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義一愣,問道:“你怎麽會想到這麽一個古怪的問題?”


    子洛道:“我聽聞,這一次兩淮的叛軍已經拿下了廬州堅城,將幾個州府的糧草盡皆搬入了城中,準備死守城池,與我們消耗到底!”


    尉遲義發出一聲苦笑來,道:“是呀,這的確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情,打野戰還好說,若是攻堅城,沒有強大的兵力和攻城器械,是很難攻下城來的。就你剛才所說的一樣,要想不傷一兵一卒,隻能圍困,令其城中因糧草盡墨後,不戰而降!隻是,這就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快的一年兩年,慢的十多年也是有的!”


    子洛皺著眉頭,道:“我在想,這不會是幹爹在使壞吧?他是不是與那些叛軍達成了什麽協議?”


    尉遲義知道,子洛口中的幹爹,指的就是顏毅,雖然他不喜歡顏毅,卻也沒有要求兒子改口,畢竟從小這麽叫過來,要改並不容易。更何況,他既然如此大度地容忍了顏毅娶許七,又何必在為了一個口頭的稱呼,而不容忍子洛呢?


    “你說得不錯!”尉遲義隻得道:“據我們鷹眼組織報告,這些叛軍都曾派了人往太平寨聯絡顏毅,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要打倒你三伯。想來,顏毅是出於跟我的諾言,又不能拒人於千裏之外,又不想食言,所以才會想出這種辦法來,讓這些叛軍死死拖住我們,隻要過了半年,他一定會出兵攻打我們大梁的。”


    “他們為什麽都這麽反對三伯父當皇帝呢?”


    子洛有些奇怪,在他的眼裏,尉遲儉也好,尉遲禮也好,待他都是格外的好,尤其是尉遲儉,每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的捧著他的臉端詳半天,說他是尉遲家的後繼有人。


    對於尉遲家的人中,子洛唯一不喜歡的一個人就是小姑尉遲智。


    他知道,尉遲智是當初拆散父親與子煜父子兩的真凶,所以就算是進了皇宮,見到了尉遲智,他也不叫姑姑。而尉遲智也從來沒有給過他一個好臉色看。


    不說尉遲義如何,便是尉遲禮也會對子洛提醒,要他堤防尉遲智對他使壞。


    隻是如今,尉遲智已然生下了一個兒子,這個孩子應該是前朝順昌皇帝唯一的骨肉,她每天將之抱在懷裏,當成心肝寶貝一樣的疼。


    “這都是大人的事情,你還小,不要想那麽多,等你以後長大了,自然會明白!”尉遲義好言地告訴著自己的兒子。


    子洛有些不高興,每一次當他問到令尉遲義不快的問題之時,他總是會以這樣的話來搪塞自己。


    “我們要怎麽樣才能夠很快地破城呢?”子洛又將話題拉回到了現實中,如今他們就要麵臨著這樣的問題。


    尉遲義也是希望多教教自己的兒子,想了一下,道:“我給你看了那麽多的兵書,你應該也知道攻城的辦法!不外乎兩樣,一是強攻,二是計謀!”


    “爹爹,你有好的計謀了?”子洛問。


    尉遲義搖了搖頭,道:“如今還沒有想到!”


    子洛道:“要是娘親能夠跟我們在一起就好了,她有辦法攻破城門!”


    尉遲義一笑,道:“你娘一個女人家的,她能有什麽辦法?”


    子洛道:“這一次咱們回太平寨,我特意與李林哥哥,往後麵找淩叔叔去玩了,小時候我就喜歡到他那裏,他做的焰火可好看了!你知道嗎?他正在那裏製造什麽大炮,是娘親畫的圖紙,如果用大炮攻城,一發炮彈打過去,就能夠把城牆打出一個缺口來。”


    尉遲義一動,不由得問道:“你說得可是當真?”


    “我怎麽會騙你呢?”子洛道:“當時,淩叔叔正在試炮,那個炮彈跟樹樁子一樣粗,要一個人抱著塞到炮管裏,開炮的時候,聲音比打雷還要響,震的我耳朵都要聾了。一發打過去,就把東山的石壁打碎了,好多的大石頭從崖壁上掉下來,把下麵的河道都堵了半邊。”


    聽到此言,尉遲義渾身一戰,忽然想到,若是真有這麽大威力的大炮存在,隻怕再厚的城牆,也會變得無計於事了!他很想要見識一下大炮的威力,卻也知道,那種炮等到他見識的時候,肯定是在與自己作戰了。


    許七的腦袋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麽,為什麽能夠製作出如此多的武器呢?在大炮的麵前,他所有的攻城器械都顯得笨重無用了。


    尉遲義帶著子洛很快就追上了李濤所率的大軍,並沒有在徐州停留,向著宿州前進,一路上倒是有一些散兵遊勇與他們打遊擊,尉遲義為了搶戰時間,並不多作理會,十天之後,十萬大軍殺到了廬州城下。


