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弱小的獸人……”他嘴裏嘟囔著,“和幼崽有什麽區別?”


    “再弱小的獸人也都在頑強的生活,再厲害的獸人也會麵臨死亡。那幾隻幼崽的父母不就是死在天災裏麵了嗎?隻要能夠認真努力的活下去,你沒有資格看不起他。”寧斐嚴肅的說道:“你覺得他弱小,可是他努力的帶大了自己的外甥,努力的學習這裏的知識教給他們部落裏的人。可是你呢?我知道你很強大,飛的又高又快,力氣也大,確實幫了我們很多忙。可是這些事就算沒有你,我們辛苦一些也就做了。但是有的事是你我都做不來的,可是白可以做。”


    “他能做什麽?”兀鷲忍不住搶白,“動不動就哭哭啼啼,膽子小成一團。”


    “他能好好地照顧幼崽,不是嗎?而且……”寧斐嘴邊露出一絲笑容,“他能熏暈你。”


    兀鷲:……


    簡直無法反駁。


    “如果他想殺了你,熏暈你之後直接割斷你的喉嚨,你覺得你有反抗的能力?你憑什麽看不起他?”寧斐繼續插刀。


    兀鷲倒退了幾步,他覺得自己脖子有點兒涼。


    “我想把鹿皮和鹿角送給他。”兀鷲突然說道:“畢竟他幫我照顧幼崽。”


    “就算你把幼崽丟下就走,他也會照顧幼崽的。白是一個很善良的人,而不是因為你給了他東西他才會這麽做。”寧斐仍舊不想放過這隻蠢鳥,“鹿皮也就罷了,你把鹿角給他做什麽?既不能穿,也不能吃。”


    兀鷲又開始刨地,刨了一會訥訥道:“幼崽羽毛長全之後,父母會送他們禮物。”


    寧斐哭笑不得,“你把他當幼崽來看?他是有父母的,雖然已經死了。而且他早就成年了,能養的活自己。”


    兀鷲沉默了片刻,用力哼了聲,轉身走了。


    真是傲嬌啊……


    寧斐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


    冬雪初降的那一天,金雕們帶著最後一批物資和獸人們回來了。海邊生活很辛苦,獸人們都有一些消瘦,不過精神卻還不錯。


    各種海產品和肉類終於把所有的小倉庫都填的滿滿的,獸人們終於可以過一個舒舒服服的雪季了。


    因為雪季太冷,寧斐取消了聚餐這項活動,每家每戶都分了一個鐵板和幾個專門用來燉菜的大罐子。不過蒸饅頭包子以及磨豆腐這件事,需要分派給所有獸人來輪流做。


    雪季來臨之前,部落裏又增加了一個磨麵的石磨和一個磨豆子的石磨,廣場兩邊各有一個,方便大家使用。一下雪,老石頭就帶著一些獸人們開始撿豆子泡豆子,磨了好多豆漿,點了三十多板豆腐。切成小塊的豆腐在外麵凍了一晚上,一顆顆變得梆硬幾乎能砸死人。但是這麽硬的豆腐住在菜裏卻能吸滿湯汁,咬上一口,令人滿足的歎息。


    鞣製好的鹿皮和處理好的鹿角被寧斐送去了白的房間,隻說是大黑送的,放下就走了。駝鹿的皮毛厚實溫暖,鹿角好像一棵小樹,幾隻小兀鷲開心的在鹿角上蹦來跳去,吧鹿角當成了遊戲場。


