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往回走的時候,王立秋搖頭晃腦地對我說:“俞大哥,這板油是上好的板油,但是這些肉裏的瘦肉多不說,裏麵還有這老些骨頭,白花錢了。”


    我笑著解釋道:“我本來就是要給我家三個孩子買骨頭熬湯喝的,免得他們缺鈣,家裏有老人的,其實沒事兒的時候,都應該煮些喝,省的總抽筋或骨頭疼。另外,孩子必須少吃一點兒肥肉,我一般都是將瘦肉剁成餡,然後伴著粥給他們吃,美味又有營養。”


    王立秋聽了之後,搖頭道:“沒想到還有這老些說道那,我們農村沒有那麽多講究,都是見到肥肉更親一些,要是能天天吃到肥肉,我做夢都能笑醒。”這是因為肚子裏沒有油水,才會這樣,要是真讓他天天都吃肥肉,那不是做夢笑醒,那是天天做夢都得吐醒。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我要是真把話說出來,估計非得被唾沫淹死。所以,我還是明智的保持沉默吧。下午回到村裏之後,王立秋幫著我將車上的東西都送進院子裏,我才跟著他去他家把孩子們接回來,一整天沒見到我,孩子們很是不習慣,一個個黏在我身上說什麽都不下來了。


    第13章


    接下來的兩天,每天一早起床拿著奶本跑到生產隊給孩子們領那一斤半的牛奶,然後回來做飯,吃完飯之後,我就把院子裏的地都開墾出來種上,又過了三天,我才把整個院子徹底拾掇好,溫馨整潔,有了家的樣子,正好在村裏定的家具和三口缸,也都被送來了。


    原本我就想買一口裝水的缸,經過村長媳婦兒的提點,我才知道,這裏冬天寒冷,吃的東西就更困難了,所以,家家除了地窖裝冬儲菜之外,醃酸菜和鹹菜,也是必不可少的。我聽說之後,就要雇人給我做菜窖,把村長逗得直樂,我這才知道,後院放農具逇雜物房竟然是地窖的出入口,裏麵自然是幹幹淨淨的啥也沒有,就算有,也早就被村民們瓜分幹淨了。


    整個地窖都是用青磚砌的,不僅幹爽,還能做到冬暖夏涼。別人家的酸菜缸和鹹菜缸都是放在廚房的,因為,放在外麵,到了冬天就會被凍裂或者漲開,但是,這對於我這樣五感特別靈敏的人來說,就是一種折磨了。


    為了不被折磨,我幹脆將雜物房請人給擴建了,然後把菜缸送了進去,黃泥和著稻草做的房子,雖然不美觀,但是,卻冬暖夏涼,即使冬天不生火,也不會覺得很冷,所以,菜缸之類的自然也就不會被凍壞。


    已經跟我混熟了的王立秋,撇著嘴對我吐出了一個矯情,然後苦口婆心的勸我打消這樣的想法,因為這裏到了冬天,哈口氣兒都能變成冰粒子砸腳麵,到時候誰樂意天天往後麵跑,到時候別說拿菜,就是尿尿都想在屋裏解決。


    一切都打理的差不多了,之前村長等人勻給我的柴火也不多了,需要上山去拾些柴回來,正好也順便看看這裏都有什麽藥材,孩子們這回說什麽也不去村長家讓村長奶奶看了,據說是因為村長媳婦兒說讓他們勸我給他們找個新媽媽,三個孩子不高興,所以也不願意再去村長家了。


    後來還是王立秋過來通知我,老於太太家的小雞兒出殼了,因為我之前打了招呼,給了定金,所以特意過來告訴一聲,過幾天能見風了去取,孩子們看到他才放棄要進空間的打算,聽說他沒什麽事兒,我就讓他給看著孩子。


    廚房裏熬著骨頭湯,等到中午的時候吃正好就著饅頭吃,孩子們的小米粥也溫著,王立秋自然很高興的同意,這在他看來算是一個美差了,因為王立秋愛玩兒,對三個孩子也好,所以,三個孩子這時才乖巧的捧著奶瓶子,一邊喝奶一邊跟我擺手。


