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盡染眉心都皺成了川字,忍了又忍,嘀咕道:“明明一針就能解決的事兒,誒,看得我著急。”不曾料想蒼鬆藥仙白發蒼蒼,耳朵還挺尖,當即朝他瞪過來:“你說什麽!”林盡染語重心長的說:“我說您白忙活兩個時辰,弄那麽多前戲幹嘛,又不是跟姑娘調情。您直接紮頭頂百會穴,再以真元渡奇經八脈,半柱香就搞定了您如上操作,您省時間,病人也少遭罪。”蒼鬆藥仙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你,你黃口小兒不知深淺,金針度穴,循序漸進,你是從哪兒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師父是誰,簡直誤人子弟!”林盡染想說自己是在分享醫術啊,怎麽就把蒼鬆前輩惹成這樣?謝夫人溫聲道:“醫仙會診多有分歧,切勿動怒。”蒼鬆忍下脾氣,謝夫人卻忍不住腹中饑餓,命人趕緊傳膳。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按理來說是不方便用餐的,可東西呈上來,眾人還未來得及退下,謝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撿起一隻雞腿,旁若無人的大快朵頤。林盡染一看桌上,一道素菜都沒有,全是大魚大肉。謝夫人吃完雞腿又啃豬蹄,一口接著一口,滿嘴流油,全無形象。前後不過短短片刻,弱柳扶風的病美人就變成了狼吞虎咽的女漢子。突然,謝夫人喉間一緊,身旁丫鬟大叫:“夫人要吐!”謝夫人衝著痰盂吐的昏天黑地,吐到最後竟見了紅。蒼鬆大叫不好,謝明燭反應極快,掌心聚起真元洶湧澎湃的灌入謝夫人背心,謝夫人上氣不接下氣。丫鬟突然驚叫:“天哪,公子快看!”在謝夫人白皙的皮膚表層,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凸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到處亂竄。滿屋醫修全都恍然大悟,是蠱蟲!光頭壯漢急道:“既已尋到病症,立即祛除蠱蟲吧!”“不可!”蒼鬆擺手製止,麵色煞白,艱難的說道,“方才我為夫人施針,刺激了蠱蟲,蠱蟲攻擊載體,夫人現在極度虛弱,若不是謝公子的真元撐著,怕是早就……”眾人大駭。蒼鬆:“為今之計,必須先穩定夫人的元氣,再祛除蠱蟲。”管事弟子急道:“醫仙快治吧!”蒼鬆咬了咬牙,額間溢出冷汗:“恕我直言,夫人現在的情況,普天之下,唯有……唯有林盡染一人能醫!”“什麽??”蒼鬆不甘心的垂下腦袋,拳頭攥的死緊,歎氣道:“林盡染的七枯鹿血丹,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最最最最後方的林盡染長眉一挑。終於輪到他上場了!第5章 少年張揚“不妨事,家師跟離鏡的林掌門是故交,請林公子來為師娘看病不成問題。”管事弟子看一眼謝明燭,謝明燭朝他點頭。管事弟子:“公子放心,我即刻差人去請。”距離兩個州的門派相隔甚遠,一來一回至少兩天,好在醫修很多,別的幫不上忙,渡真元穩住心脈還是會的。入了夜,蒼鬆藥仙等人輪流給謝夫人渡真元,一秒都不能斷。林盡染在客人下榻的廂房裏吃飽喝足,叫上靈芝整活去。透過錦布糊成的窗戶,林盡染朝裏看去,這會兒在裏麵幹活的是青衫青年。靈芝:“公子,您要怎麽做?”“把他打暈。”林盡染說幹就幹,堂而皇之的進屋,照著青衫青年的後勃頸來一下。青年倒地,真元斷了,謝夫人頓時難受的嗆咳起來,鮮血順著眼角鼻孔和嘴唇往出湧。靈芝大驚失色:“七,七竅流血了!”“別吵。”林盡染取出一粒七枯鹿血丹塞進謝夫人口中,這玩意兒入口即化。很快,謝夫人不流血了,也不咳嗽了。林盡染倒了一整瓶露水洗手,朝靈芝說道:“把針給我。”“是。”靈芝訓練有素,敞開針灸袋,取一枚中號的針遞給他。林盡染下手很快,刺入謝夫人頭頂百會穴,靈芝“呀”一聲,蠱蟲又在謝夫人體內遊水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推門而入的蒼鬆藥仙一愣,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你在幹什麽!”除了蒼鬆藥仙,還有謝明燭,還有後方一大串子的醫修。