    雖然獸人們都開始了貓冬,可是兀鷲卻仍舊每天出去一趟,每次都會抓一隻駝鹿回來。寧斐懷疑這兩個多月三個月的冬季過去之後,那邊的駝鹿會被他抓的絕了種。


    獸人們被這隻兀鷲刺激的也坐不住了,他們自發性的組隊輪班,去捕捉獵物,幾乎每天都能吃到新鮮的肉。


    寧斐沒辦法,去找了終於住進房間裏的那隻兀鷲。


    別人的房間都布置的十分溫馨,可是兀鷲的房間仍舊光禿禿的,床上隻有兩張涼席,連皮毛都沒有。他沒有去領,而且由於領地意識,別的獸人也不會去他的房間給他收拾這些東西。


    寧斐掃了一眼屋裏的情況,幹脆又回去抱了一大摞的皮毛放在兀鷲的床上。


    仍舊是獸型的兀鷲蹲坐在床上,看著寧斐和那堆皮毛。


    寧斐拉開一張皮毛坐在上麵,道:“大黑,這個冬季呢就是休息的季節,畢竟我們都忙了這麽久了,如果還總是要忙忙碌碌,那麽我們儲存食物就沒有了意義,知道嗎?”


    兀鷲歪著頭看他,也不說自己知道不知道。


    “你呢,就是需要好好休息。”寧斐剛說完,就聽見虎雕那間屋傳出一陣笑聲,也不知道那對夫妻再聊什麽,竟然笑的這麽開心。


    兀鷲仍舊一言不發的蹲坐在床上。


    寧斐看了看他,又道:“對了,你是不是沒有皮衣穿?我讓大花給你做兩身,冬季沒有皮衣就隻能獸型保暖,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不需要。”兀鷲幹巴巴的說著。


    寧斐一愣,“什麽?”


    “你這裏並不需要我,我春季就離開。給我做衣服太麻煩了,這麽大,我不穿了你們也都穿不下。”


    寧斐:……


    哦,長的大了不起啊?


    貌似好像似乎確實了不起。


    “那也不能不穿衣服,大不了到時候我們拆了做墊子。”他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你確定春季離開?”


    兀鷲又開始不說話了。


    寧斐抓住了重點,道:“並不是不需要你,如果不需要那麽我也不會讓大羽傳消息,讓他的朋友們過來了。是你不需要我們,大黑,你從來沒有把我們當成朋友,當成一個部落的夥伴。”


    兀鷲的嘴巴張合了幾下,似乎想要說什麽,卻並沒有說出來。


    “大羽跟我說,幼崽長大其實需要同類的成年獸人引導,其實我們是很希望你能留下來的……”


    “隻是因為幼崽?”兀鷲問。


    寧斐搖搖頭道:“並不是因為幼崽,而是你真的很厲害。可是大黑,這裏是我的部落,部落裏的人們都很團結,可是你……來到這裏你除了跟我說了幾句話,和大羽說話,再就是跟小白吵了一次架,你還跟誰說過話?你的不合群讓我十分為難,因為我怕你會成為部落裏的不穩定因素,要知道你和小白吵架之前,部落裏從來沒有人吵架過。”


    “我沒吵,是他吵的。”兀鷲給自己辯解。


    “如果不是因為你說的那一番話,他會和你吵嗎?”寧斐看著眼前這隻巨大的鳥獸,心中的無力感又開始增加了,“你拒絕和我們成為夥伴,所以現在別人都在開心的聊天,享受這個美好的雪季,隻有你可憐兮兮又孤單的蹲在自己的房間裏,每天隻能靠打獵來派遣寂寞。”


    “我怎麽會可憐?”兀鷲有些怒了,“我才不可憐,我打獵是怕你們吃不上鮮肉!而且我也不孤單,我一直都是這樣!”


    寧斐沒有立刻反駁他,而是輕聲道:“你知道嗎?小白其實很受歡迎。他的手很巧,做出來的衣服非常漂亮,而且他還會給幼崽做可愛的小衣服,如今每天都有不少獸人去找他聊天,和他分享做手工的心得。他的小外甥也變得圓圓胖胖的,那幾隻小兀鷲也是,他學會了燉魚,能做出小兀鷲特別喜歡的魚,我都懷疑以後小兀鷲會長成小胖子飛不起來了……”


    “……再胖也飛得起來,那可是兀鷲。”大黑垂著頭,吭哧吭哧的說。


    “可是你這裏呢?除了我和大羽,還有誰來過?”寧斐話題一轉,就轉到了兀鷲身上。


    兀鷲一梗脖子,“我是強大的兀鷲,不需要朋友!”


