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墨的眼前,是滿目的紅,那是他的記憶,他很確定。他看到自己,慢慢地走到那個身著新嫁娘衣裳的女修跟前,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緩緩地抬起了頭,那個女修,與剛才師伯給他看的,印像石中的沈隨心,是,同一個人。


    淩天秘境,每二十年開啟一次,為了不錯過進入淩天秘境的機會,兩宗兩山的人一般都是提前到淩天秘境外頭等候的。這一回,來的最早的,是淩雲宗的人。沒想到,最先有人離開的,也是他們淩雲宗。


    江道君看著臉色慘白的百裏墨,最恨的,還是那個傷了他的邪修。若不是那個邪修,百裏墨也不至於,到現在才想起沈隨心是誰。雖然江道君一直都默認著,天天是他的孫子,可是聽著有個知情的人在他跟前確認了,那種感覺


    江道君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想到要聯係江子恒。在他看來,這並不是一件小事,終究該讓江子恒及時知曉才好。不管子恒會如何對待沈隨心,可是天天,他卻是必須要改變態度和對待方式的,不能再簡單地因為同門同峰同靈根,而該因為血緣親情。這會兒沈隨心不見蹤跡的事,也該讓兒子知曉。事情都趕趟般地湊到了一起,江道君覺得很有些煩躁。卻不想,他越是著急,江子恒卻越聯係不上。


    江道君又再試了幾遍無果的情況下,聯係了自己門下的弟子,便是溫誌超。本來不過是想讓溫誌超轉達一下沈隨心又一次失蹤了的消息,卻意外得知了沈隨心可能身故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江道君有些驚慌地回過了頭,看到天天正在給百裏墨揉太陽穴,似乎想讓百裏墨舒服一些,然後告知他,他娘親的下落。


    江道君捂著傳訊符走到了洞府外頭,而後,讓誌超將傳訊符轉給江子恒。若是沈隨心真的不在了,天天這裏,就隻能讓子恒回來了。至於江子恒這回進淩天秘境是為了幫百裏尋煉製凝神丹靈植的事,江道君已然忘的一幹二淨了。


    “子恒,你回來吧,現在立刻馬上。”


    “父親您在開玩笑嗎?秘境還有幾天就要開啟了。我要去秘境我要去秘境”江子恒停頓了很久,隨後說道,“隨心雖然沒說,可我看的出來,她那一水一火的雙靈根修煉起來,太不盡如人意,煉製洗靈丹的靈植,我身邊已然準備了泰半,還有些,這回去秘境裏尋一尋。隻是我修為不夠,等我回去了,恐怕要請峰內的方師叔”


    若是以往,江道君恐怕要讚一讚兒子,終於開了竅,懂得如何討好心上人了可這會兒,江道君卻再聽不下去了,因為,一切都晚了。“子恒,你回來吧。墨兒他,都想起來了。沈隨心,就是當初,他在歡喜宗幫你買的爐女修。天天他,是你的親生兒子。隨心不在了,你回來陪陪天天吧。”


    江道君的這話,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江子恒手中的傳訊符,落在了地上,一塊兒落在地上的,還有,他的淚滴。


    從前,從未認真回顧過記憶中的場景,此刻,排山倒海般地,幾乎淹沒了他。他不敢看,麵前地上那還未幹涸的血跡,隻閉上了眼睛。


    他想起,第一天見到天天,對於陌生人從來都十分冷漠的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孩子,好可愛。


    他想起,第一次抱著天天睡覺,從來習慣一個人待著的他,隻覺得,好溫暖。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沈隨心,除了玥兒,幾乎不接觸旁的女修的他,主動地,朝她伸出了手。甚至後來,她因為畏高,即便落了地,依舊抱了他那樣久,他也,沒有不耐。


    他想起,在安平鎮外,聽說她是歡喜宗的女修時,曾經有過的懷疑,當初的他有多麽混賬,想了那麽多理由,隻為了向自己證明,沈隨心不是那個女修,天天不是他的兒子。他對他們的幫助,隻是,出於他的善心和愧疚,還有,身為宗門親傳弟子的,那顆為宗門將來考慮的心。


    他想起,在萬獸山的時候,他背著沈隨心現在,他仿若都能感覺到她清淺的呼吸。


    江子恒張開了眼睛,眼眶發紅,眼底濕潤,他其實,很清醒,也清楚地知道,她,不在了。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第一章遇事要淡定自持(一)


    “這次,咱們肯定”‘第一’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某位道君已經看到了秘境前頭戳著的一群人,認了認弟子服,某道君氣急,“又有人比我們早?淩雲宗的?淩雲宗的弟子難道每天都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嗎?秘境都還沒開啟,他們這麽早來幹嘛?難道來的早,就能先進去嗎?”