    我背著一個村裏老人編的藥筐,帶著鐮刀和繩子,空間裏還有兩把腰刀以防萬一,就這樣進山去了,因為附近的山頭,都是各家送進生產隊放牛趕羊的孩子和老人們,所以,我直接向遠處的深山走去。


    因為每年入冬之前,村裏都會組織人打一次獵,不僅是為了增加些收益和油水,更主要的還是怕冬天野豬等沒有吃食的時候,下山傷人,所以,一般隻要離人群不太遠的地方,是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又因為之前那些紅衛兵們整的人心惶惶,這山裏已經很久沒人過來采藥了,村裏又大部分都不認識,所以藥材幾乎已經泛濫了,我釆了一些常用的消炎、去火以及治療外傷的藥材,又撿了不少柴火,遇到枯木,直接整棵的送進空間。


    就在我打算打道回府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本來應該是溫順不主動攻擊的一隻雄鹿,突然向我衝了過來,慌忙之間,我根本想不起來放在空間的腰刀,甚至記不起別再腰間的鐮刀,隻是下意識的用兩隻手把著頂我的鹿角。


    雄鹿的力量很大,頂著我一直向後退,直到我的後背重重地撞在了大樹上,我兩腳因為後背的大樹終於站穩了,然後,我握著鹿角,借著這股撞擊力,死勁兒一擰,就聽哢嚓一聲,竟然直接擰斷了鹿的脖子。


    這是我第一次這麽直觀的認識到自己的力量是多麽可怕,因為震驚自己的發現,竟然忽略了害怕,直到我看到被鹿頂著,我兩隻腳在地上趟出的深深地兩道溝,心裏才開始後怕,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能力還是不夠啊,竟然不知道用腰刀來割鹿的動脈。


    我歇息了一會兒,就將鹿的屍體先送進了空間,等晚上回去再處理。隻是,我很好奇,是什麽原因,竟然讓溫順的鹿過來主動攻擊我那?最主要的是,鹿是群居動物,是什麽原因讓這隻正值壯年,體力充沛的雄鹿,離群獨居,在交、配的季節放棄繁衍的機會留在這裏。


    我順著雄鹿衝過來的方向走去,不多時,我就在一處石碓上找到了答案,原來是幾顆即將成熟的叫做萆荔的草,這種草,初看就像是一簇野生的烏韭一般,並不惹人注意,它們隻能生活在毫無汙染的石頭或者大樹上。


    這東西看著不起眼,但是,它卻能治療任何心疾,最讓人驚奇的是,它能直接將遺傳性的心疾徹底治好,讓其後人不再受心疾折磨。隻是這東西因為長相,經常被忽視過去,想要認出它,隻能憑借它的伴生草熏草。


    熏草長著麻類植物的葉子,方形的根莖,常年開著紅色的花,結黑色的果實,發出清幽的香味,花朵佩戴在身上就可以治療惡瘡。果實人吃不了,但是,傳說在萆荔草成熟的時候,這果實被動物吃了,是可以開智的,這隻雄鹿,應該就是再等待萆荔草成熟的時候,吃下熏草的果實,我意外的經過,被它認為是要搶奪東西的敵人了。


    我看了一下,有些為難,這東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放棄了實在可惜。尤其是未來環境汙濁,想要找到這東西就更難了,可是,隻要碰觸了它們的根莖而沒有用玉盒保鮮,它們就會快速枯萎。


    我想了一下,這些萆荔草是生在石頭上而不是樹木上,我如果連著石頭一起收進空間也不知道行不行,我試探著用手搭在石堆上收了進去,沒想到,不僅很容易做到了,而且,當初將搖錢樹取出給阿修羅人的時候,閉合的石板竟然消失了。


    這些石塊帶著萆荔草和熏草好好地生活了進去,並且快速的成熟的萆荔草的種子,撒進了石頭裏再次生長,而熏草的果實卻保持在了隨時取用的狀態等待著采集。也就是說,我以後算是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萆荔草和熏草了。


    因為是我的空間,受我的意念支配,裏麵東西的情況,我也自然是知道的,我將這茬果實送進了廚房,又看了一眼那隻雄鹿,隻能說天意如此,它的福緣不夠,不足以讓它食用這寶貝東西。