林盡染宛如殺人分屍被逮個正著似的,靈芝亂作一團:“那個,我們在……”蒼鬆藥仙看到人事不省的青衫青年,再看七竅流血的謝夫人,怒不可遏:“謝公子,快把這謀害謝夫人的臭小子抓住!”謝明燭冰冷的眸子掃過來,靈芝嚇得渾身一激靈:“別別別別誤會,我們不是……”謝明燭並未動作,而是看向呼吸平穩綿長的謝夫人。蒼鬆也反應過來了,急忙去診脈,心頭大震:“咦?”林盡染不慌不忙:“我給她服用了七枯鹿血丹,當然脈象平穩了。”蒼鬆難以置信:“你哪來的七枯鹿血丹?你是何人!”謝明燭也朝他看過來。“我是……”林盡染心念一起,沒羞沒臊的說道,“我是人美心善霽月光風妙手回春天才醫神林盡染的徒弟!”“……”眾人,“啥???”林盡染:“準確來說,我跟他亦師亦友,他也隻教了我點皮毛而已,但是區區皮毛,就能治謝夫人的惡疾,你說氣不氣呀蒼鬆藥仙?”蒼鬆氣的渾身哆嗦:“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口出狂言!”“我是口出狂言還是真材實料,您請好吧!”林盡染又在謝夫人頭上刺了三針,確保蠱蟲無論如何也鑽不進腦髓裏,然後翻找袖內乾坤,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竹簍。蒼鬆急了:“你幹什麽?!”“這是我師父給我的蠱蟲,名喚食魔。”林盡染頓了一下,遞到謝明燭麵前給他開開眼界。“荒謬!這簡直是胡鬧!”蒼鬆怒發衝冠,“謝夫人已經中蠱蟲了,你還給她下蠱?”靈芝看到有人質疑他家公子,當場不幹了:“蒼鬆前輩少見多怪,殊不知蠱毒能藥死人,也能救人命。”都說他家小公子“邪性”,堂堂醫者,鮮少種植靈草,卻成天研究蛇蟲鼠蟻,甚至,甚至豢養蠱蟲!不怪蒼鬆反應這麽大,靈芝第一次見的時候也是頭皮炸裂啊!林盡染瞥向謝明燭:“敢不敢讓我用?”謝明燭深深看著他,並未阻止。林盡染心情挺好的,一邊下蠱一邊給講解:“食魔專吃同類,別的不吃,最後活活餓死,等謝夫人自行運功便可將食魔的屍體化掉。”反之,尋常醫修是怎麽處理這個的?全身紮針,將蠱蟲逼至手指部位,然後一刀切下手指。太不像話了!千百年來都是這招,一輪又一輪的醫修,沒半點長進。看著熟睡的謝夫人,林盡染大度的說道:“為了人們的小拇指,我師父將食魔免費普及給你們,權當造福修仙界吧!”眾人:“……”蒼鬆幹咳一聲,不說話。林盡染又給謝夫人搭了搭脈,笑道:“搞定了。”忽然想到什麽,林盡染又看向蒼鬆:“白天那會兒是誰問我師父是誰,說我學的亂七八糟,說我師父誤人子弟的?”蒼鬆差點吐血:“……”“來,跟我一起念,人美心善霽月光風妙手回春天才醫神林盡染。”“……”靈芝無奈扶額。公子啊,真是飛揚跋扈啊,從來不知道謙虛二字怎麽寫啊!林盡染看向管事弟子:“這樣,診金一萬兩靈石,食魔五萬兩,七枯鹿血丹一口價一百萬,看在兩派交好的份兒上給您抹去零頭,不算診金和施針的費用,共計一百零五萬,記得準時送到離鏡,給我師父他老人家!”這話一出,蒼鬆當場急眼了:“身為醫者本該懸壺濟世,救苦救難,大家同為仙道正宗,同氣連枝,你居然還收錢?”林盡染聽笑了:“他是醫修不是菩薩,藥是師父精心培育栽種的,丹是師父嘔心瀝血煉的,為何免費?菩薩還建廟要香油錢呢!”轉眸看向謝明燭:“對吧,少掌門?”謝明燭給管事弟子遞了個眼神,後者心領意會:“我這就差人去送。”林盡染相當滿意。管事弟子見師姑真的沒有大礙了,險險鬆口氣:“倒是有一點不明,師姑好端端的,怎麽會中蠱毒呢?”謝明燭用手指碾了一點謝夫人眼角的血,放到鼻下聞了聞。然後取出一方帕子,將謝夫人麵部的血跡全部擦幹,起身就走。管事弟子欣喜不已:“公子定是有了主意!”林盡染相當興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姑母染疾,謝明燭回來探親,免得他萬裏迢迢去扶搖門了。林盡染果斷攆上去,看謝明燭搞什麽貓咪。走了一炷香的路,前方是謝明燭的寢宮,林盡染屏住內息鬼鬼祟祟,見謝明燭突然止步,他趕緊閃身躲到假山後麵。在心裏默數五個數,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人呢?這麽快就進去了?林盡染邁步走出去,忽然,微風撩動後脊,他幾乎是立刻揮臂朝後方襲擊,手刀卷著冽風劈空而下,正中謝明燭伸出的小臂。夜色愈濃,月光分外皎潔。林盡染果斷收手:“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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