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空物資也不充裕,大部分士兵也都是吃營養劑過日子的,要大魚大肉也不可能。雲辰卻有些心疼地說:“你都混到那麽好了,也不享受一下。”“我已經在享受了。”危衡說,“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雲辰微微皺眉,似乎是沒太懂,隻當危衡說的是和他一起住豪宅過好日子。雲辰輕輕一歎:“你這人就是太老實了……”危衡也皺眉,也是沒太懂:“你不喜歡老實的人嗎?”“不是這個意思。”雲辰搖頭笑了一下,又說,“你看到親密任務了嗎?”“看到了。”危衡答道,“我可以配合你和你父母的時間,等你安排,隨時通知我就可以。”說著,危衡站起來,姿勢筆挺得跟用尺子畫的似的:“沒別的事情的話,我要回軍部了。”雲辰看著見底的水杯,又看了一眼穿戴整齊的危衡,推測道:“你早就吃完早餐、穿好衣服了準備要去軍部,一直坐在這兒是為了要等我起床嗎?”“是的。”危衡坦誠道。雲辰無奈一笑:“你等我就是為了說親密任務的事情?”“不是。”危衡否認,“是因為新婚伴侶不能一早起來就看不見對方。”雲辰越發覺得好笑:“誰教你的?湯校長嗎?”“是的。”危衡說,“請原諒我昨日的粗心,我也是第一次當別人的丈夫。”雲辰噗嗤一笑:“我也是,估計我也有做不到位的地方。彼此理解吧。”危衡微怔,似乎是沒想到雲辰會這麽說。他定定看著雲辰朝自己展現熟悉的笑容:“因為我也好像沒有好好履行身為伴侶的義務。”雲辰想了想:“像你昨天那麽早出門、那麽晚回來,作為伴侶的話,應該關心你是否勞累吧。甚至說,要先給你弄好洗澡的熱水的什麽的……”“不需要,浴室智能恒溫。”危衡頓了頓,“而且我習慣洗冷水。”“說起習慣,你有很多習慣我都不了解。”雲辰摸摸下巴,“這樣可不行呀。”說著,雲辰伸手點了點餐桌上的觸控屏,召開“親密任務”,手指劃拉幾下,在“親密任務:以新婚伴侶的姿態拜訪雲辰父母”旁邊追加一句“了解對方的生活習慣”。雲辰的字寫得很好,這在新世紀是很難得的事情。因為現在電子輸入早已取代手寫,寫字成了如畫畫一般的藝術技能。危衡看著那一行“了解對方的生活習慣”,對雲辰說:“我已經了解你的生活習慣了。”雲辰驚訝:“你是怎麽了解到的?”“也許因為你的生活太規律了。”危衡淡淡回應道,“更重要的是,你一直都沒有變。”雲辰想來,好像是確實是這樣。他咧嘴笑笑:“那你舉例說說你了解到我什麽習慣?”危衡對雲辰說:“比如說,你現在應該上班了。”雲辰愣了一下,看向時鍾,不得不承認危衡是對的。他也隻好放棄好好吃早餐的計劃,匆忙喝一口營養劑,一邊穿鞋一邊對危衡說:“今晚見父母的具體時間我待會兒發信息跟你說!”“好的。”危衡便回答,“我等你的消息。”雲辰很快和父母商量好回家的時間,便很快給危衡發了信息確認。這是雲辰第二次給危衡發信息。他想起第一次發的時候,危衡回得很慢,卻沒想到,這一會危衡是秒回的,回複的內容是:“roger that”。看來,危衡還真的在等他的消息。今天是危衡第二次登門拜訪雲辰的父母。第一次來還是“男朋友”,現在就是“丈夫”了,這進展實在令人驚訝。張羅著讓雲辰夫夫坐下,雲母又說要去取茶點,雲辰便陪她一起去。到了廚房,雲母便對雲辰說:“我看危衡那孩子好像總是木木的。是不是打仗打傻了?”雲辰懵了一下,才說:“沒有。他本來就這樣。”雲母驚訝說:“他本來就傻?”雲辰:“你別這麽大聲!”雲母壓低聲音:“哦,我關門了的。”看了一眼關嚴了的門,雲辰也放心了一點兒。但他的放心毫無根據,因為超級人間兵器危衡就算隔著門也能把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聽到雲母對自己的評價,危衡垂下眼眸,輕輕啜了一口茶。過了一會兒,他又聽到雲母說:“那麽說,危衡這孩子一路走來不容易呀,你好好對人家。”聽到雲母的話,危衡微微抬了抬眼皮,茶碗裏的茶湯漣漪微微。“我會的。”雲辰的聲音隔著門傳來跟漣漪一樣輕微,“還用你說嗎?”……拜訪完父母之後,雲辰和危衡從家中離開。住宅區不允許車輛出入,便是一片安靜。夜空中的月亮如一顆璀璨的鑽石,照耀著街道上暗色的建築,形成一幅美麗的畫麵。街上燈火通明,把整條街道照亮,窗戶裏投出的溫暖的光線灑到街上,點綴著夜色。夜裏開著的花有香氣沁入心扉,卻又過於幽微,從而使人容易感傷。他們默默走著,相對無言。危衡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但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想,如果雲辰的父母排斥他、懷疑他、恐懼他甚至憎惡他,他都知道該怎麽處理。唯獨是這樣,關心他、愛護他、把他當成家人……他從來沒遇到這樣的情況,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缺乏這種經驗。他的沉默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很響亮,甚至能鼓動雲辰的耳膜。雲辰轉頭看危衡的臉。危衡的臉上總是沒有什麽表情,但當他不高興的時候,雲辰總是能很快發現。