    到了這時,我算得上是滿載而歸了,自然是見好就收的往回走了,不過,運氣來的時候,你是想擋都擋不住的,沿途我竟然順手撿了二十多個野雞蛋,其中一對兒慌亂中撞過來的野雞,也直接被我笑納了。


    幸虧我住的房子是靠在山腳處的村東頭,不然,肯定會引起閑話,尤其是那幾個下鄉知青,本就因為我不用幹活,卻領著十個工分的待遇,很不服氣。


    我回來的時候,王立秋正拿著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的繩子教三個小的翻花繩,四人玩的極開心,見到我回來這才停下來,我先將草藥都處理好,或晾曬、或拿到預留的藥田處栽種上,這才拿出一隻野雞開始收拾,一邊收拾一邊對王立秋說道:“去回家把你大侄子和侄女抱過來,咱們晚上吃野雞燉蘑菇。”


    王立秋也不客氣,答應一聲就出去了,他知道我向來對孩子寬容,對待孩子們,我是不在乎這點兒吃食的,偶爾到我家找三胞胎玩兒的孩子,我都會給些糖果、餅幹之類的吃的東西,但是因為我和村裏的人家算不上熟,大家也不好意思總是占便宜,管不住自家孩子的時候,就隻能事後過來送些青菜之類的東西算是填補。


    至於大人過來,那就有事說事兒,我是不慣著的,也沒有請人進我屋裏的想法,因此,有不少人在背後說些我小氣之類的話,但是,這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王立秋不大一會兒就帶著自己的侄子、侄女兒過來了順帶的給我送來了一些新采的蘑菇,我也沒有推辭,過於客氣,這關係就沒法處了。王立秋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看著我洗蘑菇,就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一把大錢兒,招呼著五條小尾巴過去看他薅雞毛做毽子,整個孩子王。


    聽著燉了一隻野雞,其實,拔了毛之後,並沒有太多的肉,加上蘑菇和兩個土豆,這才燉出了一小盆兒,但是,野雞肉確實香,我們兩個大人加上五個小不點兒,竟然吃的幹幹淨淨的,王立新吃完還知道給我撿桌子刷碗,那五個小的卻說什麽也不動了,我幹脆就讓王立秋回去告訴一聲,明天早上吃完飯過來接孩子吧。


    第14章


    王立秋看著自己的侄子侄女就恨鐵不成鋼,簡直丟人都丟透了,但是,兩個孩子才不在乎自家叔叔那。王立秋回去不大一會兒又帶著鋪蓋回來了,我有些不解,王立秋道:“俞大哥你不知道,這倆孩子不像你家小河他們,整不好就會尿炕,你家被護都是新的,要是尿了就鬧心了,這是他倆的騷被護,尿了也不怕。”


    倆孩子也都三四歲了,一聽就不樂意了,紛紛表示,自己今晚還就不尿炕了!但是,還是老實的睡自己的鋪蓋上,畢竟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雖然眼饞三胞胎的小花被,卻也知道,如果給弄髒了,自家就不好交代了,以後自己也沒臉跟三胞胎玩了。


    送走了王立秋,我讓幾個孩子洗刷了一下,然後照例給講了兩個小故事,哄著孩子們睡著之後,我就回了西屋,現在我已經讓孩子們和我分開睡了,我回了屋就進了空間,慢慢的開始收拾那隻鹿,這東西全身是寶。


    野生的鹿茸是上好的藥材就不說了,那鹿血鹿、鞭也是難得的好東西,明天早上我要蒸鹿血糕吃,對了,還得買些白酒把鹿鞭泡了,冬天的時候,喝上一口就能暖和起來。還有鹿筋和700多斤的鹿肉,足夠我們吃很久了。鹿皮,我會做成靴子,留著冬天的時候供我們穿,裏麵墊上靰鞡草編的鞋墊,省的腳上起凍瘡。


    好不容易都分類處理好了,我進浴室裏開始洗澡了,這做鬼時隻能當做擺設的東西,現在卻變得很方便,因為做鬼的時候沒有實體,想洗澡也洗不了,現在卻不同,就這熱天兒,一天不洗都受不了。


    村裏的女人們,熱的受不了就在家裏坐在大盆裏洗吧洗吧就完事兒了,說實話,別說我現在因為克服不了心裏那道坎兒,對女人沒感覺,就是有感覺,在這些有味道的女人身上,也變得沒感覺了。


