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幹嘛呢?讓你遞個刀,磨磨蹭蹭的幹啥呢?趕緊的啊!”


    “哦。馬上馬上。”


    聽到丈母娘不耐煩的聲音,正和林裏咬耳朵的林支書立馬奪過林裏手中的菜刀,歪歪扭扭的朝丈母娘小跑了過去。


    林裏看了看菜地的柵欄門,又看了看站在菜地裏頭的丈母娘,總覺得這個順序不對,難道不是從門口開始砍白菜比較方便嗎?


    “嘿!林裏,快點兒的,拿一個筐過來。”


    聽到林支書的頤指氣使,林裏趕緊跑出去把扁擔和筐挑了進來,用扁擔把兩個筐遞進去,看著丈母娘彎腰兩刀砍下去,一顆白菜掰歪折斷,就被林支書塞進了筐裏。配合的十分嫻熟,就挺利索的。


    不過丈母娘沒有在自己周圍挨著砍白菜,而是砍一顆,彎腰挑選一下,又砍一顆。漸漸的林裏也明白了過來,丈母娘沒打算全部運回家裏再挑選的想法。而是在菜地裏直接進行篩選,回去後各有去處。


    果不其然,林支書將兩個裝滿歪瓜裂棗白菜的筐給他甩了出來。


    “這些拿回去先垛在院子裏,窗台下麵就行。”


    “好嘞。沒問題。”


    林裏彎腰將擔子跳起來掂量了兩下,重量比一擔水稍重,但也差不了哪裏去。


    就是菜地這裏的路不常走人,路麵更為狹窄一些,而且路麵是在河畔踩出來的,沒有整修過,表麵露著偶爾凸起的石頭,如果走路不小心,很有可能被絆倒。走路的時候要把腳拿高一些。這就導致擔子挑的不是很穩。


    晃悠著扁擔一路往回走,不時和遇見的正在收菜的村民打招呼。到了收獲的時候了,菜地這裏的人還真不少,不時還要躲避追逐打鬧的孩童。


    回到家裏,就見淑芬正在窗台前麵鋪口袋。這是一個係統工程,淑芬顯然也分到了部分工作。


    “孩子們睡了?”


    “是啊!剛喂過。現在睡的實著呢!白菜收成怎麽樣?聽媽前些日子說挺好的。”


    “爸估摸了一下,增產差不多三分之一。”


    “這麽多?”


    林裏將籮筐放到口袋前麵方便淑芬搬動,對淑芬的驚訝毫不吃驚。


    菜地裏的肥料都是從農田裏麵摳出來的,說一句聊勝於無恰如其分。再加上一場洪水的衝刷,補種的時候根本沒有農家肥用。這個時候就顯出化肥的效力了。


    “那當然了,你看看這筐裏麵的白菜,這還是媽挑出來的長的不好的呢!那長的好的能有大腿粗細。”


    淑芬轉身握了握林裏的小腿和大腿,又從籮筐裏麵拿起一顆白菜握了握,認可了林裏的說法。


    “這要是差一些的白菜,那今年收成確實很可觀。”


    “額~咳咳。對對對。白菜怎麽擺?我幫你一起吧!還得趕緊下去繼續往上擔呢!”


    “你歇一會兒好了,我來弄吧!又沒有多少東西,用不了兩個人。”


    淑芬說罷,就抱著白菜往口袋上壘,林裏也沒有閑著看人家幹活兒,主動承擔起了一些輔助工作。兩個人幹活兒肯定比一個人快,就幫淑芬遞起了白菜。


    “今天身體感覺怎麽樣?沒虛吧!”


    林裏被淑芬的無聊問題弄的滿臉無奈,這麽一擔白菜都擔回來了,這還叫虛?


    “感覺挺好的,病氣一走,渾身充滿了力量。”


    咕嚕嚕~林裏牛皮還沒開始吹,肚子就又響了起來。這真是實力打臉啊!


    “啊?不會還沒有好呢吧!要不我再給你弄點兒七珍丹吃?”


