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禾把他們趕去睡覺,撐著傘到後院再次檢查了一邊雞和小野豬們的情況,確定它們一個不少好好地呆在各自的窩棚裏才放心的回去。


    屋門開著,裏麵黑乎乎一片,趙小禾一走進去就看到高高低低十幾雙在黑暗中放光的眼睛,她僵了一下,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待她點上蠟燭,房間裏亮晶晶的眼睛齊刷刷的閉上。


    趙小禾定睛一看,大灰狼們擠在床附近的地板上睡的很香的樣子,安安靜靜沒一隻打呼嚕。


    嗬嗬,我還不知道你們睡著了什麽德行。


    大貓依然獨霸一張床,房間的角落裏盤踞著一大黑蛇,剩下的空間幾乎全被狗熊一家占滿。被大狗熊抱在懷裏的小熊傻乎乎的睜開眼睛,無辜無害的看著趙小禾,然後打了個響亮的噴噴。


    趙小禾:“……”


    我特麽上輩子一定造了什麽孽才攤上這群熊貨。


    在動物們香甜的打呼聲中,趙小禾充實而忙碌的一天愉快的落下帷幕。


    整個莊子都陷入沉睡後,被安置在客房的老伯遲緩的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似乎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不由疑惑:“我這是怎麽了?”


    一思考腦袋便是一陣劇痛,他隻好放鬆下來什麽都不去想,躺在床上休息片刻,之前的事情倒是慢慢的想了起來。


    “對了,老道我正在路上走,突然晴天霹靂下起了暴雨……暴雨,暴雨,這怎麽可能呢?大齊的天象預示的分明是連續三年大旱才對。”老道思來想去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問題,頭又疼起來,哎動呦直叫喚,埋怨道,“要不是這場古怪的大雨,老道我也不至於因為急著躲雨掉溝裏。賊老天混蛋玩意兒,說下就下!唉,也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救了老道。”


    他嘀咕一陣,頭疼的厲害,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


    睡下之前雖然頭疼的厲害,不過第二日一早起床卻神清氣爽病痛全無,老道嘖嘖稱奇,放在以前他這破爛身板有點小病小痛十天半個月都別想好全,更何況還淋了一場雨,沒惹上風寒也就罷了,還跟個沒事人一樣清爽舒坦。


    莫不是轉運了?


    老道忍不住掐指一算……


    門吱呀一聲推開,一個清秀幹淨的小少年端著碗推開門走進來,雨後清新濕潤的空氣也跟著湧進來,令老道精神一振,心曠神怡。


    奇了奇了,老道心裏納悶兒極了,望著屋外被雨水洗過的世界,草木新綠,天空澄淨,在這麽久的幹旱之後,世界竟然又煥發出春回大地般的生機盎然,叫人看了便心情愉快。


    怪哉,怪哉。


    “老伯你醒啦?”小辰子小心的把大碗放在桌子上,剛一抬頭就看到被大灰救回來的老頭正使勁兒揪著胡子盯著門外看,眼睛瞪的比孩子還圓,充滿了新奇新鮮和撓心撓肺的疑惑不解。


    看的旁人都忍不住跟他一塊糾結。


    小辰子撓撓頭,連著喊了兩聲:“老伯?老伯?”


    老道這才回神,瞅瞅小辰子,又瞅了瞅桌子上的青花大碗。


    青花大碗裏不知裝的是什麽,冒著白色的熱氣,一股香味在房間裏慢慢的彌漫開來,勾的老道肚子咕嚕嚕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他趕了十多天的路,天天啃幹糧,從沒吃上一頓熱乎軟乎的好飯,更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昨天晚上已經是他這些時日睡的最舒坦的一個晚上。沒想到好事不斷,一大早起來發現自己無病無災無痛,還隱約看出了一種不知從何而起的新氣象,現在更有熱騰騰的早飯送到手邊。


    老道心裏那個暖啊,甭管救他的是誰,一定是個心腸大大好的好人!


    好人好報!


    盡管肚子已經很餓了,但臉麵不能掉,老道一動不動的坐在床上,先矜持的問小辰子:“小孩兒,你叫什麽?”


    小辰子乖乖的回答:“我叫小辰子。”


    老道也不管是哪個“小辰子”,笑嗬嗬問:“小辰子,老道我問你,這是哪裏?是你家主人救了我嗎?”


    小辰子一想,雖然是大灰把老伯給叼回來的,但大灰聽莊主的,決定收留老伯的也是莊主,所以說莊主救了老伯也沒錯啦。


    “對啊。”小辰子點點頭,好奇的看著這個普通的就像一個鄉下瘦老頭似的老伯,“老伯,你是道士嗎?”


