放在孵蛋器上,可見是有生命的,隻是這個生命很久都沒有孵出來。


    實驗室的角落裏有一個籠子,樓瀛過去看了看,發現籠子上麵有羽毛和鱗片,有些好奇是什麽,但在外麵拿不到,所以他進到籠子裏,彎下腰將羽毛和鱗片撿了起來,正打量著,突然聽到門口傳來聲音,有一個人闖了進來。


    他抬眼望去,那人也正好看過來。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讓他都感到訝異,前所未有,明明是才剛換上的心髒,卻突然酸酸漲漲又跳得紊亂起來。


    李今念看到樓瀛的瞬間驚呆了,一瞬間感覺就像是時空錯位了一樣,但很快她轉頭看了門外一眼,快步走了過去。


    “樓明玉,你怎麽會在這裏?”李今念小聲地問道:“你也被抓了?”


    長發、那張美麗的臉、那雙美麗又悲憫的眼睛,還有輪椅,沒錯啊,怎麽看都是樓明玉。可是樓明玉不是應該在淨化區嗎?怎麽會被關在蟻巢的籠子裏?李今念簡直搞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樓明玉?樓瀛看著她,這種時候,什麽都不要說比較好。


    李今念也沒太在意他為什麽不回答,反正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和樓明玉都被抓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不可能和樓明玉做朋友,但在這短暫的時刻,他們作為被抓的兩個人,暫時聯盟一起做點什麽是可以考慮的。


    李今念走到籠子門前,卻發現籠子並沒有鎖,她看到樓瀛手上的羽毛和鱗片,隻當他是自己把鎖給撬了,她嚴肅地跟他說:“聽著,樓明玉,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抓你,總之肯定沒好事,你也想——”


    不,不對啊。李今念突然皺起眉頭,盯著眼前的“樓明玉”看,她被搞得十分懵逼,怎麽想樓明玉都不應該會在這樣,然後她就想起來研究所裏有一個會變形的人,他曾經變成她的模樣殺死了莫鐸,然後又變成李拜的模樣襲擊了她。


    這麽想著,她瞬間警惕了起來,“你不是樓明玉……”


    樓瀛感覺頗為有趣地看著她。


    李今念更懵逼,這眼神也不像是那個變形人的眼神,“你到底是不是樓明玉?”


    “你覺得呢?”樓瀛反問。他剛饒有興致地問完,臉頰肉突然被捏起來,他一愣,另一邊的臉頰肉又被扯起來了。


    李今念的動作一點兒也不客氣,他是樓明玉她沒必要跟他客氣溫柔,他是變形人她更是做好了殺了他給莫鐸報仇的準備,所以她就使勁地把樓瀛的臉揉搓狂捏了一番。這個人既沒有攻擊她,臉也沒有變形,可見是真的原裝貨。


    李今念放開他,“樓明玉,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是不是又有什麽陰謀?”


    在樓瀛的記憶中,他還是第一次被這樣“欺負”,他從小身體不好,父母親戚各個都是把他當成眼珠子小心翼翼護著,連熊孩子在他麵前大點聲說話都會被嗬斥,更別說這樣好一頓捏了。他伸手揉了下臉頰,覺得好痛啊。不由得有些懵地看著李今念,她絕對是伺機報複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今念覺得“樓明玉”這眼神好像有點兒委屈的樣子。研究所怕不是對他的腦子做了什麽吧?


    這時,突然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李今念臉色一變,立刻從籠子裏出來,跑到一張桌子後麵躲起來,朝著“樓明玉”使眼色。


    樓瀛接收到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進門來的蟲老,眼底滿是笑意。


    蟲老看到樓瀛心情很好的樣子,臉上也跟著開朗了起來。


    李今念躲在桌子底下,隻聽到一陣古怪的“噠噠噠”聲越來越近,不像人的腳步聲,可是她又明確地知道有個人進來了。難道是改造人?


    噠噠聲不是朝著自己來的,於是李今念小心翼翼地探頭去看,看到的景象叫她睜大了雙眼,頭皮瞬間一陣發麻。


    原來那陣“噠噠噠”的聲音竟是蜈蚣數百隻腳接連落地發出的聲響,眼前她所看到的哪來是一個人,分明是一隻長著一顆人頭和一雙人手的大型蜈蚣,趴在地上的高度就有她的人那麽高,要是直立著站起來起碼得有三四米。


    李今念覺得突然看到這樣一個改造人已經夠可怕了,然而比起這個更可怕的是,她聽到這隻蜈蚣開口了,他喊“樓明玉”:“少爺。”


    什、什麽?


