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陸微垣一道開殺之令,從水城開始朝各地散播開來的,還有神女乘龍的傳聞。


    雲州。


    一身利落的青衣,林翹將長發高高地紮起一束馬尾,她手上提著一柄大刀,刀刃已經缺了口,她便改砍為拍,重重朝著麵前敵人的腦門上砸過去。


    一聲悶響的同時,骨頭跟著碎裂。


    “留個活口!”朱雀音擦擦臉上的血喊道,“殺光了咱們就找不到悅心姐姐家阿兄了。”


    君慕心駐守的地方就在雲州之外的某座海島上,掌著當地的水軍,防範外來賊寇的侵襲。


    出於某種見不得光的心理,以及親妹妹分寸不讓的排擠,君慕心半是妥協半是放縱地把自己給流放到大盛的最南端,並且打定主意一輩子也不要再回去了,然而他卻沒能料到,自己竟然有朝一日會失手被人綁票,還要做成釣親妹妹前來的誘餌。


    這......還不如直接殺了自己,做成真·魚餌呢。


    不管是讓妹妹因為自己身陷險境,又或者那丫頭救出自己後絕對會有的不留情的嘲笑與譏諷,無論哪一個,君慕心都不願意去承受。


    漆黑而潮濕,連空氣中都是一股子鹹鹹魚腥味的牢房裏,被廢去手腳的君慕心正苦思冥想自己怎麽才能傳出消息的時候。


    林翹等人已經通過種種蛛絲馬跡,抽絲剝繭地分析過後,差不多要摸到關押他的地方來了。


    “術業有專攻,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啊。”林翹踹開房門,朝裏頭一眼就看見了形容淒慘的 君慕心,回頭對著朱雀音說道,“其他事情我可能會做不好,但這尋蹤覓影的事兒,當世之中,我為翹楚。”


    君悅心的確因為兄長的失蹤被調開了,可......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她擅長的是帶兵打仗,又不是尋人破案,親自上陣也隻會被對方耍的團團轉,還不如幹脆托給林翹這個腦子夠好使的。


    至於她能不能順利救出自家哥哥......那就得看後者的命夠不夠硬了。


    “您可真夠謙虛。”朱雀音的漢話已經說得不帶口音了。


    林翹讓帶來的人四處查找可能存在的漏網之魚,再親自確定了一下牢房裏沒有危險之後,才示意朱雀音進入。


    朱雀音揶揄了她兩句,便上前查看君慕心的傷勢,後者被關押許久,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十分虛弱,但仍有說話的力氣,多日不見陽光的雙眼看不清楚來人是誰,直到她們兩個出了聲,才徹徹底底放下心來:“多謝二位相救,在下......”


    “道謝的話等你好了再說。”朱雀音從身上的兜裏摸出她自己製作的藥粉,動作利索的先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是君將軍托我們來救你,她說你之前給家裏捎了好些珍珠珊瑚,救你一命,應該能換很多這種東西了。”


    她的部族崇拜飛鳥,而飛鳥總有搜集色彩鮮豔、亮閃閃的東西去築巢的習慣。


    現在成了家了,還得養家裏撿來的許多孩子,朱雀音才不會與他客氣,而林翹也並不會去思考此舉是不是有趁人之危的嫌疑:“救一個人,換兩份報酬,這生意做起來雖然爽快,但晚生還是希望日後不要再來一次了。”


    關押君慕心的地方,是雲州臨海的某個懸崖底下的洞窟,又濕又潮又暗,隻有柳葉小船能進入,最關鍵的是——林翹發現自己好像有點暈船。


    “大恩不言謝,二位,在下另有一要事必須盡快告知娘娘。”君慕心咳嗽了一聲,道,“在下之所以被擒,是因為身邊的親兵被邪教妖人以煙術控製,那妖人十分擅長使用毒煙迷煙,防不勝防,在下懷疑他就是活躍在三州之地的紅陽教主,他......咳咳,恐怕不止與雲州本地官員有勾結,就連京中也......”


    “這些事情,娘娘早有預料,也有安排。”林翹用袖子擦著刀鋒上的血跡,告訴君慕心,“將軍隻管放心養傷.....”


    她話音剛落,便又有一人急匆匆走來,附在林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哪怕是暈船、殺人也麵不改色的女子在昏暗的光線下露出個眾人清晰可見的驚訝神情:“這......應當不是假的,無論娘娘還是殿下,都從來不是會將誌向寄托在此種縹緲事物上的人。”


    她下意識地想去摸腰上的折扇,卻又想起自己今日為了救人,穿的帶的都是實用不累贅的物件,便一拍手掌,在原地轉了一圈,看得朱雀音滿頭霧水:“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她一把揪住明顯是興奮起來了的林翹,不解問道:“你還好?”


    “我好極了,不能更好了。”林翹反手拉起了朱雀音,“快走快走,咱們都先出去再說,這一回啊,恐怕真的就要現神鳥,鳳凰鳴——娘娘給的功法,無論你怎麽撒嬌蠻纏,我都得得好好兒盯著你去練了。”


    “啊?”朱雀音發出滿頭霧水的聲音。


    而在另一處。


    同樣是雲州境內。


    一座建立已經有了些年頭的書院裏。


    寬闊的校場上,是一群身穿短打的女學生正在嬉戲鍛煉,她們的年紀都在十歲上下,臉上滿是稚氣。


    女孩兒們的歡笑聲穿過窗欞,一眉眼間寫滿溫柔的女子正看著手中的信件,搖頭,歎息的聲音滿是無奈,卻又透著股若有若無的溺愛:“她總這麽愛冒險,真是叫人不曉得怎麽說才好。”


    “姐姐既舍不得責備,又沒法直接飛到北疆去管教她,那自然隻能在她後方做好咱們能做的了。”對麵,另一個長相秀麗平和的女子微笑著說道。


    陸應歸趴在桌上,用手支著腦袋,歪了頭看向窗外:“再過不久,咱們就能親眼見一見元君那孩子了吧,這麽多年過去,也不曉得她長成了什麽模樣,不過想來定然是不會差的。”


    王令徽笑道:“那孩子......你若見了,可別被嚇著才好。”


    陸應歸:“我喜愛她還來不及,怎麽可能被嚇著?”


    她想到了什麽,聲音一頓,直起身,朝著桌子對麵的王令徽小心詢問:“可別長得全像了那家夥吧......”


    王令徽帶笑收起信紙,故作神秘:“放心,不是壞事兒,且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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