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津的五官在昏黃的光下顯得模糊,辛家聽到問題下意識的摳了摳手機殼的沿邊, “他以前也是西澄的, 不過後麵發生了點事就退學了。”


    “本來是你同學?”


    “... ...不是, 比我低一屆。”她不喜歡提跟自己有關的事情, 每談到這類相似的問題, 她就無因無由防禦性十足。


    辛家把錢包裏的錢扒了幾張在兜裏,引開話題,“還沒有吃晚飯, 我一會兒回來給你帶點?”


    “一起出去吃。”


    “那等會兒我給你打電話,你再出來。”


    江津:“不能我現在跟你一起出去?”


    “... ...”辛家搖頭,“陳程可能有事跟我說才來的,你在不太方便。”


    辛家手機又響了,她接了, “嗯, 你找不到這裏,巷子太複雜了,嗯...知道,我知道那個位置,我現在下去...”


    她手裏的手機突然被抽走,江津黑著臉看她, 一貫的優雅不知蹤影, 他將手機貼在耳邊, 開口道:“不好意思, 她現在有點事不能下去, 麻煩你白跑一趟。”


    “喂!”辛家抬頭要搶回手機。


    江津一言不合把她摁在牆上,箍住她的手腕,嗓音調子平和,“以後也麻煩你不要再打電話。”


    “江津!”


    “叫我爸都沒用。”江津忍了一晚上的憤怒化作冰冷的刺刀,“回臥室。”


    辛家踮腳去親江津,江津微側開臉,趁這個時候,辛家從他的挾製裏掙脫出來,嬉皮笑臉,“別鬧了,手機還我。”


    江津關機揣兜裏,他側開身體避開她的手,目光沉甸甸的。


    辛家幹脆不要手機了,轉身要走。


    江津半拖半拽的把辛家弄進臥室。


    辛家根本掰不過江津,“等等,我有話要講。”


    箍住身體的力量放鬆。


    辛家:“我跟陳程在夜總會裏一起兼了四個月的職,他不怎麽喜歡麻煩別人,現在來找我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想跟我商量。”


    江津沉默,辛家等著他回複。


    這時,門被敲響。


    辛家下意識的看了一眼。


    江津:“他知道你住哪兒?”


    “不知道...啊。”辛家也覺得莫名其妙,她打開門,對上李麗琴憤怒的美眸。


    “啪。”


    辛家的右臉頰以可見的速度開始變紅。


    李麗琴進屋,目光在江津臉上停住,言簡意賅:“出來。”


    江津目光越過她落在她身後的江怡身上,江怡往邊上躲了一點,而後又鼓起勇氣往前一步,“媽,你看我沒說假話吧,哥就在這兒。”


    李麗琴:“你跟我學校傳的是謠言。”


    江津態度平和,沒有因為李麗琴的到來慌亂和狼狽,“部分謠言部分事實。”


    李麗琴眼神狠狠剮了一下辛家,“把衣服全部收拾好,跟我走。”


    晦暗的光加深了江津眉眼的輪廓,“媽,這是我的事,我知道怎麽處理...”


    話音還沒落,又是清脆的一巴掌落在辛家臉上。


    李麗琴:“啞巴了,這個時候不知道該說什麽?”


    辛家頭發微散,她臉蛋被李麗琴的指甲勾出血絲,她咬著下唇,一雙眼睛因為憤怒亮得灼人。


    “要我現在打電話讓你媽趕緊從我家搬出來?”


    李麗琴穿著一整套奢侈品,她保養精致的臉蛋上擒著居高臨下的笑,譏諷又輕蔑。


    像辛家這種小女孩兒她見了多了去了,被錢迷了心智,以為纏住他們江家的人就能堂堂正正走進豪門。


    李麗琴:“你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麽?還要我再教你?”


    江津上前一步擋住辛家,他目光直視李麗琴,打破無聲的劍拔弩張,“媽,你怎麽這個點過來了?”


    李麗琴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你覺得我為什麽過來?現在立刻收拾東西跟我回家!”


    她轉頭,毒蛇樣的陰冷的目光落在辛家臉上,“又不知道做什麽了?”


    辛家去把倚在牆角的行李箱拖出來,江津按住她的手,直視李麗琴,“我已經跟您說過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處理,如果你的確有很多要說的話,明天我會回家一趟,現在太晚了,您先走吧。”


    李麗琴:“你...”


