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糟糕的是下午就已經受過傷的肩膀,現在已經腫得微微發亮。李秀深吸了一口氣。外婆年紀大,家裏別的可能沒有,但是頭痛腦熱跌打損傷用的藥酒卻能管夠。冰冷的藥酒直接倒在了方乾安身上的淤青處,少年的掌心微微熱,沾著藥酒就開始用力揉了下去。猝不及防的疼痛伴隨著藥酒的刺鼻氣味一同襲來,方乾安趴在床上,一個沒忍住,直接打著哆嗦嗚咽出聲。“哇靠阿秀你輕點……嘶……痛死了痛死了骨頭要斷了……救命你動手怎麽比我爸還狠哇好痛啊啊啊……”方乾安在李秀的手下,簡直就像是條剛被丟在砧板上的活魚,跳得差點從床上摔下來。“好疼……求你了阿秀,你慢點……嘶……真的……輕點輕點……唔……”男生渾濁的抽氣聲伴隨著沙啞的求饒回蕩在耳邊。李秀說了好幾次讓他安靜點,結果方乾安反而喘得更厲害了些。“都說了,閉嘴!”李秀聽著方乾安聲音越來越微妙,臉頰莫名一熱,忍無可忍中,一個巴掌直接拍了下去。“啪”狹窄的房間裏,那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幾乎稱得上震耳欲聾。李秀隻覺得一米九校霸的身體在他的掌心之下重重地彈了彈,隨即,方乾安整個人就瞬間安靜了下來。李秀:……他抿了抿嘴唇。方乾安把頭埋在了胳膊裏,默不作聲,然而,露在李秀視野中的的脖子,連帶著他的耳垂,都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剛才那一巴掌的位置……李秀倏地收回了視線。“淤血揉開了就沒事了。你平時不是挺厲害嗎?這就喊疼了。”他飛快地替方乾安把能處理的地方處理完畢,額角很快就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不過你最好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少年冷靜地說道,並且決定假裝剛才那個小意外從來沒有發生過。……“嘖,難聞死了。都說了不用管嘛,也就是你這種細胳膊細腿風吹就倒的人才這麽大驚小怪。”結果方乾安的乖巧,隻保持了很短一段時間。等李秀處理完畢抱著醫療箱去放好,昔日校霸瞬間翻身坐起,一邊抬手輕輕拂過剛才李秀幫他揉過的肩膀,一邊盯著李秀的背影,像是在抱怨似的,嘀咕個不停。李秀將紙箱重新塞回書櫃的角落,聽著身後那家夥的絮叨,額角青筋跳了一下。方乾安口口聲聲說身上的傷不用管,然而,李秀剛才給他擦藥的時候看得分明,那根本就不是什麽不用管就會自己好的小傷。不僅僅隻是頭臉,方乾安藏在衣服之下的身體上也滿是傷口,即便是李秀看著,也覺得有點怵目驚心。當然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如果方乾安身上的傷不是這麽恐怖。以李秀的性格,恐怕壓根也不會答應方乾安的請求。【“你怎麽了……不對,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裏?”】【“我找人問了。”】【“……”】【“特意來找你,感動不?看在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家來……我可以在你家呆一晚上嗎?”】其實方乾安當時也沒有賣慘,說話時語氣甚至稱得上隨意。偏偏李秀瞪著自己樓下這位不速之客,卻怎麽也沒有辦法把拒絕擠出嘴唇。*給方乾安上完藥後,李秀打了個哈欠。他無意間看了一眼時間,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不行了,再不睡覺明天早自習一定完蛋。”李秀麵色慘淡,喃喃出聲。在房間裏找了很久之後,李秀總算從衣櫃的最角落翻出了一件泛著樟腦丸味道的超大t恤。那還是前任房東留在這裏的舊衣服,不知道是從哪家連鎖超市裏順出來的廣告衫,可怕的紅藍黃配色廣告語簡直能亮瞎人眼,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足夠寬鬆能夠讓方乾安這樣的塊頭也強行擠進去。就是方乾安穿上後,那效果看上去……很奇妙。即便是李秀也不得不承認,哪怕方乾安現在被人揍得像豬頭,身上穿著最廉價的可笑廣告衫,還睡在城中村狹窄破敗的房間裏,他身上依然有種奇妙的矜貴氣質。他跟李秀自己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撞鬼,恐怕離開啟明之後兩個人就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然而今天晚上,李秀卻要跟方乾安這樣的人在一張床上睡覺。