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大概過了有四十分鍾,符越終於鬆了一口氣,麅子完全什麽也沒看出來,隻見符越帶上了醫用手套,手很穩的向傷口處探去,一點一點的從血裏撿著成堆的小蟲子簇擁上來的白色東西。直到看到一塊指甲大小的白色小塊被挑了出來,麅子才明白過來符越在挑著什麽。那是碎骨燭龍的肋骨居然碎成了這樣!麅子看著臉色蒼白人事不知的燭龍,心裏陡然湧現出一股子敬佩,自己一路背著他出來的,沒聽他喊過一聲疼。符越把蟲子收回了小盒子,又確認了一遍數量,這才將肚子上開的口子縫了起來。旁邊托盤裏的骨頭堆了一小堆,他歎了口氣,說:“他的骨頭紮進了心髒,但是很幸運沒有傷到要害,我幫他取出來了。”麅子不知道說什麽好,就聽他繼續說:“他的內髒有多處出血,有的我修好了,有的勉強,隻能看他能不能挺過來了。”符越眼裏難得的流淌著幾分讚賞:“我沒見過傷成這樣還能活著的,他很厲害。”麅子閉了閉眼,低聲說:“謝謝。”他清楚,這種程度的傷,即便是上了醫院,也不能做的更好了。魏禹琛醒過來的時候,有種穿越了的錯覺,一樣的岩頂,一樣的火光。耳邊有清淺的呼吸聲,那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他的心跳不自覺加快,微微側了側頭,迎上了一個帶著笑意的眼睛:“你醒啦。”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話,一模一樣的臉,卻是完全兩種心境。他輕輕闔動了一下嘴唇,嗓子幹的說不出話來。符越坐起身,含了一口水,熟練的俯身貼上他的唇,慢慢的渡了進去。他們兩個誰都沒有閉眼睛,全程直視著對方的眸子,眼裏是化不開的暖意。直到一口水喝完,旁邊麅子驚喜的聲音傳來,兩人才分開。麅子壓根兒沒發現魏禹琛醒了,他守在燭龍旁邊,看著他慢慢睜開眼睛,立刻叫符越:“燭龍醒了,符越你快過來。”符越又親了親魏禹琛的薄薄的眼皮,才轉身過去。燭龍全身除了眼睛哪裏都動不了,他剛醒,聽著戰友的聲音都覺得有些模糊,然後眼前就多出了一個人。這人他認識,是那個雨夜裏馭百獸把他們救出來,自己迷蒙中被疼醒時,恍惚間看到的為自己處理傷口的漂亮男孩兒。男孩兒抓著他的脈試了半晌,對他說:“醒了就沒事了。”燭龍眨了眨眼睛,算作道謝。男孩兒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一下說:“沒事”,然後轉頭說“麅子,他可以喝藥了,一會兒我去采藥,你給他熬好。”麅子點點頭,這已經是他們在這裏的第五天,外邊大雨一直沒停,聯係總部的設備信號全斷,他們暫時還出不去。但是還好他們的生存並沒有出現問題,符越每天帶回來的獵物足夠這麽多人吃了。身邊又圍上了幾個人,他們八個人都還活著,其餘幾個人並沒有森林狼和燭龍傷的那麽重,已經可以自由走動了。符越回到魏禹琛身邊,支著胳膊看他。魏禹琛閉著眼,像是又睡著了。符越彎著嘴角,伸出一隻手指,輕輕描著他的臉部輪廓,修長漂亮的手指指腹帶著薄繭,從眉梢一直遊移到了嘴唇,在薄薄的唇部停住,他輕輕的點了點,卻忽的動作一頓。他的手指被含住了。符越輕笑一聲:“別擔心了,人都給你救出來了,你要是再受一次傷,就可以直接傷病退伍了。”手指被輕輕的咬了一下,眼前的人眼睛裏含著深深笑意看著自己。他心尖一顫,忍不住低頭親了他一下:“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至此,特種小隊才算真正的集合。麅子圍著魏禹琛上下看了一圈,唏噓道:“符越是真厲害,您這媳婦兒哪撿的,我也想要一個。”魏禹琛:“。…..”海葵笑了聲:“你想的美。”他正色道:“隊長,現在十二個化學家已經都帶回來了,我們暫時聯係不上外界,等雨停後符越帶我們出雨林。”魏禹琛微微點了點頭。海葵看了看圍成一圈的戰友,想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他這幾天在腦子裏把這次行動的所有細節都過了一遍,他們上山正好落到了坤沙的包圍圈裏,這件事絕對不是巧合,來之前上邊特意交代,這次的行動全部由森林狼全權指揮,所以根本沒有向上報告,這次的行動泄密必然是隊裏的人做的。他懷疑過森林狼,畢竟這次的行動和索米森林狼全隊覆滅簡直是異曲同工,但是在森林狼被捕和後來符越的營救看來,這種可能性非常的小,那也就是說,是隊裏的其他人泄密。那就不能打草驚蛇了。符越回來的很快,他全身濕淋淋的,把一大把草藥交給了麅子,說了一下熬法。研究員們對符越很尊敬,見他回來紛紛站了起來,不知道在營救的過程中發生什麽了,麅子總覺得他們有點怕符越。他用一個狙擊手的專注,小心的把草藥一點點的放進小壺裏,他已經煎藥煎習慣了,過去五天裏,其他幾個戰友的藥都是他煎的,符越並不讚同他假人之手,剛開始他以為符越是不信任那幾個化學家,等戰友們的傷轉好有行動能力後他才發現,符越是不相信所有人,他不知道符越在顧慮什麽,但是心裏依然美滋滋,至少符越信任自己。現在他們隻要等雨停,就可以出雨林聯係部隊了。第18章 魏禹琛皺著眉看著麵前的藥碗,做了個苦的口型,他現在虛弱的說不出話,隻能用表情表達自己的抗拒。