    “你真的不需要朋友?”寧斐站起身來,仔細的看著兀鷲的雙眼,“你不希望有人能給你做一身漂亮的衣服?不希望小兀鷲能在你身邊跑來跑去?不希望和大家一起圍坐在客廳裏,一邊烤肉一邊聊天?如果你真的不希望,那我就不會再來,也不會再挽留你了。”


    寧斐說完,不給兀鷲反駁的機會,便離開了房間。


    “你可真是操心,”他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就聽見寧征在抱怨,“我不喜歡他。”


    “他又不是烤肉,還能讓人人都喜歡?”寧斐拍掉帽子上的雪,把帽子摘下來掛在了一旁。小白的手確實很巧,他用皮毛做成了漂亮的鬥篷帽子,帽子直接把腦袋都包住了,隻留下了臉蛋在外麵,而且帽子下麵的小鬥篷則圍住了脖子與肩膀,雪季出門的時候戴在頭上,又保暖又防風。剛做出來就受到了所有獸人的歡迎,如今都一個個跑去他那邊和他學著做帽子和給幼崽的小衣服呢。


    寧征上來把人直接抱起來放在暖和的炕頭,給他脫掉皮靴,把凍涼的腳丫子塞進柔軟的皮毛裏,手中細致的照顧著寧斐,嘴裏卻不情願道:“那你還找他做什麽?”


    “他太不合群了,我跟他說如果他不把我們當成夥伴,那麽春季走的時候我不會挽留……而且,我希望部落裏的獸人們應該休養生息,而不是被他的行為激得都去打獵。我們的食物足夠過冬也許還有剩,冬天就得好好地貓冬才對。”寧斐舒服的窩在皮毛對裏,對著寧征招了招手,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也上來。


    寧征坐了上去,讓寧斐靠在自己身上,“我也不挽留,春季走是嗎?太好了。”


    寧斐笑著拍了拍他的頭,“阿征。”


    寧征哼了聲,摟著他的寶貝哥哥不說話了。


    第74章 新來的獸人


    有了充足的食物和溫暖的窩, 獸人們不再懼怕食物短缺而且冷的要命的雪季了,幼崽們甚至會把那些給成年獸人幾十年陰影的大雪當成有趣的東西, 更是會把雪堆當成自己的遊樂場。


    第一場大雪落下的時候, 獸人們已經都不會出去打獵了, 他們在享受這種難得的悠閑時光, 睡在溫暖的火炕上,聽著外麵雪落的聲音,愜意極了。隻有想要鬆弛一下筋骨的時候,獸人們才會約上幾個和自己一樣閑不住的夥伴去山裏逛一圈,有獵物就抓,沒有就當活動了身體。


    兀鷲畢竟長期生活在南方,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大雪。他呆呆的站在窗前,巨大的腦袋放在窗台上, 烏溜溜的眼睛看著窗外一片銀白。晚上的時候房頂積雪, 房間裏其他羽族獸人都出去清理雪堆了, 可是沒有人喊他。他就蹲在火炕上, 聽著外麵的歡笑和驚叫, 竟然覺得自己第一次懂得了什麽叫做寂寞。


    窗外的獸人們都穿著漂亮的皮衣,毛茸茸的幼崽在雪堆上上躥下跳, 還學著如何在雪中捕獵撕咬。有幾隻成年獸人看的心癢難耐, 幹脆拔了皮衣變成皮毛豐厚的大貓或者大狗,帶著幼崽和小獸人們一起瘋鬧瘋玩了起來。


    笑聲震得樹上的雪撲簌簌往下落, 一個不小心就會落個滿頭,和雪堆融成一個顏色。


    那幾隻羽毛還沒有十分豐滿的小兀鷲穿著白精心製作的兔子皮披風, 腦袋上還頂著帶著兩隻兔子耳朵的帽子。他們努力的扇動自己的小翅膀,剛飛起一米多高就又落在了雪地上,引得一群獸人大笑不止。


