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六沉吟片刻:“道長不如一視同仁,把幾位護法借我幾天。”他抬起頭, 眼神真誠,“今天大護法,明天二護法,後天三護法, 大後天四護法,大大後天五護法……如此循環往複, 接著大護法, 隔天二護法……”


    這就是你對一視同仁的理解?


    趙小禾白他一眼:“我跟九郎君有交情, 跟你有嗎?”


    影六麵色深沉, 眼神譴責的望著她:“道長這麽說就太傷感情了, 我們兄弟們都十分欽佩敬慕道長的。”


    趙小禾隻好改口:“人家九郎君幫了我的忙,讓小熊陪他玩幾天不過分,六大人……”


    “道長叫我六郎就好。”影六誠摯的望著她,“我是我們兄弟當中對道長的傾慕之情最最最強烈的一個,陛下都比不上我,道長莫要見外。”


    趙小禾哆嗦一下,忍不住吐槽他:“你這麽說聽起來像個斷袖。”


    影六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的袖子,較真的糾正她:“道長,我袖子沒斷。”


    趙小禾怕了他:“算了當我沒說,要不然你自己去問大灰它們幾個,它們樂意陪你玩我沒意見。”


    “多謝道長!”影六眼睛蹭的亮了,激動的對趙小禾抱拳,“敢問護法們何在?”


    趙小禾指著鋤頭沒好氣道:“先把活幹完了再說。”


    影六邁開大長腿,拖著鋤頭絕塵而去。


    “呸呸呸!”趙小禾吃了一嘴灰,怒道,“他上司怎麽都不管管這家夥,真閑得慌啊?我又不是帶孩子的!”


    泰安帝若是知道趙小禾的抱怨一定會覺得冤枉,明明這些下屬在他麵前都很正經靠譜的,他身邊的得力幹將們都相當老成,一個活潑的都沒有,道長或許可以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趙小禾抱怨著來到花廳內。


    兩個道士,一個較年輕,一個年老,一個陌生,一個熟悉。


    兩人從趙小禾走進來視線就落在她臉上,在引起趙小禾不適之前收回,那老道站起來笑嗬嗬道:“小郎君,又見麵了,這回該叫道友了吧?”


    趙小禾笑:“樂天真人京城一行可還順利?”


    “托道友的福,中間盡管有些波折,但最終還是找到了我這位老友。”樂天老道介紹另一位坐在椅子上始終未曾動過的道士,“這位便是金仙觀真正的主人,也是因神女才得以重見天日的李玄風李真人。”


    那天晚上在一片珠光寶氣的地下密室,像牲畜一樣被鐵鏈拴住脖子的白衣文士,竟然是李玄風。


    趙小禾並沒有看到他的麵容,隻記得他被人從密室抬出來時,用嘶啞的嗓音對人道謝,情緒克製,隱忍,毫無失態。


    仿佛被囚禁多年一朝得救的人不是他。


    眼前的道士還要更加從容,他抬眼看向趙小禾時,眼睛深沉的像風平浪靜的大海,那是一種經曆過人間世的一切之後打磨出的平靜內斂,寬廣包容。


    李玄風對趙小禾點了點頭:“道友好。”


    “真人好。”


    “貧道雙腿不良於行,不能起身,道友見諒。”


    趙小禾盡量讓自己不要表現出異樣來,因為她已經想到李玄風雙腿變成這種模樣的原因。


    安慰的話想必他的好友已經說過了,陌生人的關心無論是否真心於對方而言都沒有太大的安慰和幫助,如果不小心反而可能會成為人情世故上的負擔或者揭傷疤的行為。


    趙小禾與樂天老道也落了座。


    樂天老道摸了摸胡子:“神女可在?”


    趙小禾還是一樣的說辭:“師妹前幾日就回師門了。”


    “唉,來晚了。”樂天老道愁眉苦臉,李玄風也有些失落的樣子,趙小禾奇了,“二位莫非有事情要找師妹?”