“其實你這種大少爺,應該有很多地方過夜吧?”李秀看著方乾安,忍不住問出了口。“啊,並沒有這種事。我沒有什麽朋友。”方乾安一怔,隨即脫口而出。“這次如果不是你,我應該就隻能去車上睡了吧。之前每次都是這樣,不過被人揍了以後縮在跑車裏,第二天起來真的全身都會疼。”高大的男生一臉坦然地說出了不知道該稱之為賣慘還是在凡爾賽的話。“哦,要不是今天裏請了我熱可可,我也懶得理你。”李秀沉默了片刻,亂糟糟地回了一句。“算了,睡覺。”一邊說著,李秀一邊退到角落裏,打算換上睡衣。心慌意亂中,李秀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脫掉上衣的那一瞬間,原本正在低頭看手機的方乾安剛好望向了他的方向。然後,方乾安的眼睛就直了。作者有話要說:方狗:雖然年輕,但已經是一名優秀的耙耳朵。第37章 方乾安知道李秀很白。但他沒有想到, 李秀這麽白。因為要睡覺了,房間裏隻開了一盞台燈,昏黃的燈光下, 背對著他換衣服的李秀, 皮膚白得簡直就像是一捧新雪, 又或者是一團細膩柔軟的奶油。角落裏的少年,仿佛每一寸肌膚都發光。他的背影是那樣纖細,肩胛骨的線條顯得格外精巧細致, 夾著背脊往下的一條凹痕, 跟同齡人比起來過低的體重,讓李秀的腰顯得格外窄。方乾安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抬了起來, 虛虛在半空中比劃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好像一隻手就能托住李秀的腰。而最讓方乾安無法移開目光的,則是李秀的腰間係著的那段紅繩。為了方便活動, 紅繩係得鬆鬆垮垮的。隨著李秀的動作, 紅繩就在那細細窄窄的腰間不斷地輕晃, 晃得方乾安口幹舌燥, 大失方寸。方乾安怎麽也想不通, 就是一條簡簡單單的紅繩而已, 還是係在一個男生的身上,可是,那紅繩, 看上去怎麽就那麽……那個呢?身體裏好像有地方著了火。方乾安的喉結不斷滾動, 明知道不應該盯著李秀繼續看下去,眼睛卻完全不聽使喚。“你在看什麽?”來自於身後的視線已經強烈到根本無法忽視的程度。李秀套上睡衣, 倏然轉頭對上方乾安灼熱的目光, 他皺著眉頭問道。其實隻是順口問一句, 結果方乾安就像是被嚇到了一樣, 整個人猛地往被子裏一縮。李秀的床隨著他的動作,發出了好幾聲不堪重負的“嘎吱”聲。李秀:……頓了幾秒鍾,方乾安一隻手成拳抵在唇前輕咳了一聲。“我就是看徐老師今天給你的紅繩,你竟然這麽聽話現在就係上了啊?”李秀迷惑地偏了偏頭。“不然呢?”他反問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唄,你沒係?”方乾安搖了搖頭。“本來打算回家係的結果一會去就跟老畜生幹架去了,後來再想起來時,肩膀已經腫了……嗯,現在經過你對我的蹂躪之後,我的手就更加不聽使喚了。”說著說著,方乾安心念一動,他盯著李秀,一句話脫口而出:“正好,阿秀,你現在幫我係上吧?”話音落下,方乾安伸手抓過自己的外套,從口袋裏掏出了那段已經被揉成一團的紅繩打算遞給李秀。李秀沉默了幾秒鍾。他的目光從方乾安的手心,緩緩移動到了對方的臉上。雖然少年並沒有真的開口拒絕,但方乾安已然清楚地從李秀的眼睛裏看到了滿滿的嫌棄與拒絕。果然下一秒鍾他就聽到李秀幽幽開口道:“可是,方乾安,我記得你隻是手傷了,而不是手斷了。”“可是好朋友之間不應該互相幫助嗎?”方乾安硬著頭皮懟了李秀一句。“我什麽時候是你的朋友了?”李秀回了一句。方乾安一怔,隨即猛然想起來就在幾天前,自己還曾冷漠地旁觀著一幫傻逼肆無忌憚地校園霸淩著李秀。方家的太子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後悔莫及”。高大的男生僵在床上,嘴唇翕合了一下,最後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道歉這種事情,對於受害者來說確實太過於輕飄飄了。然而就在方乾安無措之時,他的耳邊卻響起了李秀清潤的聲音。“算了,給我。”李秀來到了床前,直接從方乾安的掌心中取走了紅繩。少年垂著眼眸,俯身向前,掀開了方乾安的衣擺。李秀的胳膊環過了方乾安的腰,將紅繩在後者身上繞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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