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哥兒這是八歲後第一次見到秀玉吧。」老夫人知道楚瑜八歲那年,施怡帶著他下了江南回娘家探親。


    楚瑜雖說眸光沒有一直注意著施秀玉,但餘光也能掃見她的小動作。


    她藏在裙擺下的繡花鞋微微露出那明珠,小巧精緻,在娘親和祖母談話時,她那小腳漫無目的地在搖晃,惹得那鑲在繡花鞋上的珍珠也搖搖欲醉。這隻是一些很平常的小動作,但楚瑜不知為何,竟覺得可愛極了。


    楚瑜無奈的暗想:大概是娘親常年在自己耳朵邊念叨這位小表妹吧。


    楚瑜聽言,笑說道:「是啊,一別也有十年了,不知表妹可還記得表哥?」


    施怡聽到老夫人說起了十年前的事,忍不住這眼眶一熱,自家兄嫂是個苦命的,兄長體弱但最為儒雅,嫂嫂進門多年無果,也許是上天賜予,在瑜兒三歲那年,終於得到了個嬌寶貝。施怡抿了抿嘴角,看向施秀玉的眼神更加溫和。


    施秀玉起身微不可見地點點頭,「當然記得表哥。」


    楚瑜看她小臉嚴肅,眼神真切,忍不住泛柔目光,道:「表妹還真是乖巧,怪不得我娘一直盼著表妹呢。」


    施怡瞥了他一眼,嫌棄道:「去去去,趕緊去溫習功課,小心你爹教訓你。」


    楚瑜一臉愁色,對老夫人抱怨道:「表妹才來一天,可見我娘的心裏就沒我的位置了。」


    老夫人也跟他十分配合,心疼的說道:「我的金孫啊,你娘不疼,祖母疼你。」


    施怡無奈地直搖頭:「娘,瑜兒胡鬧你也不攔著點。」


    都知是在鬧著玩,所以不免滿室溫馨,但沒有維持多久,大門的藍簾子被人掀開,就隻見一個艷麗且眉眼上挑的紅裙女子走來,她略帶刻薄的眉梢瞥了眼施秀玉,見到那柔美動人的容貌時,眼底閃過不滿。


    楊茹大咧咧地直接坐在了楚瑜那邊,笑著很是親和地說道:「這位姑娘就是嫂子的侄女吧?嘖嘖,這姿色可真是貌美,人家都說江南出絕色,我如今可算是見著了。就是可惜沒能見到嫂子的兄嫂,哎。」話剛說完,楊茹訕訕一笑,拍著自己的嘴,歉意道:「嫂子,你別生氣,我這張嘴一直都這樣討人嫌,這一見到表姑娘,我就開心的沒管住嘴,該打,該打!」


    這好賴話都讓楊茹給占了,就算施怡心裏膈應的不行,也沒法子在發難她,隻好輕輕一笑,沒接她的話茬。


    施秀玉整了整自己的帕子,攜笑的眼睛也沒了笑意,然後起身道:「二夫人好,秀玉本想著找個機會去拜見拜見二夫人呢,正巧二夫人就來了,還真是體貼秀玉呢。」


    楊茹擦了擦剛喝完茶水的唇瓣,眼神似笑非笑,「表姑娘還真是客氣了。」這番話說的輕描淡寫,但其中含義可不就是諷刺自己沒事找事來?


    楚瑜雋秀地一笑,挑眉問道:「二嬸,怎麽不見祺弟?」


    楊茹表情一僵,前幾天祺哥兒剛跟尚書府的嫡孫打了一架,老侯爺知曉這事狠狠的訓斥了他,現在正窩在房裏抄書閉門不出。楚瑜這蔫壞的東西,故意來找人不痛快的吧!


    楚瑜旋即歉意道:「二嬸真對不住,我這腦子讀書讀的都有些呆了,差點忘記祺弟剛被祖父罰閉門思過,你看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二嬸別生氣啊。」


    聽聽,這話這套路多熟悉啊,不正是楊茹剛剛使出的那路子嗎?


    老夫人在榻上喝著茶水,權當做沒聽見這回子事,她老早就發現老二媳婦就是個賤皮子,明明對付不了大房一家,還偏偏喜歡招惹,得虧老二敬重老大,要不然這侯府肯定要烏煙瘴氣了。


    施怡眼中帶笑,當著楊茹的麵不痛不癢的訓了幾句楚瑜,然後就帶著他們和老夫人告辭回了自己的院子裏去。


    來到了自己的院子,施怡交待施秀玉道:「楊氏就是個不省心的,你少跟她一般見識。」她們兩個也是打交道多年的人了,自是了解楊茹的本性。想到一些事情,施怡叮囑周嬤嬤道:「待會你去給秀玉那房裏的丫鬟好好調/教一番,讓她們好好伺候秀玉。」


    周嬤嬤得了命令就趕去偏院,施怡看著這兩個孩子,心中感嘆萬千啊。


    要是瑜兒真是個男兒身,秀玉也能有個好歸屬,可偏偏...哎。


    楚瑜見多了施怡眼中的疲憊,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所想,楚瑜顫了顫眼睫,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麽不是男兒身,但既然自己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絕對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錯誤,要不然依祖父祖母的性子,一定會牽連到娘親。


    「娘,我從學府趕回來,早就餓壞了。」


    施怡連忙吩咐下人:「讓廚房裏的人做些世子愛吃的。」施怡拉著施秀玉坐在了軟榻上,詢問道:「秀玉等下也吃點吧。」


    「我曉得了,姑姑。」


    施怡笑著點頭,她看著施秀玉發上清冷的簪子,想到了一件事,便交代楚瑜先陪著施秀玉,她去內室拿些東西來。


    施秀玉翹了翹唇角,抬起眼眸望向一旁的楚瑜,那些丫鬟都在低著頭,姑姑也不在這裏,現下應該是相認的好機會。


    楚瑜正吃著瓷盤裏的果脯,見施秀玉眉眼溫柔的朝自己看來,楚瑜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怎的了?」


    還是那種陌生又溫和的眼神,這種落差讓施秀玉滿懷期待的心一下子像是被人從頭潑了一盆冷水。施秀玉不得不直視這個事實,楚瑜果真是不認識自己了,之前在別的世界裏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夠認出自己的楚瑜,再看到眼前這個含笑凝視自己的楚瑜,施秀玉強忍住心裏的悲切,硬撐著沒讓臉上的沮喪露出來,她搖搖頭:「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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