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蛟在印象中的地方繞了一圈兒又一圈兒,還不時地用爪子刨地,做出掘地三尺的模樣來,”不可能啊,剛才明明就在這裏的。”而後,某蛟猛地抬起頭,湊到了紫梟跟前,”紫梟,你剛才也看到了吧,我是把天天安置在這兒的吧?”


    紫梟點了點頭之後,某蛟原處打轉,亂喊一氣。”天天?天天!”


    某蛟沒有能把天天叫出來,把天天他爹給叫過來了。看到江子恒的一瞬間,某蛟躲在了紫梟身後,剛才為了不輸給對方,兩人都幻化成了原形,最大化的那種。紫梟的身形雖然也十分龐大,不過顯而易見絕對是擋不住長出老大一截的某蛟的。


    江子恒看著某蛟因為緊張不停晃啊晃的尾巴,歎了口氣,”小龍,趕緊出來。你剛才不是說天天和你在一起嗎?天天呢?你們難不成在玩捉迷藏?”


    某蛟很快從紫梟身後探出了腦袋,”天天他剛才還在這兒呢!江真君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可認真了,給天天加了個上次你給的防禦罩,您不是說了嗎,那個防禦罩,隻要咱們不主動出去,分神期以下的修士都是發現不了的。”


    某蛟這話一出,江子恒的臉色瞬間就更慘白了一些。他又再次細致地確認了一下四周的景色,”你說,剛才天天在這裏?大約是什麽時候的事?”江子恒跟小龍說話的時候,盯著的,是剛才他和上官玥說話的時候盯著的那棵樹,因為他剛才看的太過專注而仔細,所以這一刻,他十分輕易地就認出了這地方。


    某蛟十分認真地計算了下時辰,然後近乎精確地把時間告訴了江子恒。天天和小龍走的一條路,早來一步,他和上官玥走的另一條路,晚來一步。江子恒幾乎站立不住,因為現在湧入腦中的可怕想法,‘剛才的話,關於隨心的,天天全都聽到了。’紙,果然包不住火。


    這一刻,江子恒已經沒有心思追究某蛟的護主不利,因為相較之下,他才是犯了更大錯誤的那個,沒有能及時認出沈隨心,沒有保護好她和天天。在父親提出暫時不讓天天知道隨心的‘事’的時候,江子恒心裏是狠狠地鬆了口氣的,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來自天天的怨恨,那是與他血脈相連的人,他一點也不希望天天討厭他,更何況是恨。


    可現在,天天在他還沒有心理準備的時候就知道了一切,江子恒眼前發黑,他甚至已然記不清他剛才和師妹究竟說了什麽,除了說出了隨心的死,是不是還透露了他其實就是那個天天一直盼著的‘父親’。


    在江子恒近乎崩潰的時候,剛剛接到江子恒傳音符的江道君趕了來,江道君最先看到的是某蛟,他忽略了某蛟身邊十分占地方的獅子,隻圍著某蛟轉了一圈,甚至撩起了它的前腿,正準備撩起它的後腿,本來還想任憑處置的某蛟急了,”江道君,你又幹嘛?”今天出門急,他沒來得及穿褲衩。就算他犯了錯兒,把天天小主子給不小心丟了,也蛟可殺不可辱。


    “天天呢?子恒不是說天天和你在一起的嗎?難道不是躲在你身後,跟我們玩捉迷藏嗎?”在沈隨心還在的時候,天天和某蛟用這樣的方式捉弄過江道君無數次,卻不知江道君也不過是為了討孫子開心,才當做沒有看見天天露在外頭的那一雙小細腿。某蛟個子再大,就憑他那四條因為化蛟而多出來的腿,也沒法完全擋住天天,除非他趴在地上。


    江道君一問起天天的下落,某蛟就開始支支吾吾起來。畢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盤,沒有什麽底氣的江道君那是心急如焚,真沒空陪著某蛟浪費時間,於是江道君終於把目光放在了江子恒身上,這會兒,江道君才發現了江子恒的不妥。


    “子恒?子恒?”看著江子恒的狀態不對,江道君趕緊給他服用了兩顆清心丸。丹藥入口即化,江子恒額間的黑氣漸漸退去,眼中的紅意卻依舊如是。


    江子恒抬眸看著江道君,這一刻,江道君仿若看到了當年還十分年幼的兒子,那時候,江子恒剛剛開始修煉,什麽都不懂,每每看著他,總是這樣無助而迷茫的眼神。江道君隻覺得事情大約不妙,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問才能不傷兒子的心。所謂不傷,隻是不傷上加傷罷了。


    江道君還在斟酌如何開口才更加委婉,江子恒已然先開了口,”父親,天天他可能都知道了。”江子恒的聲音有些不自覺的顫抖。


    “知道什麽?”江道君一開始沒能聽出江子恒這話的意思,很快,他反應了過來,”是哪個混小子漏的嘴?天天就是因為知道了,所以才不見的?”