    “實不相瞞。”李玄風微微苦笑,“樂天真人也是為了貧道的這雙腿。在下略通一些歧黃之術,這雙腿到底還有沒有救貧道心裏大致有結論,大夫們診治的結果也證實了貧道的判斷,隻是到底不願就此放棄。樂天真人和貧道都認為,若是天底下還有人能治好貧道的雙腿,那麽非道友和道友同門莫屬了。”


    趙小禾為難,她根本不懂醫術,唯一有的奇效藥跌打損傷藥膏也隻能促進傷口愈合,卻治不了已經殘廢的雙腿。


    這時代不能拍片,不可否認有大夫們判斷不準確的情況,趙小禾特意讓管家掃描李玄風雙腿情況,最終得出無法醫治的結論。


    確定就連趙小禾以及背後的“師門”都毫無辦法,樂天老道不免為好友感到難過,李玄風本人卻在低頭沉默片刻後,露出了釋然的表情。


    “這樣貧道也可以死心了。”


    李玄風主動岔開話題:“方才為我二人傳話的年輕人是道友家中的嗎?”


    影六?


    “不是。”趙小禾想了想,笑道,“六郎是我一個朋友家的小輩,來我這裏做客。”


    樂天老道沒忍住埋汰她:“什麽客人?被主人抓壯丁的客人?唉,道友你不厚道啊。”


    “不厚道”這三個字截止到現在趙小禾總共聽了三遍,她幹笑一聲,有點無可奈何:“兩位不知道,我實在是被他煩怕了,這才找點事情轉移他的注意力。”


    樂天老道猜測:“我看這年輕人儀表堂堂,總不至於想不開要出家當道士,拜道友為師吧?”


    趙小禾不知道被人追著拜師是什麽體驗,反正她是見識到了影六對家中動物們的執念有多強了,這都過了多久還是念念不忘,竟然追到家裏來,趙小禾懷疑自己要是不給他一個結果,以後再也沒有一天清淨日子可過。


    她摸摸鼻子,把動物們招影六惦記的事情一說。


    李玄風微微笑道:“莫說這位六郎君,貧道也對道友的愛寵們眼饞的很,就是不知道友能不能——”


    趙小禾汗毛都豎了起來。


    可千萬別問能不能割愛,她就算想割愛也不敢,否則給了這個不給那個,她怕那就不是日子清淨不清淨的問題了,而是會不會出現修羅場的問題。


    李玄風略一停頓,瞧見趙小禾臉上緊張的表情,眼睛裏掠過一絲促狹的笑意,接著把話說完:“能不能說一說,道友是如何把它們馴養的如此聰慧靈敏的?”


    樂天道長大笑:“你看把這小子嚇的,臉都白了。”


    趙小禾:“……”


    “道友”變成“這小子”,樂天真人你早就想改口了吧?


    李真人,一秒鍾以前我還以為你是個正經的,你太叫人失望了!


    趙小禾努力保持風度,淡淡道:“天賦異稟。”


    別人學不來,所以想學我的技能趁早死心吧,嗬。


    樂天老道:“天賦異稟?什麽都能馴服?”


    趙小禾矜持的點點頭:“除了人,隻要會喘氣兒的動物,什麽都能馴服。”


    李玄風本來笑著,忽然想到什麽,神色一動:“貧道有一個請求,希望道友可以聽一聽。”


    趙小禾:“李真人請講。”


    原來李玄風是從趙小禾一句“什麽都能馴服”想到一隻白猿。


    這隻白猿原本是萬獸園裏供貴人們觀賞享樂的畜生,後來陛下遣散萬獸園,白猿被放歸山林,不知何故又從山裏跑了出來,每到了夜間就到各戶百姓人家中偷衣服食物,侵擾搗亂,驚嚇孩童。


    陛下知道此事後,令兵馬司捉拿此猿,如若不能驅趕,就殺之。


    白猿被逼的慌不擇路,逃入金仙觀內,莊玄樸想打殺此猿獻給官府邀功,李玄風見白猿有靈性,又罪不至死,所以將莊玄樸攔下,讓它在金仙觀後山暫住。


    說來也是緣分,白猿在金仙觀後山住下後,竟然安分下來。


    沒過多久李玄風就被莊玄樸暗算囚禁在地下密室中,一關就是兩年多,期間對外界音訊一無所知。直到不久前重見天日,李玄風才知莊玄樸囚禁他沒多久,便讓道士們捕殺白猿,白猿重傷逃走,傷好之後回來故態複萌,甚至比之從前變本加厲,與莊玄樸鬥智鬥勇,有幾次還傷到了道觀中道士們,始終沒被抓住。


