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封倚見到良之後聽見的第一句話。


    高興?


    封倚眯起了眼睛。


    的確,他應該高興才是,但是他沒有。他隻覺得天旋地轉的,比他們吵架的時候更加的難受--他的弟弟,他最最信任的人,竟然是最後重要的證人!


    "哥,你不會再為他傷心了……"就是這個意思嗎?


    在商場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循規蹈矩的就把生意做大了。所以良的所有"罪證"都是放在他認為"最安全的"家裏的。是堇先生的棋局。因為從看守所出來後,灰牧邀請封倚到靜處說話。


    "你想救他嗎?"灰牧問。c


    封倚安靜的埋著頭。他因為生氣而扭曲了臉龐。


    他的弟弟背叛了他的愛人!當時良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說"我總算看穿了你",那樣的冰冷刺骨!他以為是自己背叛了他嗎?本來這樣的誤解對封倚來講反而應該是一件好事,他可以藉此離開這個男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總有他的一席之地。


    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偏執可笑的、一次又一次的中傷自己換得奇怪的愉悅感。


    "不想救他是嗎?"灰牧的口氣變得奇怪。也許在他看來,封倚應該毫不猶豫的就說"要"!


    "不……"封倚輕聲地說,"為什麽會這樣……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對他?雖然他一直和您們有一些的過不去,但是不足以使你們對他下這樣的狠手啊!"


    灰牧的眼神變得黑暗:"理由是很簡單的。我父親需要一個可以繼承家產的人,而我的哥哥就是最好的人選。而你--是個醜聞!"


    最後幾個字狠狠地刺在了封倚的心上。


    醜聞!


    封倚連一點反駁的勇氣也沒有了。


    一個生事迷離的棄兒,一個用以抵債的孌童,一個社會上的小混混!沒有令人稱慕的家世或者使人折服的才華。企業界的貴公子卻是他的愛人。


    "你要拖累他到什麽時候呢?"


    封倚顫抖了一下。


    是啊,他要拖累他到什麽時候呢?他這個沒有任何價值的人,除了會使良陷入性取向的醜聞裏,還有什麽能耐,還有什麽作用?!


    "我……"


    似乎是經過一個世紀的掙紮,封倚艱難的開了口。


    "應該怎麽做……"


    灰牧等的就是這句話。


    "離開他,不要再打擾到他的生活。這一點我會幫你的。溫哥華是個不錯的地方。"


    封倚的眼睛眨了眨。溫哥華是他希望能夠養老的地方。


    "不錯。"封倚覺得自己的聲音很陌生。


    "少樺,我會安排他到美國去的。在這之前,他會到語言班學習的。"


    "……道璿呢?"


    "……"


    這次是灰牧的沉默。


    "難道你想拆散他們?我不希望自己的弟弟……不幸福。"


    "難道你覺得他和道璿在一起就幸福?"灰牧的眼神迷離,"還不是你做的好事……你難道不知道……第一次的性經驗很重要,如果對方是同性,就很可能變成同性戀?"


    "你……"


    "明白了?"


    灰牧的嘴角泛起的不知是為什麽的微笑。


    封倚幾乎癱倒。c


    是他的傑作……悔了他的弟弟!


    "還好吧。"灰牧問。


    封倚使勁的使自己平靜下來。


    "什麽時候……去溫哥華?"他覺得現在更重要的是這句話。


    "盡快。你什麽時候可以走,他就什麽時候出來。"


    封倚閉上眼睛。


    "明天。"


    因為選擇了,所以沒有後悔的餘地。


    "呼……"封倚漸漸的舒了一口氣。


    他到溫哥華的當天,就接到良被無罪釋放的消息。


    從此以後,封倚學會了一個人生活。不同於鬧別扭時的獨居,現在是完全的無依無靠了,除了灰牧定時存入銀行裏的錢。


    少樺的學業還很不錯,受到老師的嘉獎。他上好大學的希望很大。


    封倚到信箱前沉默的站住了。


    少樺的信件總是很定時的到達。每天一封,絕不延期。


    封倚看少樺的信,感覺上就是在完成一件必要的使命。在良的事情之後,封倚終於明白了"偕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夢想是多麽的可貴。他現在終於明白自己是真的很在乎良的。但是又能怎麽樣呢?他答應過灰牧不再糾纏良的生活,自然不可能再出現在良的眼前。


    那天的煙花幾乎迷濛了他整片的神經。他的視線因為絢爛的焰火而變得混濁。


    良被帶走的感覺,和少樺當年被強迫分開的感覺一模一樣。


    封倚的手搭在信箱上,無力的搭著,周圍的世界變成昏黃。


    失去的再也找不回來,就像擁有的總有一天會失去。這些桓古不變的道理在一次又一次的追逐中得以體現和驗證。


    我想你。


    封倚默默地在心裏說到。他知道現在無論怎樣的呼喚也找不回戀人的身影了。


    想見你。


    他仍然抑製不住思念的狂潮。


    良,我真的真的……想見你……想告訴你我的愛。別人罵做是俗套也好,噁心也好,現在的我根本不在乎這些事情。


    在離開你的日子,我不停的思考,為什麽我們之間的感情會這樣的微妙--因為我們害怕失去對方。我們不能容忍相信彼此之間存在有任何的秘密。這是戀人間的占有。有時我會因此感到喘不過氣來。你的愛壓得我難受。但是離開了這樣的壓力,我就是深海的魚,被人迅速的拉出海麵。結果可想而知……


    我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幹嗎這麽沮喪著臉?"


    !奇蹟嗎?!"良!"


    即使不可思議,良那張火爆的臉還是在封倚的眼前出現了。


    "是我。怎麽,這麽長時間不見了,也沒有一個擁抱?"他張開雙臂,迎接撲來的戀人。


    "你怎麽會在這裏?"


    封倚不敢相信。


    "我說服了他們。隻要不影響到公司,問題不大。"


    良摸索著封倚的臉。從血肉、到骨架。


    "簡直是個奇蹟……"封倚小聲地說。他知道,良此次必定經過了很嚴酷的洗禮。


    "你就是我的奇蹟。"


    按捺不住的滾燙的眼淚傾瀉而下……


    "封倚……"


    "良……"


    "我多想你你知道嗎?我知道你不告而別是多麽的傷心,你知道嗎?我在溫哥華看見你,我有多麽開心你知道嗎!!"


    "良良良……"反覆吟唱的隻有這個錐心的字眼……


    "如果再一次讓我選擇……我一定不會答應他們……我要留在你身邊……直到你回來……絕不會答應他們……決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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