    “樓明玉”微微歪頭,看向她,朝她露出了一個溫柔至極的笑。


    第98章 成王(七)


    樓瀛控製著輪椅, 在李今念麵前轉來轉去, 那張美麗的麵孔上,笑意盈盈,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開心,可能是因為看了她這麽一場笑話吧。


    李今念被鎖在椅子上, 瞪著樓瀛, 又是惱火又是懵逼。


    “我不是你口中的樓明玉,我叫樓瀛。”他終於麵帶微笑著說。


    “少爺,沒必要跟她浪費口舌,她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蟲老不太愉快地對樓瀛勸道,他不喜歡李今念,她影響笑麵醫生太多, 笑麵醫生又是樓瀛的靈魂,雖然因為脫離肉身的緣故,現在沒了記憶,但保不齊還有什麽影響。


    此時秦玫朵發現了李今念的逃跑,也急匆匆地跑來了,看到李今念和樓瀛見麵,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心裏暗恨著,快步走過來, “少主, 這種無關緊要的人交給屬下處理就可以了,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不要為這種小事分神了吧……”


    “這個人由我來看押。”樓瀛卻打斷了秦玫朵的話,溫和的口氣,卻叫人感到一種不敢置喙的威懾力。


    秦玫朵著急地看向蟲老,蟲老說:“少爺,您有大事要做,怎麽有空看押她?”


    “就……把她關在我身邊好了。”樓瀛說著,心髒便跳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了李今念,感覺有些熱起來。


    樓瀛的決定,向來不是他人能夠左右得了的,所以即便蟲老再不滿,也隻好閉上嘴巴,而且對於還想再出口的秦玫朵投以斥責的目光,對她居然敢在他的少爺麵前屢次開口妄圖爭辯很是不滿。


    秦玫朵對蟲老的愚忠感到很無語,但想到她小時候就屢次見到研究所和組織內幾乎已經是皇帝一樣的蟲老,彎下他那高高的脊背,深深地低下頭來,幫那時還是小孩子的笑麵醫生係鞋帶,就已經可以看出他對樓瀛有多麽的愛重和崇拜,等樓瀛醒後,更是一副仆人的模樣,可見已經瘋狂。


    除了對樓瀛的忠誠的瘋狂,對於向淨化區複仇這件事,他也非常瘋狂。


    被綁在樓瀛身邊的李今念,就聽到蟲老開始跟樓瀛講起他們這幾百年來都做了些什麽事,現在又怎麽樣了,接下來他們準備要怎麽做。


    李今念才知道,新4區那邊發生了什麽。


    新4區。


    天一亮,區長就進行了全區廣播,將所有想要睡懶覺的人都驚醒了。所有人都側著腦袋,認真地聽著她的話。


    然後他們從“李今念”口中得知了一直以來他們所不知道的蟻巢的曆史,他們為什麽會生來就是蟻巢人,為什麽不能離開地麵,必須在地底下像螻蟻一樣掙紮著求生,為了掌控蟻巢,淨化區都對他們做了什麽,那一場五百年前的巨大的背叛和謀殺,以及之後連續不斷的持續欺騙和嘲弄……每個蟻巢人,從聽不懂到震驚到憤怒,眼眶發紅,渾身顫抖。


    “我們的先輩,被他們拋棄,被他們背叛,他們卻毫無悔過之心,假裝一切也沒有發生,對作為後代的我們作為施舍垂憐的一方殘忍地嘲弄著我們!還記得半年前淨化區對我們做了什麽嗎?我們的親人,朋友,再一次被他們殘忍的殺害,我們為了一個美好的未來所做出的努力,也全都化為烏有,我絕不會善罷甘休,一定要讓淨化區付出代價!眼下,我們有一個複仇的好機會,研究所已經向淨化區投下了一顆病毒,這就是為什麽淨化區這半年時間裏都沒有再出現在眼前的緣故,他們已經到達垂死掙紮的地步,正是我們行動的最佳時機……”


    沈從臉色難看,快步走進廣播室,就看到“李今念”坐在椅子上,對於他的到來,她隻是冷淡地看了一眼,轉頭繼續說。


    “請大家做好準備,我們很快將啟程前往淨化區,為我們和我們的先輩,討回公道!”


    地下發出了憤怒和興奮的咆哮,顯然對自己區長的話深信不疑,立刻在自己的洞穴裏翻找起了工具,隨時準備出發攻打淨化區。


    沈從快步上前,一下子將廣播關閉掉,震驚又憤怒地看著“李今念”:“你瘋了嗎?為什麽突然這樣?!”沈從才剛起床,鞋子都沒穿好就趕過來了,此時腳下還穿著一雙拖鞋,可見他來得有多著急。


    而很快,廣播室門口也陸陸續續來了蘇菲娜和曾從農等淨化區人,著急又不知所措的模樣。


    “李今念”麵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看向沈從,微微眯眼:“你在質問我嗎?”


