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什麽人拖著腳步在地上不斷邁著步子發出的聲音。錄像裏隨即傳來了女人憤怒的自言自語。隻見她直接舉著手機,氣呼呼地直接跑到了樓上,也就是顧何止居住的1401房……房門上的貓眼是暗的。然而,當女人把手機貼向鐵門,一段明顯的噪音從手機音響中傳了出來。“咚咚咚咚”很難明確指出這到底是什麽聲音。像是在敲擊什麽。又像是,有人在不停地多剁菜板。隱隱約約,噪音裏仿佛還有若有似無的哭泣聲,和含糊不清的喃喃低語。顧何止呆呆地看著手機,一張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血色。“對,對不起……”顧何止身體止不住地輕顫。陰冷的走廊裏寒氣仿佛全部凝在了他的身上,讓他就連骨髓裏都在往外滲著寒氣。他死死捏著手心,好讓自己不至於太過於失態,因為太用力就連關節都開始隱隱泛白。“真的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身形消瘦的青年眼睛變得很紅,他身形晃動起來,好像下一秒就會直接暈倒在地。“喂,你,你這是搞什麽鬼,你別想訛人啊我都錄音了的。”原本咄咄逼人的鄰居瞪著顧何止那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心裏打了個突,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好跟顧何止拉開了點距離。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可是她瞅著這瘦到皮包骨頭仿佛骷髏一般的男青年,恍惚間隻覺得這家夥好像下一秒就要猝死了。說話間,鄰居的聲音漸弱。顧何止一直在喃喃跟她道歉。“……得了,你這些對不起又不值錢。”在顧何止的道歉聲中女人不自然地扯了扯嘴唇,“以後不要再亂吵我就謝天謝地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往樓梯間走了過去,小小的衝突看上去像是已經被解決了。不過,在臨走前,鄰居腳步一頓又想起了點事,又扭過頭對著顧何止說道:“啊,對了,還有件事,你們次臥的那個空調,肯定是壞了,你們要麽就修好要麽就別用。這幾天天氣又不熱開什麽空調,天天在那裏喀喀喀響個不停簡直跟敲窗子一樣,特別吵,我們住在你們樓下人都快被磨死了……”次臥?顧何止恍惚了一下。1401的房子是隔斷房,按照原本戶型圖來說,鄰居說的次臥差不多就是戚偉又或者是董瑞明的房間,可顧何止也不確定女人說的到底是哪個,他心神不寧地衝著女人點了點頭,渾渾噩噩地應了一聲。“我會跟他們說。”他喃喃道。女人的背影這才消失在樓道裏,而等她走後,顧何止再抬頭望向走廊盡頭的窗口時,那裏早已空無一人。……然而,就在顧何止恍恍惚惚準備進房間時,他卻發現透氣窗的窗下,淩亂地落著一雙舊鞋。“嗯?”顧何止正在詫異,下一秒,就聽到那個方向傳來了一聲響亮的“砰”。那是一種沉悶的,濡濕的,好像熱水瓶內膽在塑料外殼裏砰然炸開時的聲響。顧何止的心髒停跳了一拍。有人跳樓了。手中的塑料袋砰然落地,顧何止急急忙忙直接衝向了窗口往樓下看去然而,樓下卻是一片再正常不過的車水馬龍。沒有喧囂,沒有尖叫,沒有跳樓者軟塌塌落在地麵上如同布口袋似的屍體。顯然,看樓下的場景,完全不像是有人剛跳樓的樣子。可是……樓下商鋪的雨棚歪了。顧何止垂著眼睛盯著樓下那歪歪斜斜的雨棚,恍惚了好久才一點點將心神拉回現實。他站在原地,愣怔了很久。自己是瘋了嗎?仿佛能聽到一個聲音在問自己。而顧何止根本就給不出答案。