    至於男人們,講究的還知道找個背人的地方,下河洗澡,不講究的,那是直接就剩個大褲衩在身上,然後拎起水筲就往身上澆,兩桶水完事兒,這澡也洗完了,他們也不擦,直接跟動物似的一甩,一抹臉上的水,剩下的就等著自然幹,有的時候,水澆猛了,褲衩衝下來了,他們也不介意,還會晃蕩晃蕩小兄弟,顯示一下那東西的生機。


    這裏是以水為淨的地方,再加上這裏都是活水,所以,你經常能看到上遊的人在打水準備做飯,下遊的男人們洗澡涮腳,中間還隔著幾個拎著木棒洗衣服的,這樣的水,再甜我也是喝不下去的,所以,我每天挑回來的水,都是用來澆地的,水缸裏的則是我從空間裏拿的。


    這空間水雖然沒有什麽特殊作用,但特別甘甜,頭兩天大隊長過來送糧食的時候,我給倒了一杯開水,結果大隊長就對我說:“小俞大夫太客氣了,給我這粗人整啥糖水啊,現在糖金貴,都留著給娃們吃吧。”


    我挺不好意思的,這個沒法解釋,因為,整個村子都是在那條河裏吃水,想要賴給甜水井都不可能,所以隻能含糊的答應了一聲。


    洗完澡,我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看看書,順便等頭發幹。在這個時代,沒有電燈,點煤油燈都嫌費錢,更不用說像我用的蠟燭了,這在他們眼裏就是敗家,為了節約,人們幾乎都是天黑就睡覺,睡不著的就跟媳婦兒運動一下,發泄了過多的體力之後,就睡著了。


    我受不了煤油燈的辣眼睛,至於蠟燭,昏暗的光源,我怕在那看書,時間長了,我的眼睛就交代了。再說,就我現在這樣在孩子睡前點一會兒蠟燭,村裏人都早就開始講究起了我,我雖然不在意,但是,畢竟還是需要入鄉隨俗,所以,我隻能每晚進空間洗澡之後,看書看累了,再出去空間睡覺。


    我因為繼承了原主的記憶,醫術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到底不如從小鍛煉的原主掌握的紮實,所以,我現在每晚都會仔細的閱讀俞家留下的典籍。今天,我正看的入神,冷不丁被一聲慘叫嚇得一哆嗦。


    空間裏是能聽到外麵的聲音的,我不知道外麵出了什麽事兒,但是擔心孩子們,所以趕緊出了空間,三胞胎和王虎還好,小丫頭王穎卻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我趕緊抱起王穎安慰著,過了一會兒,孩子才平靜下來,我摸了摸脈,並沒有什麽大事兒,但還是給幾個孩子喂了安神的藥粒兒以防萬一。


    我讓幾個孩子下炕去尿潑尿回來再睡覺,幾個孩子很聽話的下床,我舉著蠟燭陪著,就在我們要進屋繼續睡覺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劈劈啪啪的想起,接著又想起了拍門聲,我趿拉著鞋,披著一件衣服過來開門。


    就見以村長為首的一群村民站在門外,手裏還打著火把,我有些奇怪的問道:“村長叔,你們這是?”村長歎口氣,閃開身,我看到了兩個被抬著的男人,其中一個屁股下麵都是血,一個手臂不正常的擰歪著。


    這兩個人我都不認識,所以隻能看著村長詢問是怎麽回事兒。村長歎口氣,指著屁股都是血的說道:“這個是衛生所的黃大夫。”又指了指胳膊擰歪著的說道:“他是他姐夫宋紅軍。這兩個人晚上上你這兒來偷東西來了,說是要給你個教訓,誰知道這黃大夫不知道怎麽的,在你家倉房上滾了下來,讓柵欄給串了,往後仰的時候,又把他姐夫給拉了下來,最後把胳膊給掰了。”


    我一聽,皺眉道:“那這個可得報警啊。”村長一愣,抬著的那兩個人也不叫了,都看向我,村長搓手道:“這會不會太嚴重了?”我回看著村長說道:“太嚴重?是太輕了!這裏就我和孩子們,這要不是意外,真讓他們跳進來了,偷了東西不算,再傷了孩子,我跟誰哭去?”