    “昨天李拜跟你說了什麽?或者對你做了什麽?”沈從緊盯著她,試圖聽到她的心聲,然而他什麽也聽不到。他想不到其他可能性,肯定是李拜對她做了什麽,她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假設真的要趁此機會去對付淨化區,她也不可能帶上普通區民,更不可能去針對那些普通的淨化區民眾,這不是李今念會做出來的事。


    “看來你對我的決定很不滿,”“李今念”慢慢地站起身,“也是,你是淨化區人,沒有受過蟻巢人的苦,也沒有受過任何不公平的待遇,你在這邊呆得再長,也不是真正的蟻巢人,所以看到我們要向你的老家複仇,當然會覺得不滿。多虧你提醒我,否則我都忘了,要是放著你不管,搞不好會給淨化區偷偷發信息告密呢。來人。”


    門口立刻進來兩個人,將沈從抓住了。沈從越發不敢置信地看著李今念。


    “關起來。”“李今念”說完,又看向門口的蘇菲娜幾人,“把他們也抓起來。”


    什麽?


    負責給他們當保鏢的改造人也蒙了逼,但既然是區長下令,他們自然是不可能保護他們違抗她的。蘇菲娜緊張地握緊了風當歸的手,害怕地往他身後躲,風當歸也攔住了想要抓蘇菲娜的人,看向“李今念”:“你……”


    在與她的眼睛對上的瞬間,風當歸就猛然發現了什麽,臉色瞬間就白了。


    他保護不了蘇菲娜,隻能任由她被帶了下去。等人都走了,他才帶著幾分試探地出聲:“千變?”


    “李今念”坐回椅子,交疊起雙腿,“是我。同是少主身邊的護衛,你雖然年紀小,但比無影要聰明一點,昨天晚上竟敢妨礙我們執行蟲老的命令,現在正在受處罰呢。”


    “變形人”千變是蟲老的人,無論是地位還是能力都在他們之上。風當歸警惕地看著他,拳頭在大腿邊攥起,唇瓣有些發白,“李今念是不是已經被……”


    “沒有哦,好歹是給我們當了那麽久的擋箭牌的人,總不能這麽隨隨便便就殺掉吧。”


    風當歸微微鬆了一口氣,“那蘇菲娜他們……要怎麽處置?”


    “知道你喜歡那個金發女人,放心吧,你好歹盡忠職守那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至於連想要個女人都不行,先關著,等戰爭結束後再還給你。”千變微笑著看著他說。


    他雖然現在是李今念的模樣,但是卻完全沒有李今念的那種高貴又不失溫和親切的感覺,這個女人看起來陰鷙、冰冷,即便笑著,也是皮笑肉不笑的虛假感。


    風當歸點了點頭。然後聽到一聲非常凶的貓叫,轉頭,就看到凶凶正站在門口,渾身炸毛地看著“李今念”,利爪已經伸了出來,眼神也十分的凶狠,眼見著就要撲上去咬他了。


    無關緊要的人先關著,一隻敢露爪的貓千變可能就要吃掉了。風當歸立刻轉身不顧自己一下子被它的爪子劃出的傷口,強硬地將它抓住按在懷裏,“我去把它也關起來。”然後火速帶走了。


    千變看著他的背影,臉上露出冰冷的笑來,淨化區的人全都有罪,全都該死,而枉顧先輩的仇恨,愛上仇人的孩子,同樣有罪,同樣該死。等戰爭結束,這些人全部都要死。


    李今念上半身被綁成了個木乃伊,被樓瀛的輪椅上的一根繩子牽著,他在哪她就被拖到哪,李今念火大得不行,但蟲老在這,還有好幾個一看就強得要命的改造人護衛在,她看著是沒有輕易逃脫的機會。但這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一天下來,她聽到的那些信息已經讓她把情況摸得七七八八了。


    也知道變成自己的變形人已經召集了軍隊,不日就要前往淨化區,剿滅那些淨化區人。


    “活死人病毒在人體內控製人體,不但不會殺死細胞,反而會讓細胞更加活躍,因此他們即便不吃不喝也能活很久,所以不能指望他們能自己死掉,隻能派人進行清剿。”蟲老解釋道。


    李今念著急地說:“就算真的要這麽做,派出改造人就足夠了,何必讓普通區民去!那些身中病毒的人,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算是改造人,普通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派過去也隻是增加無意義的傷亡……”


    “閉嘴,你懂什麽,老夫快死了!死前、死前老夫一定要親眼看著淨化區覆滅!”蟲老立刻吼道,然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身體都壓到了地麵上去,那顆蒼老的頭顱上滿頭梳得整齊的白發也有些淩亂了起來。