    江子恒很慢地搖了搖頭,”不,是我和師妹”江子恒說起他和上官玥說的話,他現在腦子很亂,記不全他和上官玥都說了些什麽,隻知道隨心的死訊是肯定說了的,其它隻說了個大概。


    “你們糊塗!”這樣的話怎麽能在外頭說呢?”憑你們倆的修為,都沒有發現天天在附近嗎?”江道君追問,照理一個元嬰,一個金丹,發現一個沒有修為的小娃娃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便是最先沒有能發現,天天知道隨心的事之後情緒肯定是波動很大的,應該也是能發現的才對。


    第二十三章護犢子


    某蛟平日裏都是裝傻,其實他挺聰明的,聯係剛才他說了天天的去處之後,江真君的表現,他已經能夠想象到自己是如何的好心辦了壞事。於是在江道君問起的時候,稍稍往後退了退。發現自己身形太大,這裏地方有些小之後,他還偷偷地縮小了身形。一邊慢慢變小,一邊在心裏祈禱:你們看不到我,你們都看不到我


    江子恒慘笑道,”也是我我給了天天和小龍一個防禦陣法,分神期以下都是發現不了的。”他隻是想做一個好父親,他能想到的做一個好父親的方式,就是把身邊最好的東西都給天天。


    江子恒說完之後,江道君覺得頭疼,他理了理同樣有些混亂的思緒,而後看向了某蛟的方向,他用手指著小龍,”小龍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你好好說說,你和天天一塊兒待在那防禦陣法裏,你在這兒,那天天呢?”


    某蛟見自己藏不住了,隻能從紫梟肚子底下抄近路走到了大約沒有耐性等著他繞著紫梟過來的江道君跟前,”我這是我在萬獸山的故獅,他說有話單獨和我說,我怕,怕這玉華山不安全,就給天天用了那個江真君給的據說十分安全的防禦陣。可是我回來,找了許久,都沒找到天天。”越說到後麵,某蛟的聲音越小。


    “你什麽修為?金丹期”江道君不等小龍回答,就自問自答。


    很快,江道君本來落在某蛟身上的目光挪到了江子恒身上,最後,江道君想到了一種有些可怕的可能性,他馬上傳音給江子恒,”該不會,天天還在這裏吧?”江道君頭一回懊惱自己沒有努力修煉,那個防禦陣法,不但兒子看不破,他這個老子也不行。卻又有些慶幸,好在他們剛才說的都十分隱晦,沒有一口一個‘天天知道隨心死了’?也沒有多問那句‘那天天知道你是他父親了嗎?’要是天天本來不知道,恐怕這會兒也就知道了。江道君倒是希望天天知道的,隻是不是現在。


    江道君提起這個可能性後,江子恒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確實是有這個可能性的。他剛才隻是因為小龍一直在原處找尋、叫喚無果,才先入為主地認為天天已經不在這兒了。江子恒這會兒才反應了過來,小龍是天天的靈寵,天天的要求,按理小龍是不會反對,也不會揭穿的,也許天天真的還在這兒,知道了隨心的事,天天隻怕免不了要哭一場,哪裏還能有心思到處亂走。如果真的要走,又怎麽會不讓某蛟帶著,畢竟他如果真的要離開的話,由某蛟馱著無疑會快許多。


    江道君想的顯然跟江子恒是一樣的,隻是他的反應更快一些,他已經把變得十分嬌小的某蛟拎了起來,盤問起天天的下落。出竅期修士的威壓,讓區區不過金丹期的某蛟很難受,他賭咒發誓說了一堆,最後江子恒和江道君才失望地確定,現在的某蛟和他們一樣,都不知道天天的下落。


    這下子,江道君和江子恒都有些進退兩難,某蛟以為不在,並不帶不代表天天就真的不在。所以這兒,恐怕還得留個人看著,萬一天天其實在呢?這會兒,江道君真不知道該抽自己還是抽兒子,他們湊在一塊兒一合計,天天身邊的靈石還真不少,要是天天不想出來天天一個不能辟穀的小娃兒怎麽能不出來?!


    江道君這會兒已然顧不了那麽許多,”你和小龍先在這裏守著,我去請一個分神期的前輩過來看看。”


    江子恒點了點頭,正待目送江道君離開,江道君就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的傳音符響了,這是第一次江道君接傳訊符之前如此緊張。


    “熙峰道君什麽?你徒弟撿到一個小娃兒,好,我們馬上過去。”


    在熙峰道君眼中,他家如意從小到大都是一個閑不住的孩子,不是采靈植、煉丹,就是煮靈食這會兒居然盯著個娃兒的睡顏,一看就是半個時辰,這樣安靜不鬧騰的如意,真的讓熙峰道君覺得很不習慣。他門下徒兒,薑如意年紀最大,也最先入門,後頭收的徒弟麽,如意也管的不少,卻從未像現在這般專注過。難道真是因為?可這孩子究竟是隨了誰的樣貌,總不能,是返祖吧?