    老道摸了摸幹枯的胡子,矜持的點點頭:“沒錯,我是青州大春山無量觀的觀主樂天。”


    “青州,好遠的。”小辰子自言自語。


    他對無量觀和樂天都沒印象,也不可能有印象,所以反應頗為平淡,樂天老道見了有點失落,內心哀歎:若是在青州地界,哪個沒聽過我樂天老道的名號,老道我能出現在他們麵前,他們非得哭著求著叫老道我給他們算上一卦不可。


    不識貨呀不識貨。


    不識貨的小辰子說:“樂天真人,你把這碗湯喝了吧,我們家莊主給你煮的,可以預防風寒。”


    樂天老道一聽終於可以開吃了,立馬把那點小失落拋開,喜滋滋的上前,低頭往碗裏一瞅,瞪大眼睛,仿佛受到欺騙一樣震驚的問小辰子:“這是什麽?!”


    小辰子眨眨眼:“薑湯啊。”


    “放蔥花和香菜的薑湯?”


    小辰子點頭:“對啊,莊主說這樣聞起來香。”


    “……”樂天老道,“還放了醋!”


    小辰子繼續點頭:“莊主說,開胃!”


    樂天老道欲哭無淚,他還需要開胃嗎?他現在餓的能吃光一整頭牛信不信。


    薑湯就薑湯吧。


    樂天老道端起這碗有生以來見過的最有味道最噴香的薑湯,喝了一大口,然後愣了下,砸吧砸吧嘴。


    小辰子聞著香味兒吸溜口水:“好喝嗎?”


    樂天老道不吭聲,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喝了個精光,熱湯進了胃裏,暖意傳遍四肢百骸,老道滿麵紅光的感歎:“痛快!”


    這裏麵一定還有別的東西,絕不可能是簡單的薑湯!


    小辰子摸摸癟癟的肚子,對老道說:“樂天道長,你換好衣服就出來吃飯吧,莊主說吃了飯送你回家。”說完,小辰子拿起空碗轉身離開房間。


    樂天老道一聽還有飯吃,馬上開心起來,轉頭換衣服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一身幹淨的陌生衣物,原先的道袍和行李都不見了。


    老道一拍腦門,懊惱:行李好像掉溝裏的時候給甩出去了吧?


    至於道袍,想想也知道肯定髒的不能穿了。


    行李和僧袍丟了沒什麽,可度牒都在行李中,這一路他能暢通無阻的經過各大城池靠的就是他的道士度牒,丟了不光辦事麻煩,以後補辦也麻煩的很。


    老道困擾的撓撓頭,餓得空蕩蕩的肚子又是一陣咕嚕咕嚕的催促,老道索性破罐子破摔,嘀嘀咕咕道:“丟了就丟了,以後再說,填飽肚子最重要。”他自己把自己安慰一通後,便心大的把度牒身份一應麻煩丟開,樂嗬嗬的吃飯……不,拜謝恩公去了。


    恩公趙小禾眼底掛著黑眼圈,滿臉不爽,一身低氣壓的在廚房進進出出。


    樂天老道咳嗽一聲,拖長了聲音有模有樣的叫了一聲道號:“無量壽福!”


    趙小禾腳步一頓,回過頭看著他,陰鬱的臉上露出一個客氣的微笑:“樂天真人來了,昨晚休息好了嗎?”


    樂天老道喜歡看人麵相的老毛病犯了,見趙小禾回頭便下意識的觀察她的麵相,越看越奇怪,這……這怎麽會……這麵相……


    哦,想起來了!


    樂天老道腦子裏靈光一閃,這小郎君的麵相他在一個地方經常看到:畫像!


    所謂畫中人,縱然有形有神,終歸是死物不是活人,所以樂天老道閑著無聊觀看畫中人的麵相時得出的結果全都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


    樂天老道心裏發毛,懷疑自己眼神出問題了。


    樂天老道心不在焉,直到和趙小禾寒暄過,坐下來端起碗把飯送到嘴裏才回過神來。


    他期待的美味早飯不過一碗粥,一個白胖胖軟綿綿的麵餅,再瞧瞧小辰子那邊,一模一樣。


    樂天老道唾棄自己,為老不尊,貪心不足,有口熱乎的吃的你還不滿足?想遭天打雷劈吧!自我開解一番後,樂天老道開開心心的繼續喝白粥,啃饅頭,完全把麵相不麵相的問題給丟到了爪哇國去。


    趙小禾和樂天老道,一個假道士,一個真道士,前者是壓根沒有和“同道中人”交流道法的意識,後者根本不知道前者還是個“道士”,加上性格散漫忘性大,前一刻還覺得新奇不可思議的事情,後一刻再琢磨琢磨,或許又會覺得沒什麽大不了,不需要大驚小怪。