    李今念震驚地看著他,明白了,仇恨已經將他的大腦腐蝕了,他滿腦子都隻有對淨化區的仇恨,對於蟻巢人們的死活並不在乎。她立即看向樓瀛。


    樓瀛歎了一口氣,伸出手輕輕地拍著蟲老那可怕的蜈蚣背脊。


    “少爺……少爺你不要忘記,他們是怎麽對我們的,老爺和夫人、茜小姐……”


    “我知道,我知道。”


    樓瀛被推回房間,李今念也被牽回了他的房間,那是李今念熟悉的空間,在樓瀛還是笑麵醫生的時候,他曾經帶李今念來過,她還在這張床上午睡過,在她實在疲憊得不行的時候。


    但李今念很快從這種事情上收回注意力,跟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相比,兒女私情甚至是私人仇恨又算得了什麽呢?如果她不是一個區長,大可以隻顧著自己的感受行事,可是她不是,她曾經向他們承諾會給他們一個光明的未來,可是現在卻有人假冒自己讓他們去送死!


    “樓瀛,樓瀛,你應該阻止蟲……蟲老,他已經瘋了,隻為了早點讓淨化區覆滅就讓無辜的人去送死,這簡直是可笑,他沒有想過被咬後他們會反過來攻擊他們嗎?”


    “不會,會提前給戰士們的體內注入解藥,所以,隻會死,不會被傳染哦。”樓瀛將從抽屜裏找到的一封信拿出來閱讀著,漫不經心的溫柔的口氣,在此時顯得格外的冷酷,讓李今念倏然汗毛直立,突然覺得他是一個根本沒有情感的怪物。


    他在這時又轉頭對她說:“徐叔是我們家園丁的兒子,他父親生病死後我們家收留了他,供他上學給他飯吃,多年下來已經是家人一樣的存在,他也很懂得感恩,能夠獨立後也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回到了我們身邊,盡心盡力地照顧我長大,即便末日來臨也沒有離開。他本來就很恨大樓家算計我們,逼迫我們留在了幸存者基地,那場地震我父母和妹妹的死對他的打擊巨大,因此直接恨上了淨化區的所有人,甚至也恨蟻巢的很多人,當初如果不是他們抓住了我的父母試圖逼迫淨化區把他們也帶走,我們也不會留在了地麵,最後進入了地底。


    “仇恨是比愛更深刻的東西,愛會一天天淡化,仇恨卻會一天天加深。徐叔是現如今唯一一個親身經曆過所有事情的人,在這個地獄裏孤獨地活了五百多年,沒有家人也沒有愛,所以仇恨讓他變得瘋狂偏執,我想你應該是可以理解的,他是一個可憐的人。


    “在這個地底世界生存的人,每個人都很可憐,但最可憐的是繼承了先輩仇恨的那些人,他們從小生活在仇恨裏,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等待複仇的那一天,你要剝奪他們存在的意義,他們不是很可憐嗎?那些人被背叛,被辜負,被欺辱……他們需要公道,我是那個時代的人,是他們的領導者,之前我在沉睡,現在我醒來了,我就必須為那些已逝的人討回公道,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個了結,了結了,你想要守護的這個世界,才能真正的徹底的重新開始。”


    李今念看著他,總算將他和樓明玉徹底剝分開來,他比樓明玉更冷酷,卻也比樓明玉更溫柔,他眼中的悲憫是真的,他真的能夠站在別人的角度去看待事物,因此完全能夠理解對方內心的委屈和悲痛,可是不是也正是因此,他是沒有自己的感情的,他是真的沒有感情的怪物。


    “啊,被你發現了嗎?”樓瀛微微歪了歪腦袋,看著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連心理醫生都看不出來,和大部分高智商人群一樣,這顆iq高達近兩百的大腦裏存在某種缺陷,也很符合我血緣家族的遺傳史,我沒有主動愛人的能力。”


    沒有主動愛人的能力,但他想要當一個善良的人,因此隻能選擇另外一種途徑來感知感情是什麽東西,感知到了,才能知道如何去付出。雖說是有意而為,但收獲的比他想象的要更多,他獲得了一種意外的愉悅感。他本來應該和所有大樓家的人一樣,都是冰冷的機器,隻是由於他的無血緣關係的親人對自己從小到大的百般疼愛,才造成了這樣的奇跡。


    愛確實是能夠創造奇跡的東西。


    而現在,似乎又有了另外的奇跡。樓瀛看著李今念,翻看著腦海中緩緩冒出來的,關於“他”和她的記憶,還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所以,為了那些已逝之人,要犧牲現在還活著的人嗎?”李今念將話題拉回來。


    “那是下策,但我剛醒來,還沒有想到上策。”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上策,以他和蟲老的關係,他對那些已逝之人的責任,他會順著蟲老的意,以戰爭的方式,讓一切終結。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仿佛快要被嚇哭的男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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