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生聽著春梅那一字一句的話語,他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辛酸與無奈,看到春梅下定了決心,就算李大柱是植物人,她也要和他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就算是說到天邊,也勸不動她的。


    春梅的脾氣自小就是這樣,一旦選擇了,就會堅持下去,這讓他也感受到了她和李大柱之間純粹真摯,堅不可摧的感情。


    “既已如此,我也不再多說什麽,你現在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爸為你感到高興,但是,別忘了在你累的時候,爸爸會在你的身後默默注視著你,無論你做什麽樣的決定,你都是我的最好女兒。”水生拉著春梅的手動情地說道。


    “爸,謝謝您,我這一生不僅要做您的女兒,下輩子還要做您的女兒。”


    “好,爸爸會一直陪著你,不和你分開。”


    “嗯嗯,我們永遠不分開。”


    水生跟春梅道別的時候,春梅給父親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夜晚,褪去白天的偽裝,好像一匹黑色的綢緞,正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隆重登場。


    風像剛睡醒了似的,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叫聲,穿過縣城的每一個街道,也穿過每一個有心事人的心裏。


    道路兩旁一列列的高杆路燈分布均勻,散發著昏黃的光,它無聲無息,映照著沉默不語的路麵,為黑夜增添了一份神秘。


    鑲嵌在夜空中的星星用微弱的光芒,聆聽著人間的秘密。


    劉明遠沒有想到自己開車在象山大酒店門口,撞到李大柱的情景會被母親看到,他隻希望讓李大柱徹底從這個世上永遠消失,這樣就可以和春梅在一起,沒想到他的命真大,隻是成為了植物人。


    李大柱倒在了血泊裏,第一個感到著急的人,就是王春梅,接著,就看到了趙雪盈驚慌失措的情形。


    劉明遠想到母親在婚禮現場為了要認春梅作女兒,春梅直接拒絕的態度,這讓母親傷心欲絕,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母親如此難過。


    如果不那麽難過,她不會在看到春梅背著李大柱去往醫院的時候,又悄悄跟著來到醫院,買了蘋果,雞蛋進行探望。


    如果不那麽難過,她不會眼也不眨地拿出五千元錢遞到春梅的手裏,她是在同情李大柱嗎?還是在可憐王春梅?


    她真的把王春梅當成了自己丟失了十六年的女兒。


    當秦芸慧大鬧婚禮現場,秦史黃說出春梅是自己妹妹的同時,他能感受到秦芸慧矢誌不移想要和自己在一起的態度,可是,他心亂如麻,眼裏全是春梅的影子。


    看到母親堅信春梅就是自己親生女兒,劉明遠感受到了父親不想相認的態度,他無法想象到以後的日子若是沒有春梅,他的生活將會是怎樣一片狼藉?


    趙雪盈看到王春梅不願意接受這五千元錢,又讓劉明遠驅車和她一塊來到狗鼻子山村,把五千元錢通過王水生轉交給王春梅,沒想到還是得到了水生的直接拒絕。


    回來的路上,劉明遠看著母親一句話甚至也不願意多說,她是因為自己撞擊李大柱而責怪他嗎?還是因為春梅拒絕自己的好意而心生怨氣。


    劉明遠揣測著趙雪盈的心事,母親的一舉一動也牽動著他的心。


    往日的母親一日三餐總會把飯菜準備好,可今晚,廚房裏冷鍋冷灶,外麵依然寒冷,卻沒有感覺到家裏做飯的煙火氣。


    劉明遠做了綠豆麵葉,炒了一個宮爆雞丁,趁著飯菜做好的功夫,給母親盛了一碗端了過去,誰知,她連看也不願看一眼。


    緊接著就是父親因為五千元錢的事和母親發出的爭吵聲,這是他記事以來,父母在家裏發生的第一次爭吵,這此起彼伏的聲音讓劉明遠的腦袋頭痛欲裂。


    劉國強扯著嗓門說道:“趙雪盈,你什麽意思?婚禮上你不顧我的感受,執意要認王春梅為嫻嫻,我已經給你說過了,咱們的女兒自從生下後就已經死了,你為什麽還要不肯相信,花了這麽多錢,好好的婚禮被秦芸慧破壞了不說,你和秦史黃也跟著搗亂,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我劉國強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趙雪盈睚眥必報,一副不甘示弱地表情:“你撒謊,我在王水生家的相框裏看到了一張春梅小時候的那張照片,和我年輕時的神態簡直一模一樣,不然她的眉心之間怎麽也有一個和我一樣的美人計?還有,咱們嫻嫻的右胳膊上也有一大片梅花形狀的胎記,我確定嫻嫻沒有死,春梅就是嫻嫻,嫻嫻就是春梅。”


    “十六年年的陳年爛事,早已吹風在記憶裏,你現在還要把嫻嫻記起,我問你,你究竟是什麽意思?咱們就這一個兒子,所有的錢都白花了,白花了,你讓我在象山縣城怎麽立足?就任由別人戳我脊梁骨說東道西嗎?”劉國強心中積蓄的能量似乎全部爆發了出來。


    趙雪盈的聲音如雷貫耳,彌漫在空中:“因為,我是一個母親,你可以在乎別人對你的看法,可我隻想找回我的女兒,我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在婚禮現場,我的女兒就在我的身邊。”


    “你還好意思提婚禮,剛開始我就覺得彩禮的事有疑點,你和明遠愣是不願意,在我麵前吹枕邊風,說咱們就這麽一個兒子,為了明遠,我把秦史黃都得罪了,拒絕了明遠和芸慧的婚約,結果,婚禮現場出現個李大柱,你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劉國強咄咄逼人的話語,讓空氣裏感到沉悶和壓抑。


    “你問我我問誰?送紅那天,你也見到了春梅同意婚事的態度,我怎麽會知道婚禮現場會突然冒出來一個李大柱?他還當著明遠的麵,帶走了春梅。”


    “這麽說,他們的感情是真的了?你看春梅在婚禮上心事重重的樣子,難道是被家人逼婚不成?那明遠豈不成了這墊底的了?你倒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兒子,反而心疼李大柱?”


    “不管咋說,李大柱被撞成了植物人,明遠就是主要責任,看到自己的女兒難過,難道我關心一下就不應該嗎?


    “是不是你的女兒,你說了不算?醫院說了算,你要想認,可以,去醫院做親子鑒定,否則,我劉國強憑什麽要認別人的女兒?”


    “你......你瘋了!”


    爭吵的氣焰沒有停息,這讓劉明遠的心裏感到莫名的失落,他凝視著玻璃窗外的縣醫院,那裏有心愛的人在陪著李大柱,這讓他的心裏爆發出一種怒火。


    為了要讓春梅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他必須要盡快動手,讓李大柱永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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