    村長看我是堅決要經官了,也隻能答應,但還是指著這倆人說道:“那先給他們治傷吧,管咋的也得活著送公安局去啊!”這個我倒是不反對,畢竟殺人不過頭點地,倆人嚎叫著搖頭,求著我放過他們。


    但是,我根本不理他們,先是找了兩根直棍兒,三兩下將宋紅軍的胳膊恢複了過來,然後讓人將他身上的衣服撕下來幾條布條,把斷臂固定好。轉身又去找了今天晾曬的治療外傷的藥,三兩下給止住了血,村裏人愣愣的看著我表演。


    這次,村裏人很確定我的醫術是真有兩把刷子,但是,也見識到我的不好惹了,這說給人送進去就送進去,其實我直到事情結束才知道,這一個人犯錯判刑,被影響的就是他們所有的親人,現在都講究成分,最根正苗紅的就是貧下中農。


    但是,哪怕是貧下中農家裏,出了一個罪犯,那這家成分也瞬間變成了罪犯家屬,之前所有享受的待遇都不存在了,甚至會被所有人排斥,而宋紅軍被保送去讀大學的妹妹,也直接被遣送回來了。


    更嚴重的是,因為學校對於宋紅軍妹妹在校表現很不看好,覺得這是走後門送來的,完全不符合選舉保送條件,為人素質低下,上麵一聽,直接決定抄家!這一超,壞了,在這人家裏找出的金銀等物,明顯都是早年從別人家抄出來,應該早就銷毀的東西。


    還有,家裏的錢糧布匹,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基層幹部能掙來的,順著這條線索,當初比較活躍的紅衛兵,都成了摸查的對象,這年頭的公安人員,一般都還是很正直的,一般都是當兵的轉業進去的,他們不會收受賄賂,反倒會對想要找門路的更加加強打擊。


    這一連串下來,整個y市徹底被翻了一個個兒,當年耀武揚威的紅衛兵算是徹底蔫吧了,紅衛兵不能說全是壞人,但是肯定沒有好人,他們就像一群瘋子,把人命當兒戲,甚至會一手拿著紅寶書,一手將人打的頭破血流,老弱婦孺亦不放過,而且,跟牲畜一樣,越見血越興奮。


    老話怎麽說的,風水輪流轉,當年,他們怎麽禍害的別人,今天就輪到他們自己品嚐後果了,這個年頭的人,似乎對於批、鬥人好像都尤為熱衷,不管是台上的主持人還是台下的圍觀人,除了被□□的,臉上都帶著病態的興奮。


    這樣的場景,我是不願意看的,不管這些人犯了什麽馨竹難書的錯,但是,他們的孩子卻是無辜的,可是,現在卻要被連累的罵成狗崽子不算,還必須帶頭上台去對自己被□□的親人吐口水,以表示堅決和壞分子劃清界限,不然就要被一起□□。


    我不願意跟著參呼,看著上麵被按倒剃頭和下麵拍手叫好的人,我覺得所有人似乎都是在找一個病態的滿足點,這個滿足點就是,隻要你比我不幸,那我就會覺得這苦日子有個盼頭了。我搖搖頭,從不惹人注意的地方悄悄地離開了。


    第15章


    這次事情開始,我很明顯的感覺到了,村民對我態度的改變,尊敬中帶著畏懼,似乎我是個陰晴不定的人一般,他們會更加嚴肅的約束自己的孩子,千萬不能惹我,之前想占些便宜的人,如今也是見到我恨不得繞道走,對此,我卻是很滿意的,因為,我無法跟這個年代的人交往過密,除了神經粗壯、性格大大咧咧的王立秋。


    村長過來,把衛生所的鑰匙交給了我,以後那裏就歸我負責了,有人看病就到那邊。衛生所離我家並不算遠,走路大約十五分鍾吧。


    我去看了一下衛生所,那裏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養老的地方,除了聽診器和溫度計之外,就是半箱子鎮疼片,再然後就是桌子上羅了兩尺來高的報紙,至於針劑,連個針頭都沒有,裏屋的四張病床倒是挺幹淨的,隻是幹淨的過了頭,連個床單都沒有。