    “我會處理得讓你滿意。”江津說了不會走就不會走,說了會讓她滿意那就是滿意。


    對麵住戶聽見爭吵聲,開門瞅了一眼。


    李麗琴情緒穩定下來,她優雅的整理了整理頭發,不願意繼續在這裏當個笑話,“那媽就先回去,你明天早點回來?”


    “好。”


    房間重新安靜下來,江津手指摩了摩辛家的手腕,他親了親辛家的耳垂,“出去弄了一身汗,洗個澡睡覺吧。”


    辛家:“哦。”


    辛家被李麗琴殺了個措手不及,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著胡悅知道了她要怎麽應付。


    越想這個越煩。


    她撈被子蓋住頭,抬腿不停的踹。


    “睡不著?”


    辛家看著靠著門框的影子,“你能睡著?”


    “本來能。”江津看不清辛家的表情,但是隱隱能猜想到漂亮的小臉肯定皺在一起,他微不可見的挑了挑唇角,“要不要一起睡?”


    “一起睡就能睡得著?”


    “試試不就知道?”


    江津掀被子,長手長腳擠進窄窄的床鋪裏。


    辛家在黑暗裏看不清江津的臉,她瞳孔落在不知名字的虛空處,開口:“江津,我們會分手嗎?”


    “不知道,明天談過才知道。”


    江津不管什麽時候情緒都很穩,似乎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能夠讓他大起大落,他不會為了讓辛家高興而故意說哄她高興的話。


    理智到殘忍。


    輕易戳破人內心底的希望。


    辛家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從身體裏被抽出,她居高臨下看著同樣像是聊天氣一樣平常的自己,莫名覺得滑稽可笑。


    辛家:“下周進公司?”


    江津:“所以不能出岔子。”


    辛家發現她在無形中好像特別了解江津,他的所有喜歡都很克製,都要為自己的前途和利益讓路。


    李麗琴跟江津的父親江天利關係並不好,連帶著江津跟江天利的關係也並不親近。


    他們家族關係複雜,公司裏爾虞我詐更是家常便飯,江津想要進到集團站穩腳跟,李麗琴是他的支撐力量。


    他不會因為誰去得罪李麗琴,至少在目前看來,因為辛家使得李麗琴不滿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童話故事裏的情節不會出現在她身上。


    辛家似乎一開始就能夠預料到這樣到這樣的結果,完全不覺得意外。


    她閉上眼,手揣進袖口,“晚安。”


    一枕之隔。


    江津應了一聲:“晚安。”


    辛家醒過來的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十二點,江津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桌上擺著半冷的早餐。


    她拿著油條,正準備咬,抬頭就看見倚在玄關邊的半身鏡。


    她穿著本來是給江津準備的大一號t恤,臉頰上的傷口顏色略微變深。


    她動作一頓,把早餐扔進垃圾桶裏,脫掉t恤,露出赤條條的身體。


    辛家換上粉t和短褲開始打掃房間。


    她將書桌上的課本放到書架上,寫滿江津字跡的草稿本全部扔掉,世界重新變得敞亮起來。


    她並沒有別人口中分手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大概是她沒心沒肺,喜歡和享受江津的存在是真的,也是真的知道當李麗琴知道後會分手。


    辛家不知道江津怎麽處理的,最終胡悅都不知道她跟江津談過戀愛。


    而她再也沒有收到江津的短信或者電話一直到期末考試結束。


    董璐一考完試就湊到辛家耳邊,“你們現在是真的game over ?”


    “還有假的?”


    “那你這個暑假還回家嗎?”


    “不回,李錦說他有個叔叔在城北商業街那邊盤的店因為虧損不做了,現在還沒有找到轉租的下家,可以特便宜短租給我們。”


    董璐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辛家跟江津分手的新聞上,她一點都不關心店鋪的事,滿臉可惜的跟辛家說:“你們挺配的,分了真的好可惜啊。”


    辛家倒沒有什麽感覺,“暑假要不要一起做?差個營業員。”


    “八月份吧,我七月份要回老家半個月,爺爺過生。”


    過生啊,說起來,七月份是江怡和江津滿十八歲的生日,按照李麗琴的性子,估計會大辦,她感覺胡悅肯定會叫她回去幫忙... ...


    人不能太烏鴉嘴。


    這是辛家接到胡悅電話的第一個想法。


    “媽,我不回,我在學校有自己的事。”


    “你能有什麽事,少爺小姐生日,你再怎麽也要回來說個生日快樂,你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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