    兩人一個不說,另一個當然不會無故去問對方個“你從我身上看出了點什麽來”,因此趙小禾直到送走樂天老道,都不知道自己碰到了放眼全天下都沒幾個的真道士,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隻見一麵就看出她麵相“不真實”的人。


    但對於樂天老道而言,也僅限於此了,這個世界還沒有厲害到能完全看破係統障眼法的人存在。


    趙小禾與樂天真人在城門口分別,和兩隻狼拉著一車蔬菜送往泰興樓。


    如今家裏的灰狼們個個力氣奇大,從前要齊心協力才能拉著馬車跑的飛快,現在隻要兩隻就能輕輕鬆鬆的拉著一車的蔬菜和兩個成年人從莊子走到城裏。


    狗(狼)拉車總是顯眼的,放在以往這一路定然少不了路人的注目禮,今天卻很不一樣,少有關注他們的人,幾乎每個人都在議論昨天的那一場雨。


    所有人都走出家門互相打招呼,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之色,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在這天仿佛都消失了,就算是性情最陰鬱的人在這場久旱的甘霖後也變得柔和平靜許多。


    趙小禾沒有想到隻是一場雨竟然會讓人們發生這樣大的變化。


    或許這樣的情景不會持續太久,一天,可能更短,但趙小禾相信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期內,這一天一定會是許多人談起仍然會心一笑的回憶。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趙小禾臉上也染上了笑容。


    兩隻大狼慢悠悠的拉著趙小禾和蔬菜,熟門熟路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裏穿行,快到地方的時候他們身後有個的聲音連連喊道:“道長!道長!等等我啊!”


    第75章 我賜福你


    眼看快到了泰興樓。


    趙小禾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她, 聲音有點耳熟,但想不起來是誰。


    趙小禾扭頭瞅了一眼, 那胖乎乎的、艱難的、緩慢的跑過來的身影不正是朱百合嗎?


    朱百合不光自己來了,背後還背著個孩子,他一隻手托著小孩,另一隻手提著個沉甸甸的大籃子, 籃子上平放著一把傘。朱百合又怕孩子掉,又怕籃子掉,跑一跑停一停,別人看著都提他難受。


    趙小禾無可奈何的吩咐兩隻狼:“老三老四, 你們靠路邊停下。”


    她跳下車,朱百合滿頭大汗的跑過來,通紅的圓臉上露出一個開心的傻笑,張口便道:“總算追上道長啦, 還好我機靈看著像道長就趕緊問了從你車上下來的老伯,不然就白跑一趟了。”


    趙小禾正在打量他背上的孩子,聽到這句話吃了一驚:“難道你是從城門口一路追到這裏的?”


    朱百合嘿嘿笑,沒有回答:“我本來是想去還道長傘的, 道長這是要去哪裏?”他說話的時候時不時的把背上漸漸滑下來的小孩兒往上送一送。


    趙小禾見他辛苦,伸出手道:“我幫你提著籃子, 你把孩子放下來吧。”趙小禾是看到這孩子約莫有兩三歲了, 完全可以走路才有此一說。


    朱百合笑了笑, 這笑容仍帶著傻氣, 但更像是某種掩飾和回避的態度。


    “不要緊, 我背的動。”


    這句話異常的堅定並且認真,認真的趙小禾不由自主的把所有的疑惑都咽了回去,總覺得繼續追問恐怕不太好。


    她麵上半點異樣不露:“我正要去秦興樓,你呢?”


    “我對了。”朱百合恍然,連忙把籃子連同上麵平方的雨傘一起遞給趙小禾,嘿嘿笑,“我差點忘了,道長,這個給你。”


    籃子拎在手裏的分量比趙小禾預料的要重好多,她往裏麵看了眼,居然是一籃子的雞蛋。


    朱百合一臉驕做:“都是我家的雞下的,新鮮著呢!”


    趙小禾盯著這些蛋,冷不丁想起來一件事。


    ——我家也有雞啊,還多著呢,為什麽我來沒見過蛋?蛋呢?!


    “不是什麽稀罕東西。”可能是趙小禾沒馬上回話,讓朱百合有點緊張了,他把背上的孩子抱到懷裏,兩隻不大卻格外明亮的眼睛盯著趙小禾臉上的表情仔細觀察,生怕她拒絕,幹笑著解釋,“是娘子叫我準備的,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謝謝昨日道長叫神犬送我回家……呃,還有,小辰子的衣服娘子已經洗了,等晾幹了我再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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