    可以說,白猿已經成了金仙觀的死對頭。


    李玄風兩日之前見過白猿一麵,他感覺白猿認出了自己,可它眼中隻剩凶性和仇恨。


    樂天老道擔憂白猿不止仇恨的是所有的道士,更擔憂白猿把兩年前的仇恨算到李玄風頭上,須知野獸與人不同,再聰明也不懂人言,縱然跟它解釋它也不會理解,一日沒有報仇雪恨,它一日不會善罷甘休。


    樂天老道希望好友告訴官府,請官府派人捉拿此猿,但李玄風知道,這次和兩年前侵擾百姓的情況不同,白猿已經傷人,若是被抓住一定會被處死。


    “若能將它點化,解釋清楚誤會,化解它的仇恨,於這白猿也是一場造化。”李玄風道,“師弟造的孽,不該由白猿承受苦果。”


    趙小禾略一沉吟:“容我想想,三日之內給李真人答複。”


    李玄風:“有勞道友。”


    三人聊了一會兒,李玄風和樂天老道告辭離去,樂天老道臨走前落後幾步單獨對趙小禾說:“小友,老道我有一事不知該如何開口,既然那年輕人是你友人家中的小輩,說與你聽應該不打緊。”


    趙小禾:“關於六郎的?”


    樂天老道點頭,肅容道:“我麵相之術尚且可以,進門之前見了這年輕人一麵,發覺他的死相已經明顯到不必可以觀測就能看出來的地步,他近期一定有一場難以度過的死劫。”


    趙小禾:“……”


    樂天老道瞪眼:“嘿,你小子這是什麽表情?準你同門師妹祭神祈福,引亡魂與生者相見,開鬼門懲治惡人,就不準我有點麵相卜卦之術啊?你若不信,老道叫我那老友再幫忙看上一眼。


    第93章 世外來客


    趙小禾竟然無言反駁。


    的確, 係統的黑科技,其實已經難以用黑科技來解釋, 在經曆了這一切之後,她不能繼續用原本的世界觀來看待事物。


    趙小禾謹慎的詢問管家:“相麵這種技能,別的大神農也有的嗎?”


    管家:“沒有,但是級別高的大神農擁有看穿未來、凶吉的能力, 人類的相麵和卜卦究竟是什麽原理我們也搞不清楚,不過根據資料來看,人類的曆史上的確有一些異人擁有這種特殊的本事。”


    趙小禾有了決斷,對樂天老道點了點頭:“好, 那就請李真人幫忙看一眼。”然後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忍不住小聲問樂天老道,“我經常聽京城的百姓說起李真人相麵卜卦多神多神,那他就沒算出自己, 那個有難嗎?”


    樂天老道歎口氣:“所謂醫者不自醫,同樣的道理,相麵卜卦之術也不能用在自己身上,哪怕與自己有關聯的也會不準確。再說了, 大夫也有生病的時候,精通卜卦的也不能天天給自己算卦啊, 你看老道我不就沒算出來雨天摔的那一跤嗎?”


    提到這個趙小禾就心虛, 連忙岔開話題:“受教了受教了, 我們先去請李真人, 別的以後再說。”


    李玄風剛被兩個大漢抬到馬車邊, 還沒上車,又被抬去找影六。


    趙小禾:“其實我可以把六郎叫過來的。”


    沒想到這一茬的另外兩個人:“……”


    影六賣力的挖著土豆,最開始挖出來的切爛的多,後麵的就少了,看來他已經慢慢找到挖土豆的訣竅了。


    兩道士看見土豆,少不得問一句,趙小禾簡單介紹一番,不出意外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畢竟土豆生命力頑強,各種極端、惡劣的環境下都能長成,有些地方甚至可以達到一年三熟,比起玉米產量還要高,既能當主食又能當蔬菜,做法也多種多樣。


    如果土豆能在這片土地上得到推廣,會有更多的人會因此而存活下來,根據現世曆史上的例子,幾年之內這個國家的人口完全可以得到大幅度增長。


    樂天老道和李玄風眼睛發亮,這名為土豆的糧食是好東西啊!


    二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樣的想法。


    趙小禾看這倆人一眼,沒吭聲,衝影六招手:“小六,你過來。”


    影六抬頭,眼神茫然:“小六叫誰?”


    趙小禾:“小六叫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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