雲辰便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我爸媽說什麽讓你難受了?”“不,”危衡搖頭,“他們很好。”沉默了一會兒,危衡又說:“我會想念他們的,在一年之後。”雲辰心下一沉:“我們的婚約真的就隻有一年嗎?”“這樣正好,太久了怕是會耽誤你的。”危衡說,“你應該得到一個比我更好的人,懂得怎麽送禮、怎麽孝敬你雙親的人陪伴你的餘生,而不是我這樣的……不能算作正常人類的人。”“你在說什麽?”雲辰聽到危衡這樣自貶的話,便又心疼又氣惱,“你沒有不正常。如果真要說你和別人有什麽不一樣,那就是因為你太優秀了。”危衡沉默地看著雲辰,他的眼神好像月亮,明亮又孤寂。“我不是。”危衡說,“雲辰,你還不夠了解我。”雲辰看著危衡。危衡繼續道:“你甚至還不知道你應該害怕我。”雲辰怔忡。他依舊看著危衡的眼睛,危衡那雙如月的眼眸。雲辰想:看著你,我實在無法感到害怕。你的一切都隻會讓我感到喜歡或者心疼。這是我的問題嗎?或許吧,危衡明明是無堅不摧的人間兵器、未嚐敗績的常勝將軍,雲辰卻總是擔心他會受傷。明明雲辰自己又瘦又弱力氣隻夠在辦公室換桶裝水,卻總自命不凡地想保護危衡這樣的狠角色。月光照在整條街道上,孤寂夜裏鴉鵲聲也不聞, 這種自然形成的孤單感使雲辰仿佛回到多年前他和危衡一起被同學孤立的狀態。世界似一個遊樂園,熱鬧熙攘歡聲笑語,而他們是坐在同一個旋轉咖啡杯裏的陌生人。在那一刻,因為一次交集而被動困在同一個杯子裏四目相投、天旋地轉。可是,在曼妙歡樂的音樂聲中,他們慢慢熟悉起來,慢慢被快樂的氣氛感染。他們甚至笑起來。雲辰是會笑的,開朗的笑,快樂的笑。而危衡麽,臉上很少有笑容。但他的眼睛會笑,雲辰看得分明。可能因為雲辰看得見危衡眼睛裏的笑容,所以雲辰不害怕他。月色灑落在街道上,它把街道染成了一片銀色,柔和而平靜。街道上空無一人,月光混合了人造燈的強光,灑在馬路上形成一道道的明亮光線,把街道照得如同仙境一般。在月色的映襯下,街道上的樹影顯得格外的清新,也像一幅夢幻的畫。夜色悄悄地把這一對伴侶包圍在其中,他們二人的影子在路燈的光裏緊緊相連,猶如星空中的一對雙子星,永不分離,永相依偎。“朋友,我們回家吧。”雲辰這麽說。危衡便跟他回家了。他們的影子在暗夜裏漸行漸遠,卻仿佛永遠都不會分開。他們回家。他們的家。從婚姻開始的那一天,雲辰就知道自己的被窩裏多了一個人。這應該是很別扭的事情,但雲辰卻覺得自己喜歡這種變化。或許因為他和危衡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危衡性格孤僻,但雲辰的性格也不那麽好,炮仗一樣愛得罪人。他很難有交心的朋友,危衡隻怕是唯一一個他完全信任的、毫不設防的朋友。對於許多人來說,危衡或許猛於虎。因此大家害怕他。雲辰其實也多少能感受到危衡那種天然的如同猛虎的壓迫感。雲辰躺在床上,感受到側床近在咫尺的溫暖而強壯的軀體,好像有一隻老虎正在那裏舒展身體,在柔軟的床墊上伸展著它的爪子,他能夠感受到它溫柔的呼吸,他甚至覺得自己能聽得見它舒緩的心跳聲。這老虎每一次呼吸和心跳都像是在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所以,他不害怕他。而且,他要告訴他。於是,雲辰在沉默的黑暗中開口:“你應該還醒著呢?”第17感到溫暖危衡輕答:“是的。”雲辰側躺著,背對著他,說:“我其實隻有你一個真朋友,所以十年以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過得怎麽樣,我很怕你又受欺負了。”危衡沒有發出聲音。雲辰繼續道:“我怎麽可能害怕你呢?”窗外的夜空,黑暗而寧靜,仿佛無邊的曠野。在這樣的夜晚裏,危衡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久久沒有說話。他的身體如同一塊安靜的石頭,不管是風吹,是雨大,都不會動搖,卻透出三四分落寞。如此這般,他就如雨打的石頭一樣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久久沒有說話。許久,許久,他才低聲答了一句:“謝謝。”他回答的時候,雲辰已經睡著了。不過沒關係。從來都是這樣。雲辰總是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雲辰第二天照常上班,下班也是坐著浮空車回來。剛回到家裏,雲辰就看到客廳的角落擺放著的那一張寬大的柯布西耶沙發。這沙發斜對著跳動火焰的壁爐,沙發表層柔軟的牛皮在火光下閃爍著充滿質感的暖光。而危衡就坐在那兒,在雲辰進門的時候,危衡轉過臉來,對他微微頷首,側臉的輪廓也因火光蒙上一層暖色。雲辰朝他一笑,在危衡對麵的那張同款的柯布西耶沙發上坐下:“你今天回得真早。”“如果沒有什麽特殊情況,我都會比你早回家。”危衡說,“並且比你晚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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