*轉身時,顧何止踢到了窗台下的那雙鞋。顧何止定睛一看,愣了片刻。如果記得不錯的話,這雙鞋應該是董瑞明的才對。顧何止還記得董瑞明拿到鞋之後,可是特意給出租屋裏所有人都炫了一遍。董瑞明當時,似乎還特意讓顧何止多看了幾眼,之後顧何止細想了一下,才發現原來董瑞明是在炫耀。其實董瑞明那種若有似無的嫉妒,從還在大學時候就開始了。隻是大學時,顧何止是學校裏有名的高嶺之花,董瑞明也就是個普通大學男生,而如今,顧何止是被人纏到沒有工作,整日以各種藥物為食的廢人,而董瑞明是有著一份不錯工作,換女朋友跟換衣服一般的“精英白領”,男人揚眉吐氣,終於有了在顧何止麵前炫耀的資本。顧何止把那雙鞋拎到了1401號房的門口。擰開門鎖,走進去的那一瞬間,顧何止隻覺得房子裏靜悄悄的,安靜得讓他有一絲恍惚。奇怪……喬良和戚偉呢?顧何止皺了皺眉頭,疑惑淺淺從心底滑過。然而,方才樓下鄰居告訴他的事情如今已經填滿了他的所有思緒。顧何止並沒有太在意同租人的去留。他臉色慘白地來到了冰櫃前。“喀”仔細聽得話,隱隱約約,仿佛真的能夠聽到冰櫃深處細細的抓撓聲。顧何止又想到了幾分鍾前,女人手機裏那些喧囂的噪音。“給我安靜一點。”嘴唇翕合,顧何止發現自己竟然在喃喃對著冰櫃說話。“不要吵了。”就像是真的能聽到顧何止的聲音一樣,在青年話音落下的瞬間,冰櫃內那種讓人抓狂的聲響戛然而止。隻剩下電機運行時無法避免的嗡嗡聲。顧何止身體晃動了一下,險些就那樣摔倒。他下意識地扶了冰櫃一下,但下一秒,他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直接縮回了手。隨即顧何止麵無表情的給冰箱上了鎖,然後,又在房子的各個角落,下了老鼠藥和老鼠籠。做完這一切之後,顧何止慢慢來到了董瑞明的房門前。“砰砰”他敲了敲門。“董瑞明。”然後他又喊了一聲。房間裏一片寂靜。董瑞明也不在家嗎?顧何止有些奇怪,腦海中卻不自然地浮現出剛才走廊上的驚鴻一瞥……站在窗口那個探身向下看的影子,真的很像是董瑞明。就在顧何止準備離開時候,董瑞明的房間裏忽然傳來了一聲朦朧的碰撞聲。就像是……就像是有什麽東西掉下來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聲細若遊絲的嗚咽。是小琪的聲音。那種被拉得很長的聲音讓顧何止臉色微僵,他瞬間尷尬地縮回了敲門的手,一片了然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麽多天來第一次出門活動,再加上劇烈的心神震蕩,顧何止一進房間便縮回了床上。他亟需一個安靜黑暗的角落,能夠讓他跟之前那些天一樣靜靜地消化掉無盡的恐慌與無措。然而他卻忘了,他與董瑞明的房間隻有一牆之隔。隔斷房的隔音更是差得驚人,躺在床上沒多久,曖昧的聲音便不斷地傳了過來。顧何止眉頭緊鎖,他翻了個身,然後從枕頭旁邊翻出了耳機塞進耳朵裏。音量開到了最大,顧何止一邊聽著震耳欲聾的搖滾,一邊死死閉上了眼睛。漸漸的,困意開始上湧。半夢半醒中,原本熟悉的音樂開始變調……等顧何止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回蕩在他耳畔的,已經不是音樂,而是一個男人沉重而黏膩的喘息。像是忽然間落入了深深的冰湖,顧何止倏然驚醒然而,身體卻像是凍結了一樣,完全無法動彈。“呼……呼……阿止……阿止真的好棒……”“快要死在你身上了……阿止……好舒服……呼……”……令人作嘔的低喘,還有男人毫無廉恥的呻吟,闕白噩夢般的聲音不斷衝刷著顧何止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