    而且小兀鷲毛絨絨還帶著兔子耳朵的樣子,真的好像五隻大兔子。


    一隻小虎雕突然俯衝下來,抓住一隻小兀鷲就衝上了天空,盤旋數圈之後鬆開爪子。


    小兀鷲從半空掉落卻並不驚慌,他哢哢叫著,聲音裏充滿了歡愉,而且還奮力扇動翅膀,也希望自己能飛的那麽高。


    可惜小翅膀畢竟太過稚嫩,扇了沒一會兒就沒了力氣,開始直線掉落。


    在白的驚呼聲中,另一隻小虎雕拔地而起,用自己的背接住了下落的小兀鷲,緩緩地落在地上。


    小兀鷲興奮極了,纏在小虎雕腳邊還想再飛一次。其他幾隻小兀鷲也湊了上來,一邊哢哢叫一邊在小虎雕腳邊蹭來蹭去,展示著自己的親昵與渴求。


    大黑傻乎乎的張著大嘴看著那幾隻兀鷲的幼崽,他從小就在懸崖上長大,成為了那一窩裏最強壯的幼崽,當兄弟姐妹有的喪生在蛇口有的被別的野獸殺死吃掉的時候,他努力的讓自己變得凶猛起來,成為了那一帶最厲害的小獸人。


    當他完全褪去了絨毛長滿了光滑鋒銳的翅羽的時候,就離開了父母獨立生活起來。


    兀鷲們都是孤獨的,除了有了伴侶的兀鷲。


    眼前這一幕也是他從未見過,甚至想都沒有想過的——這樣他有些羨慕。


    大羽拎著一包東西推開了他的門,“黑?看什麽呢?”


    兀鷲縮回自己的腦袋,裝出一副無聊的樣子道:“沒看什麽,打瞌睡呢。”


    打瞌睡會把腦袋放在窗台上?


    大羽沒揭穿他的謊話,把手裏的東西放在炕上道:“你試試合適不合適。”


    兀鷲瞥了眼,發現是一身皮衣加皮靴。他一梗脖子道:“我不需要。”


    “小白做的。”大羽補充。


    兀鷲:……


    “哼,他終於知道來討好我了?”大黑變成人形,撩起那幾件衣服,卻一臉嫌棄。


    大羽的嘴角抽了抽,他真沒見過好友這種別扭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如果不喜歡我就幫你退回去吧。”


    大黑沒說喜歡不喜歡,他學著別的獸人穿戴的樣子往身上套衣服,“他怎麽不自己送來?沒有誠意。”


    大羽沒說這身衣服其實是寧斐讓小白做的,心說人家討厭你還來不及呢,能給你親自來送衣服?想得美!


    他沒接兀鷲這個話茬,隻是道:“你把褲子套在胳膊上了。”


    大黑:???


    大黑終於穿上了他鳥生中第二身衣服,第一身是那條麻布裙子。他別別扭扭的走了幾步,總覺得渾身上下都不習慣這種被包裹住的感覺。


    “去外麵走走?”大羽邀請道。


    大黑套上靴子,腳指頭在靴子裏扭來扭去。他拽了拽腰上的腰帶,矜持的點了點頭。


    大羽:我的好友仿佛被奇怪的東西附了身。


    廣場上的雪被掃幹淨了,周圍堆了不少奇形怪狀的雪人。


    寧斐雖然主意多,但是審美真的堪憂。他堆了兩個醜了吧唧的雪人之後就被牧雲楚拱到一邊兒,隻能眼巴巴的看著。


    牧雲楚好歹也是受過藝術熏陶的,他招呼著獸人們把雪堆壓結實,然後用貝殼刀和竹片在雪堆上又切又刮,愣是做出了一隻大胖鳥的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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