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離開之前,除了之前早就準備好的穩婆和輔助生產的醫女之外,康泰帝又下旨將太醫院擅長婦科的太醫都召集過來,並讓自己最信任的幹清宮總管太監姚德賢拿著一道可以先斬後奏的聖旨守在瑤池宮,以防有何不測發生。


    其實,此刻康泰帝的心情除了焦灼外,還帶有幾分激動和期待。


    盡管鄭皇後之前已經給他生了兩個皇子,但當時他幾乎沒什麽感覺,而不像現在,他陪著楚如雲一起,經歷了她十月懷胎的幾乎所有日子,也感受到胎兒的所有變化,從一顆太醫嘴中尚未成型的小黃豆,到如今每天都會在母親腹中拳打腳踢一番的小淘氣,這讓他真真切切的有了一種做父親的真實感及喜悅感。


    楚如雲孕滿三個月之後,他便讓太醫給她把了脈,說是個男胎。他已經計劃好,待皇子誕下之後,便下旨冊封楚如雲為貴妃。


    這幾年,楚如雲受了不少貞順太後、鄭皇後和其他位分比她高的嬪妃給的委屈,一些慣會看眼色的宮人也對她多有怠慢,她卻從未向康泰帝抱怨過什麽,也從未想過像其他嬪妃一樣替自己和自己的家族爭取過什麽。


    在他去寵幸其他嬪妃,不來月桂宮的日子裏,她也未多說什麽,隻是靜靜的、溫柔的守候在那裏,等著他。


    這讓康泰帝看在眼裏,疼在心中,對楚如雲更加憐惜,也更不忍讓她傷心。


    一年前,先帝大孝已滿,原是到了選秀、廣納嬪妃、充實後宮的時候,但為了楚如雲,他卻一推再推。


    他也想仿效貞順太後和鄭家保護鄭皇後那樣,待楚如雲誕下皇子,地位穩固之後再讓新人入宮。


    身在金鑾殿,心卻留在後宮的康泰帝聽到秦福全說的那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的開場白後,真心的希望下麵的大臣們趕緊有屁快放,無屁滾蛋,可偏偏第一個啟奏的就是國丈,也是他的舅舅鄭德林。


    身著一品朱紅色官服的鄭德林手持象牙笏,說的正是春上剛發生的江南士子科舉舞弊案的調查結果,並詢問康泰帝和在場的大臣們處理該案的建議。


    這亦是康泰帝非常關心的一個案件,如若放在往日,他肯定會認真聆聽,今日的他聽著大臣們喋喋不休的爭辯聲,卻如坐針氈。


    瞅著大殿中放置的沙漏,已過去半個時辰,康泰帝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道:“國丈,此事就有勞您帶著大臣們一起議一議,形成一個結論後,寫著摺子,最近兩日遞到禦書房給朕。今日早朝先到這裏,有本明日再奏。”


    說完,甩甩衣袖,率先回後宮了。


    朝堂上的大臣們有不少從康泰帝那不時仿若不經意般掃過議政殿內沙漏的目光中,感覺出康泰帝今日的異樣和焦躁,有那消息靈通的早已知曉,此刻楚妃正在月桂宮分娩,對康泰帝此舉倒也能理解。


    隻有國丈鄭德林的臉色顯得有些陰沉和若有所思。


    第2章 楔子(2)


    這些細節康泰帝此刻自然無從知曉,也沒有心思知曉。


    離月桂宮尚有一段距離時,康泰帝就隱隱看見裏麵進進出出的人影不斷。


    怎麽會是這樣呢?為了避免幹擾,也為避免有人使壞,他明明下旨讓侍衛首領把守在那裏,閑雜人等免入。


    康泰帝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那原本帶些歡快的腳步也微微停滯了一下。


    守在門口準備報信的小太監遠遠看見康泰帝的身影後,沒有迎上前,反倒一溜煙的跑進院落中。


    不久之後,得了信的姚德賢迎了出來。


    “怎麽樣?楚妃娘娘生了麽?”康泰帝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生了,一刻鍾之前小皇子便出生了。原本應該立馬去稟告皇上,可是……可是楚妃娘娘卻流血不止,奴才怕皇上擔憂……奴才已擅自做主,拿著聖旨讓太醫們進去把脈止血施救去了……。”


    姚德賢眼眶微微有些發紅,帶些哽咽的說道。


    流血不止……血崩?五皇妹的母妃,先皇時期最受榮寵的淑妃娘娘不就是在生五皇妹時血崩而死的麽?


    康泰帝突然有些恍惚的聯想道,此時,已一夜未眠,又跑了一路的他才感覺到有些疲累,腳步有些發軟起來。


    不過,他卻強撐著自己,繼續疾步往產房方向走。


    “皇上,不可,產房乃血光不祥之地,不可擅入!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將皇上攔下!”


    到了產房門口,康泰帝卻被聞訊趕來的貞順太後攔住,貞順太後身側的鄭皇後及幾位嬪妃則是滿眼的幽怨的看著他。


    “讓開!攔朕者,殺無赦!”心中越來越恐慌的康泰帝沒有心思理會貞順太後,也顧不得會擔上一個忤逆不孝的罪名,給了欲前來阻擋的宮人一人一腳,狠聲道,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衝進了產房。


    產房中,以太醫院陳醫正為首的幾名太醫正神色緊張的輪流上前給楚妃診脈,給他們打下手的醫女們則手裏拿著瓶瓶罐罐,焦急的幫楚妃止血。


    “不應該是這樣啊,楚妃娘娘生產之前,老朽幫她把過脈,楚妃娘娘身體康健,胎位亦正常,按理不應出現血崩之兆才是啊!”


    已有一把年紀的胡醫正額上閃著亮晶晶的汗跡,邊把脈,邊不知是與一旁其他太醫討論,還是在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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