    他並沒有什麽大炮,隻能靠傳統的衝車、攻城櫓、投石車等大型器械對著城池展開進攻,一直花費了兩個月的時間,死傷了近兩萬人之後,才將廬州城拿下來,然後掃蕩下去,用了十天收拾逃躥的殘匪,這才算是平定了兩淮的叛亂。


    隻是如今一來,時間過得卻是飛快,半年之期轉眼便過去了一半。


    接著,尉遲義馬不停蹄,由廬州出發,沿長江而上,在江州稍作休息,在這裏接到了金崎報來的喜訊,他已然基本平定了江南的叛亂,正在率領大軍往浙江挺進,追殲逃跑的、已然淪為流寇的那些叛軍殘餘。


    而尉遲義如今需要麵對的卻是據守鄂州與嶽州的兩湖叛軍,這部叛軍也是規模最大的一支,若不是當初尉遲義急令戚科率軍南下荊州,擋住了尹凱出川的通道,或許他們就可以和尹凱連成一片,合力形成一股足可以奪下整個江漢平原的強大勢力,到那時,別說是二十萬軍隊,便是尉遲認調集來北地的全部五十萬大軍,也不可能在短時間撲滅這些起義軍了。


    在攻打兩湖叛軍的時候,尉遲義顯現出了他高超的作戰指揮藝術,令戚科派出一軍佯攻烏林,以切斷鄂州與嶽州之間的通途。他卻乘著鄂州出兵救援的時候,突然出現在鄂州城下,隻用了一天的功夫,便盡占了整個鄂州城。


    緊接著,他和李濤,親率著三千輕騎,從後麵追趕往烏林去的援軍,斧頭湖邊將那些已無心戀戰的叛軍追上,一陣衝殺,令這些叛軍喪膽般得逃躥。他卻並不急於收割,而是像驅趕著牲口一樣,驅趕這些敗兵逃往嶽州城。


    嶽州城的守軍出城迎戰,卻被敗軍衝亂了陣腳,子洛和李濤兩邊夾擊,尉遲義一人當中正麵衝鋒,三千輕騎對陣對方一萬步卒,隻用了半天的功夫,便令其大敗,嶽州守軍將領懼於尉遲義的威名,在陣前投降。


    兩湖叛亂至此,大致平息了。


    而此時,尉遲義隻花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離著他與顏毅的君子協定的日期,還有一個月,時間已然站到了尉遲義的這邊來。


    第1卷 巍巍太行 第497章謀略(二)


    第497章謀略(二)


    雖然平定了兩湖的地區的叛亂,但是尉遲義並沒有馬上班師回京,此時尹凱對他的威脅也便不再重要,畢竟守住了兩處出川的通道,就好像是縛住了蒼龍的手腳一樣,可以令其無法動彈。


    如今,尉遲義要對付的卻是即將到來的與顏毅的對戰,他知道,隻要打敗了顏毅,才會真正的騰出時間來,解決蜀中的尹凱。


    卻也在這個時候,尉遲義正準備算計著如何應對顏毅的挑戰之時,子洛卻病倒了。


    子洛的病令人覺得萬分得蹊蹺,無緣無故,便渾身無力,隻想著嗜睡,什麽事都不願意做,這與他前些時,小小年紀便與李濤一樣擔當重任,率領騎兵進行衝殺時的情景形成了天壤之別。


    另外,子洛的身體向來很好,年紀青青怎麽得了老年人才得的病呢?


    尉遲義找到了嶽州所有有名的醫生,對子洛進行診斷,但是沒有一個人查得出子洛的病因。許多醫生在給子洛號脈的時候,都說他的病情嚴重,隻怕隨時都會一覺不醒。


    尉遲義心急如焚,卻在這個時候,張玉彪從太平寨趕過來探望子洛。


    許雲起畢竟放心不下這個兒子,也許是母子心心相通的緣故,這些日子以來,許雲起總是坐臥不寧,夢裏總是夢到子洛向她伸出手來求救,仿佛是處在了生死的邊緣。


    許雲起也知道,尉遲義帶著兒子子洛在南方平叛,盡管有三百虎賁之士護隨左右,卻也難以擔保子洛無事,所以按奈不住的她想要親自前往兩湖探望子洛,但是卻因為懷有身孕,行動不便,顏毅也不讓她前往。


    當然,最好過來探望的應該是子煜,可是子煜又不願意來見尉遲義,而許八郎身為太平寨的寨主,也不方便往尉遲義的軍中來,故而張玉彪成為了最合適的人選。


    張玉彪是尉遲義的師弟,又是許八郎的內弟,子煜和子洛都叫他為三叔。


    當張玉彪來到子洛的病榻前時,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來,難怪許雲起會心神不寧,子洛果然是有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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