    “別別別,這就是餘韻,餘韻。”


    婉拒了淑芬的好意,林裏捂著肚子小跑去了廁所。因為院子裏有人的緣故,林裏麵皮薄,釋放的很小心,沒有發出多大動靜,但憋屈的很,挺不爽的。


    等他出來的時候,白菜已經擺好,淑芬不見了蹤影。


    進屋子裏見淑芬在炕上哄孩子,炕上擺著一個冒熱氣的碗。


    “剛給你倒的開水,喝了它再走。”


    林裏幹了點兒活兒,還真有點兒渴了,拿起碗吸溜著喝完,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那你在家裏看孩子吧!我下去了。”


    林裏將碗放到櫃子上,擺了擺手就又轉了出去。


    菜地不大,白菜一共也就擔了四擔多點兒。但這也足夠一家人冬天吃的了。這大概是冬天裏唯一的綠菜了。


    日光西斜,看著窗台下麵擺著的一溜兒白菜,林裏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畢竟好幾天沒有擔水了,猛的幹起活兒來還挺傷人的。


    “爸,今天晚上白菜就在院子裏擺著嗎?不怕老鼠和黃鼠狼啊!”


    “不在院子裏擺著,最後挑回來的這三擔都放到地窖裏就行。剩下的剝一下外麵不好的,先放回屋子裏麵,用不了多少工夫,很快的,太陽下山之前肯定能弄完。”


    “啊?您早說啊!我直接擔到地窖口那兒等著往下搬不就行了。這放到窗台這兒,還得再轉運一次。”


    “呸!你懂個屁。這白菜怎麽能不打理一下就直接下窖呢!過來過來,我和你媽剝一顆白菜,你往筐裏麵放一顆,滿了就往下運。”


    林支書把煙袋卷好放到窗台上,和丈母娘蹲在了地上。將大白菜抱起來憑經驗把外麵損傷較大,一看就放不長的菜幫子嘎嘎的掰了下來。將剝幹淨的白菜丟給了林裏。


    “爸,這白菜能放多久啊!”


    “吃到春天應該沒有問題,前提是別捂壞了。”


    “別聽你爸瞎說,地窖裏麵捂不了東西。”


    丈母娘也加入了聊天,兩筐白菜好弄的很,也就用了不到十分鍾就擺滿了。


    抬到地窖口那兒,林支書要下地窖,林裏急忙攔了下來。他還沒有下過地窖呢!這種事兒怎麽看怎麽輪到他了,可不敢讓準副書記下去。


    “咱倆一起下吧!你都不知道怎麽擺。”


    額~林裏撓了撓頭,他還真沒有做過這個活兒。隻能同意了林支書的建議,但還是先他一步下了地窖。


    畢竟兩筐白菜不輕省,在地麵上拽著繩子往下放,要比在下麵接著輕鬆不少。


    林支書家的地窖是很普通常見的那種,就是在院當間兒豎著往下麵挖個四五米深,然後向左右兩側斜著挖兩個洞。中間這一條隻是通道,兩側的洞才用來儲存,有點兒像墓地,咳咳。


    四肢支在地窖口上,回頭看向牆壁上摳出來的土台子,摸索著踩住了,一下一下的探著踩實了往下麵挪動。


    這個過程不好受,通道較為狹窄,往下看的時候視線老是有遮擋。而且是黃土牆壁,踩踏的位置摳的多了,時間長了容易塌方聯通,距離遠一點兒,左右高低參差配合著用最合理。但步子要邁的大一些,沒什麽安全感。


    越往下,視線越不好,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帶著陰涼濕氣的土腥味也越來越濃重。


    落地之後是一片朝中間隆起的虛土,兩側傾斜向下,應該是那兩處藏窖的位置。


    眯眼適應了光線之後,林裏朝兩側張望。隻見一個個土豆堆疊成一堆在兩邊兒放著,那是一年的口糧。


    “怎麽樣了?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您往下放筐吧!”


    “知道了,你往邊兒上挪點兒。”


    林裏答應了一聲,靠著牆壁站定。


    小小的一片天空上突兀的出現了一個黑影,一蹬一蹬的往下移動著。等到達林裏麵前的時候,林裏一伸手,抓住籮筐,護著放到了地上。拿開綁在繩子上用樹杈做的木頭鉤子,林支書拉上繩子,開始了第二次的投遞。


    等林支書熟門熟路的下來之後,帶著林裏往左邊兒的那個藏窖走去。


    “右邊兒的那個土豆放的多,一般主要放土豆。左邊兒這個一般都是放菜的。今年收成不錯,所以土豆分的多了點兒,這邊也放上了。”


    “爸,白菜怎麽擺?”