    村長臉色鐵青,直接將這裏的情況上報,這也是一種牆倒眾人推的表現吧?我才不信這裏的情況,他們之前不知道呢,隻是畏懼宋紅軍的權勢,隻能咬牙忍著,這次借著我的手,將人徹底扳倒,因為,在這年代,私吞公物是最嚴重的幾項罪名之一。


    上麵從黃家和宋家查抄出來的錢財裏,轉交給了我,讓大隊出具手續,然後去市裏將東西都補齊了。我看著豐厚的資金,轉頭一想,這些人被這麽對待,現在看來是真的不冤。


    因為有上麵領導特批的手續,我和大隊長去各個地方采買的時候,簡直是一路綠燈,平時求爺爺告奶奶買不到的床單被罩,在商店的倉庫裏卻堆著等落灰,據說是怕有特殊的情況,拿不出來東西,比如,我們這次這樣,拿著特批單子的。


    現在的西藥特別緊俏,所有消炎藥中基本就是磺胺類藥物和少量的青黴素,我雖然不太擅長西醫,但對於磺胺有潛在致癌危險這事兒還是知道的,至於青黴素,雖然消炎效果好,但是,一旦過敏,若是搶救不及時,那就危險了。


    這樣一來,還不如少購進一些西藥,隻要能在緊要關頭用於急救就行,然後多購置一些常用的,村民多發病症的中藥,大隊長對此沒有意見,管理藥品的更是舉雙手讚成,現在這西藥實在緊缺,而中藥卻很少用到,我要是全要中藥,他更開心。


    因為我的醫術得到這些人的見證,所以,相比於原來黃醫生那會兒,大病拖、小病忍的情況,好了很多,但是,大部分村民還是舍不得那些藥錢,隻是在孩子生病的時候,才會送過來,而大人,除非是實在病痛難忍,才會過來,我的工作還是很輕鬆的。


    不過,我有的時候,會要去山上采些藥,順便拾柴打點兒東西改善我們爺四個的夥食,所以,我在征得王立秋的同意,他也願意跟我學些醫術的情況下,把他弄進了衛生所給我打下手,村長自然是樂見其成的,因為,這既不用出力幹活,卻能得到工分,最主要的是還能學到本事,以後就算是當個赤腳大夫也餓不著。


    為了這個,我算是徹底把那幾個知青給得罪了,酸言酸語的,但是,可能是年齡和見識的問題吧,你們若是背著人,自己私底下說說也就算了,竟然還去跟村裏的年輕人們嚼舌頭,也不想想,王立秋可是村長家的小公子。


    說句不好聽的,縣官不如現管,這村長到了外邊可能不算啥,但在這裏,那就相當於父母官,你到處講究人家兒子,人家能給你好煙抽?不給你穿小鞋,那都是人家心胸開闊了,所以,之前照顧他們年紀小,一直沒有什麽硬性規定的村長,直接說了,以後完不成任務,扣工分,年底分糧分錢的時候,直接清算。


    這天晚上,我將孩子們哄睡之後,出門去倒水,卻看到自己門口站著一個熟人,哦不,應該說是孰鬼,就是當初我在地府的時候,告訴我怎麽給孩子塑身的那人,鬼如果不說自己的年齡,不說自己的出身,你是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因為,鬼一般都是把自己唯一一次定型的機會,定在自己年華最好的時期裏,這是下意識的行為,我當年也是讓自己一直保持著二十左右的花季年齡的樣子,除非是,有人對於自己的某個年齡段有著特別的回憶,才會在變為鬼的那一刻,第一個想到那時的情景,然後將自己定在那個時間段。


    而眼前這位就是這麽一個特殊的存在,她將自己定在了她四十五歲的樣子上,但是,她從來不說自己的出身,隻讓我稱她孫嬸,同樣是一位自己拒絕轉世投胎的鬼,可是,又不見什麽要她守護留守的人事物。


    孫嬸是個很神秘的鬼,她知道地府的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她沒有去豐都銀行領取過香火供奉,但是,通過她靈魂的味道可以知道,她從來沒有吞噬過別的鬼,可是,她又從來不挨餓,別的鬼怪也不敢招惹她。


    我很奇怪,她怎麽到這裏來了?我隻能將水盆暫時放到門邊兒,然後向孫嬸站著的角落走去,孫嬸引著我來到雜物房這裏才停下,我問道:“孫嬸,您怎麽過來了?”