    十分機智的想到這個有些淒慘的可能性之後,熙峰道君有些猶豫地問道,”如意啊,你還記得不記得,你在凡俗裏頭,那曾經的家人,都長什麽模樣啊?”長的是不是醜絕人寰也不對,那麽醜,怎麽生的出如意這麽好看的閨女?難道是如意的祖父、祖母,或者外祖父、外祖母長相上有缺陷?如意這是歪瓜裏的正果,然後下一代又歪回去了?


    聽師傅問起這個,薑如意略帶疑惑地回過了頭,”師傅,您怎麽突然想起問起這個了?”


    “哦,沒什麽,就是看你對個隨手撿回來的小娃兒也這樣上心,以為你是想起你的家人了。”


    ‘想麽?’薑如意問自己,初入玉華山,還未拜在師傅名下,被人欺負的時候,自然是想的。有些人隔開了距離和時間之後,你能想起的,或許就是他們的好了。轉眼已然百年多,她僅剩的親人,大約早就成了枯骨。她想活下去,想更好地活下去,所以離開了他們不再拖累他們


    “師傅,天天不是我隨手撿回來的,是我很小心地抱回來的。”說完這話,薑如意搖了搖頭,”師傅,徒兒的記性真的沒有那麽好,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我早已記不清他們的容貌了”也或許,是不敢記起。現在的她,不但能記得他們的好,也能記起他們的壞。對於早都不在的人了,她不想再計較他們是好多一些,還是壞多一些。因為不論好壞,都已然是更改不了的前塵往事了。


    熙峰道君此人呢,其實是不大關注徒兒們的過去的,畢竟踏上仙途之後呢,這過去的事兒啊,就應當是那天上的浮雲,風一吹就散。於是熙峰道君很快放棄了自己的自作聰明,不再問薑如意她家裏是不是有人長的不大能見人,隻慢慢地開始懷疑,也許這孩子是‘醜’在根上的,也就是,隨了父親那邊兒的祖宗。


    似乎是看出了熙峰道君對天天長相的隱隱嫌棄,薑如意不自覺地有些生氣起來。在把天天抱回來的那一刻,薑如意已經把他劃分到了自己的地盤裏,容不得任何人有半分的嫌棄和不喜。薑如意擦了擦天天眼角又不自覺溢出的淚珠,而後漫不經心道,”師傅,徒兒是知曉的,您對您門下弟子的容貌要求比較高,所以徒兒並未讓您收天天做徒弟,與其讓他排行老八,做我的小師弟,不如讓他做我徒兒。”


    與薑如意相處了百來年,熙峰道君自然是很了解她的,如意說話越平靜的時候呢,就是越生氣的時候。熙峰道君隱隱有些難過,這還沒確認身份呢,已經不要師傅了,要是確認了他也不會不喜歡這個徒孫。


    “咳,如意啊,你別生氣。這女大十八變,男的也差不多。小時候長的不好看吧,這長大了才有進步的空間。小時候長的太好看吧,這長大了之後吧,隻能往難看裏長了。”


    “師傅的意思是,我和幾個師弟們都沒有小時候長的好看了?”


    得,這臭脾氣。”你這臭丫頭,護犢子咳咳”本來隻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一時口無遮攔,沒想到這咳嗽起來就沒完沒了了。看師傅一副咳嗽的快要斷氣的模樣,薑如意抿了抿嘴,有些無奈地起身站在了他的身後,給他拍背順氣。


    “還是如意待師傅好。”熙峰道君略微有些討好地朝著薑如意笑了笑。看著天天卻不免有些遺憾起來,怎麽就是個兒子呢?要是個女兒多好啊?很快,熙峰道君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要是女娃長成這副樣子,恐怕更難嫁出去,男娃多少還看些能力。


    第二十四章不認


    兩師徒正在說話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陣輕輕的啜泣聲,修仙的人麽,耳力都是極好的,這洞府裏頭就三個人,他們兩個沒哭,哭的隻能是天天了。


    薑如意快步走到了天天跟前,發現他依舊是閉著眼睛的,隻是眼角不停地有淚水滾落,薑如意心裏難受的厲害,一邊用帕子幫他拭去淚水,一邊輕聲喚道,”天天?天天,快醒醒。”


    終歸是稀罕徒弟的,熙峰道君也隨後跟上,天天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幾乎湊到了他眼前的薑如意和熙峰道君,因為本就是躺在床上的,所以天天做出的往後躲的動作並沒有什麽實際效果。薑如意仔細觀察著天天的一舉一動,自然發現了他有些躲避的動作,雖然有些不好受,可很快便釋然了,小家夥對陌生人有戒心,也算是好事。雖然她不是很想做這個陌生人,也自認不是壞人。


    不想讓天天害怕,薑如意立馬直起了身子。平日裏比誰都精的熙峰道君卻沒有跟隨薑如意的動作,他依舊湊在天天跟前,仔細地看著什麽。


    “師傅。”薑如意開了口,算是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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