符越低頭看他,虹膜裏映著的全是他的影子,少年眼裏帶著明顯的笑意,說:“哥哥,你這樣,我可要理解成你在索吻了。”於是一碗藥魏禹琛並沒有嚐出什麽苦澀,隻有符越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和失控的心跳。兩天後,魏禹琛已經可以下床活動,燭龍因為傷的太重,能說話,但還是動不了。大雨沒有停的跡象,大家隻能在這裏等著天公作美。自從魏禹琛醒過來後的第二天浣熊試圖往出跑,結果差點被沼澤吞沒後,就沒有人再動出去的心思。“現在我們可以說一說,這次行動的事了。”魏禹琛聲音淡漠,這是他醒來後這兩天一直在想的問題:“誰向坤沙泄露的行動消息,大家有想法嗎?”來的時候是十五個人,回來隻剩下8個人,如果符越到的再晚一些,現在大家應該都已經被扔進山澗裏喂狼了。可是這同樣也有一點說不通,所有人都受了傷,所有人都麵臨著一樣的死亡危機,這樣所有人都沒有了懷疑。燭龍沉聲說:“自從我們進了雨林,所有人都在一起,通訊工具信號全都斷了,幾乎沒有人有向外泄密的可能性。”魏禹琛看向麅子:“帶我們進來的那個人呢?”麅子抿了抿唇,顯然有點抗拒這個問題,奈何森林狼視線銳利,隻好呐呐的開口說:“你們進去的那天晚上,我和雲雀高地架槍,就把他綁了扔一邊了,你們出事後,我們急著觀察情況,想起來的時候他已經……”他小心的看了看魏禹琛,繼續說:“他應該是犯了毒癮,倒在積水裏,淹死了……”魏禹琛沒有過多的反應,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說:“不是他。”符越從烤好的兔子上扯了一條腿,細細的撕了遞給魏禹琛,說:“想知道這件事情多簡單啊,不用這麽猜來猜去的。”眾人齊齊一怔。“他未必是真的故意泄密,所以他和你們一起遇險,但是遇險後他肯定知道問題出在自己。”他意有所指的說:“這個人知道是自己不小心泄的密,所以非常心慌焦慮,會忍不住去求證自己的猜測,不停的聯係外界,所以,這兩天最著急的人,嫌疑最大。”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浣熊身上,就連一向最沒心機的麅子也皺緊了眉,在一片寂靜中緩緩開口問:“是你嗎?你早就知道?”前邊那句話是問浣熊,後半句是問符越。浣熊沒說話,他甚至沒有看任何人,隻盯著手上的壓縮餅幹。他能感覺到所有的視線都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不敢抬頭,尤其是自己意識到問題出在自己這兒的時候,他就更不敢看戰友們的視線。符越淡淡的應了一聲:“恩。”浣熊臉色一白。兩天前,他心裏的焦慮不安在魏禹琛醒後達到了巔峰,他不敢相信是自己泄的密害了大家,他急著出原始森林出去聯係那人,卻沒想到陷入了森林沼澤,那片沼澤上邊被及腰的雨水覆蓋,隻要陷進去了膝蓋那麽深,就有溺水的危險,他已經全然放棄了,拉開背包拿出手裏的軍用通訊設備,他沒和別人說,在戰友們的通訊信號全都斷掉的時候,自己的另一個通訊器信號還是滿格,完全可以連接外界。他站在沼澤地裏,慢慢的感受著自己被沼澤吞沒,撥通了那個電話。他猩紅著眼睛,咬牙問:“你是夜梟?”那邊沒出聲,很快掛了電話。他用力將電話扔了出去,已經完全沒有了求生的意誌,就這樣沉下去也許是最好的結局。就在雨水已經沒過他的脖頸的時候,一條藤蔓甩到了他的旁邊。他詫異的抬頭,隻見一個少年蹲在樹上,平靜的看著他,不知道聽了多久。他到底還是抓住了這個救命的藤蔓。浣熊聲音艱澀:“是我。”麅子眼睛發紅,不敢置信的說:“為什麽?我們折了七個人你知道嗎?你自己也差點死在那裏,你為什麽這樣做?”“我……剛開始……剛開始以為森林狼有問題。”魏禹琛:“是你以為我有問題還是有人告訴你我有問題?”浣熊沉默了片刻,並沒有回答魏禹琛的問題,而是看向符越,問:“你既然都聽到了,為什麽還要救我?”符越奇怪的看他,說:“這兩者有什麽關係嗎?”浣熊一怔,片刻後悔意像是溺水一般將他淹沒了起來,符越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內鬼和我救你沒有任何關係,同樣森林狼有沒有問題都輪不到自己來做審判。他閉了閉眼睛,說:“有人讓我盯著森林狼,如果他有任何不對勁,立刻殺掉他。”麅子怒道:“他說什麽你都信?”“!山!與!氵!タ!”浣熊深吸一口氣,說:“小五,是我堂弟。”魏禹琛喉嚨一澀,沉默的閉了閉眼。眾人麵麵相覷,他們不知道小五是誰。燭龍猜到了什麽,皺眉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有沒有告訴那個人我們在哪裏?”如果說了,那他們的處境很可能非常危險。符越淡淡的說:“放心,他沒那個機會。”燭龍:“。…..”浣熊:“。…..”海葵驚怒的看著浣熊,與他一個軍區出來的戰友已經戰死,他猜想過很多可能,卻沒想到是這麽可笑的原因,他勉強保持了理智,咬牙問:“那個人是誰?你為什麽這麽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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