    孫嬸歎息一聲之後,幽幽的說道:“這裏本來就是我家啊。”原來,這孫嬸本姓牛,隻是,當年因為她是大戶人家的大小姐,整個家族都因為是資本家被鬥倒了。這裏的戶主,也就是孫絕戶,本是她家得長工,在那時,算是出身最好的窮苦被壓迫人群了。


    在生死攸關的時候,將她娶了回來,對她也一如既往的,像從前她還是大小姐時那樣,她因此也真心喜歡上了這個老實男人,夫妻恩愛,雖然一直沒有孩子,但是也算是過得恩愛有加,直到他們去市裏買東西的時候,被一個市裏專門負責領導紅衛兵的□□辦的領導給看到了。


    威逼利誘她改嫁不成,就開始使壞,讓自己的手底下紅衛兵,以她的出身說話,更是說她丈夫包庇資本家的毒瘤,讓欺壓百姓的資本家過的比受苦百姓還好之類的,連翻折騰她們夫妻,將她的衣服撕開,在身上寫著侮辱字詞,讓人扔糞便石頭砸她,她不堪其辱,直接撞死在了高台上,她的丈夫也因此瘸了腿,這才算是暫時放過了她丈夫。


    可是,那個惡人在最後,她丈夫因傷勢嚴重,沒有治療的藥物,再加上愛妻離世,沒過多久人就不行了,最後拜托村長給二人埋在一起的時候,他竟然命人把她丈夫的人頭偷出來,然後燒毀裝進一個匣子裏,讓他們就是死,也別想在一起。


    而孫嬸的娘家,牛家,根本不是什麽資本家,牛家的老爺子是實實在在的革、命英雄,隻是因為受傷後無法繼續戰鬥,本身又是隊伍中難得的頭腦靈活的人,於是,搖身一變,開始幫著革、命隊伍做生意,積累資金。


    可以說,他們家對這個國家是有恩的,而作為他們唯一的後人,遭受了這樣的屈辱,翻開生死簿,她又是九世的善人,這是地府的失誤,而她又不去投胎,地府無奈,隻能一直供養者她,直到她心結解開,能安心的去投胎。


    而孫嬸當初告訴我怎麽給孩子塑身,其實目的也是不純的,但是,能讓孩子做一回人,我也就不在意那些東西了,她這次過來,就是為了看看她的家,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男人,知識沒想到看到了當初偷她丈夫腦袋的宋紅軍,所以就出手報複了。而她更沒想到的是,我竟然這麽給力,直接幫她將最大的仇人一起給□□了。


    孫嬸好像是在哭,可是,鬼是沒有眼淚可流的,她嗚咽了一會兒之後,才說道:“我能求你一件事兒嗎?”我問道什麽事情,我並不敢再輕易相信她的話了,因為,我不知道她哪句是坑我的,畢竟鬼話就是騙人的話語。


    聽到我話語裏的冰冷,孫嬸有些苦笑,但是也沒有解釋什麽,隻是在地上放了一個木匣子,然後說道:“這是我家老孫的骨灰,我帶著你去我墳上,你把它放進我墳裏,我了了心願,要去投胎了。”


    這是積攢功德的事情,自然不會反對,我回屋換了一身衣服,然後把三個孩子送進空間,這才拎著鐵鍬跟著孫嬸向後山她的墳地走去,這大半夜的到墳跟前,還是當著人家主人的麵,挖人家的墳,這感覺真是一言難盡。


    大約是我的表情愉悅了孫嬸,她咯咯地笑了起來,打趣兒的說道:“瞧你這出息的,自個兒又不是沒當過鬼,至於嗎?”我衝天翻了個白眼,沒稀得搭理她,她倒也不介意。


    因為我力大如牛,這麽個墳包,我三兩下就挖好了,我閉著眼睛不敢看下麵屍體的樣子,但是刺鼻的屍臭熏得我作嘔,再她的指點下,我快速的將盒子放進去,然後就趕緊將墳給掩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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