    林支書弓著腰打量了一下裏麵的布置,隨手指出了一片空白區域。


    “就那邊兒吧!白菜頭朝上,一顆一顆的從牆根兒開始擺,擠的緊一些。”


    給林支書往過遞了一筐白菜,看人家怎麽打樣。到後來翁婿二人一起擺。一片黑暗中的綠色就這麽漸漸多了起來。


    “嗯!今年白菜真好,擺在那裏綠油油的,一看就很好吃。”


    “爸,四擔多白菜呢!咱們往下放多少?”


    “三擔,其餘的都醃菜。”


    “哦。”


    一想到醃菜配主食,林裏就咽了口唾沫。這個年代的燴菜還很少吃到。醃菜不限量就很誘人。


    “那您先上去吧!媽估計弄了不少白菜了。您給我往下遞,我擺。”


    “嗯!怎麽擺你也知道了,那我就先上去了。”


    俗話說的好,上樹磨頭,下樹磨球。不過地窖裏麵不用磨這個那個的。就是下的時候提心吊膽怕踩空,上的時候費力氣。


    昏暗的地窖被林支書的身影一檔,林裏還有點兒害怕。不過光線重新充裕起來之後,情況好了很多。看了看在地麵上緩慢爬行的黑色甲殼臭蟲,林裏啪一腳把它踩進了土裏麵。一想到人將來就要被埋進這麽一個小小的不見天日的土穴之中,林裏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又一筐白菜從上而下,林裏急忙收斂了思緒,開始忙活了起來。


    等一切忙活完畢,林裏爬上了地麵。拍打了一下身上沾著的泥土,抬頭看著漸漸西斜的太陽,就覺得外麵的世界真好。


    “爸,等找時間我要個廢輪胎回來,把地窖口給圈起來。”


    林支書的地窖口很簡陋,就是一個用木頭蓋子蓋著的小土洞口。連一個木頭做的框架也沒有。上下的時候光禿禿的沒有個借力的地方,心慌的不行。


    “那就碰機會吧!有個圈兒在那兒卡著也挺好的。”


    一想到後世村裏用廢舊輪胎做的地窖口,膠皮大盆,林裏就覺得家裏缺好多東西。最不濟也得做一雙膠皮底的鞋子啊!


    “來,過來,把這掰下來的白菜幫丟給羊吃。再弄一點兒到雞圈裏頭。”


    每一點兒物資都是珍貴的,要讓它們被合理利用。林裏將地麵上掰下來的白菜幫收拾進籮筐裏,剛走兩步就聽到狗子叫喚。


    還以為是有人來了呢!但一抬頭見是狗子朝自己叫,就有點兒懵。


    抬起籮筐示意了一下,狗子就興奮的跳躂了起來。得!狗子竟然還要吃蔬菜,奇哉怪哉。


    狗子畢竟不是草食類動物,林裏從筐裏挑了一塊兒白淨一些的丟了過去。把狗子樂的一個大跳就接在了嘴裏,看著它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白菜,林裏又丟了幾個過去也就不管它了。


    對於狗子來說這是調劑,可對於雞籠裏麵的雞和山羊來說,這就是正餐了。


    隨著氣溫漸漸降低,奶山羊已經被轉移到了一個小小窯洞裏麵,雖然沒有門窗遮風擋雨,但壘起來的半人高的土坯,再加上厚厚的秸稈兒鋪墊,奶山羊的日子過的不錯。最起碼白天的時候還能曬到太陽,就是孤單了點兒。


    林裏過來的時候它正窩在地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草,鼻子微微抽動,眼睛看向了林裏手中的白菜,一個激靈之後就跳了起來。


    奶山羊這些日子立功不小,家裏有兩人的蛋白質來源是它。不過家裏待它也不薄,喝著挑回來的河水,吃著精選的草料,身量明顯高了不少,看體重,宰殺了能出個三十多斤肉。


    將不好的想法藏在心底,林裏給奶山羊丟了一多半兒的白菜幫進去,聽著咩咩的叫聲,又去了雞窩。


    雞圈裏麵除了以前的大雞,後來養的小雞也放了進來。林裏過來的時候,雞圈裏麵不複正午時候的熱鬧,不論大雞小雞,都站在那裏萎靡的厲害。要是再晚來一會兒,估計都自己進雞窩等著石頭堵門了。


    剩下的白菜幫丟進去之後,一窩蜂的都擠過來啄食,林裏將籮筐拍打幹淨,晃晃悠悠的走回了家。


    別看白菜收獲了不少,可掰下來的白菜幫真的很少。後世林裏嚼不動幹脆丟掉不吃的的厚實白菜幫竟然還留著吃,真是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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