    一氣說了一通之後,某道君緩緩回頭,一一瞪視身後縮的鵪鶉一樣的徒弟們,“你們啊你們,我就說讓你們早點出門,早點出門,你們怎麽說的,要多準備采集靈植的玉盒?要那麽多玉盒做什麽?這秘境就開啟一個月罷了,你們挖來得及嗎?你們看,我們又是第二名,秘境都開啟這麽多次了,我們每次都是第二,你們是準備要讓我們玉華山做萬年老二嗎?”


    “其實吧,第二名也沒什麽不好的。”某徒弟糯糯地說。來的太早,秘境還沒開啟,老無趣了。還不如在宗內多煉製幾爐得用的丹藥呢!在這兒等著的時間是白耗費的,煉製的丹藥是能換靈石的,隻要不傻,都知道改選哪一個。


    “就是啊,師傅,這來的早沒用,還要來的巧,最最重要的,是看收獲。上上回,咱們玉華山的收獲,不是位列第一的嗎?不然咱們明年爭取這第三的位置?來的越晚,收獲越好,那是不是更厲害?”


    就是不想太早來,在秘境外頭幹等,大家才一塊兒想了個要買玉盒的主意。沒想到,還是來的太早。隻怪那個眼睛裏隻有靈石的掌櫃的,居然晝夜不眠地,把他們‘要’的玉盒都給趕出來了,他們明明,隻是說說而已,隻是為了拖延時間的好嗎?


    “上上回”某道君念叨著這幾個字,陷入了沉思。


    “師兄,師傅這是又在想師姐了吧?”某隻關門小弟子湊到了二師兄身邊,悄悄問道。每回師傅這副模樣,師兄們的答案都是驚人的一致:師傅在想那個老厲害的師姐。這回,他已經學會搶答了。


    二師兄翻了個白眼,狠狠地在小家夥的腦袋上拍了下,“不要說的好像師姐死了一樣,她隻是閉關了。”雖然,閉的有些久,久得許多人都懷疑她已經死了。


    某隻關門小弟子瞬間就淚汪汪了,明明他早先問起的時候,所有師兄都是這樣回答的,為什麽他先報出了答案,就要被打?嗷嗷,恨不入門,師兄都未出生時。


    “好濃重的血腥味。”


    “老三,你狗鼻子嗎?哪裏有怎麽會有血腥味呢?”


    幾人確定了方向之後,看到了朝著他們行來的江子恒。幾乎隻是瞬間,幾人都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因為,他很難過。即便他臉上沒有哀痛的表情,可他周身散發著的,是那種,無法釋懷的沉重感。來過幾次淩天秘境的人,基本都是認識他的,他,是淩雲宗的,江子恒。不自覺地,幾人給江子恒讓開了路。


    覺得大腿有些沉重的熙峰道君回過了神,看著抱著他的大腿哭的眼淚、鼻涕橫流的小弟子,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腦瓜子,他當初就不該啊,收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做什麽關門弟子。


    “哭什麽?沒出息!你要是不敢進秘境,那就跟為師的一塊兒在外頭等著你師兄們就是,有什麽好哭的?”


    “不額不是。”看著小師弟哭的已經打嗝,還拚命搖頭,生怕進不了從小盼到大的秘境了。某位好心的師兄幫著他和師傅解釋了下,“師傅,小師弟他,不是怕進秘境,隻是,被人影響了。”


    接著,他把江子恒的事兒說了一說。具體什麽情況,他還沒去打聽,總之,肯定不會是好事。江子恒走近的時候,他看到了,江子恒的眼睛紅紅的。


    “江子恒?那個雷靈根的小子?”而後,某師傅語重心長地告誡在場的徒弟們,“咱們修仙之人呢,不能學那些個凡人,被那些個七情六欲所影響,遇到事情呢,要鎮定。知道了嗎?”


    “是,師傅。”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其實,他們都覺得,江子恒看著挺鎮定的,不過,‘師傅說的話,都是對的’。這是他們拜師的時候,記住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的一句。


    看到孺子可教的徒弟們,熙峰道君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他的傳訊符,響了。


    熙峰道君低頭,皺眉,就靜靜看著傳訊符‘吱吱’地不停叫,就是不接。


    一般來說,傳訊符吱一聲,大多數修士隻要有瑕,就會接通,因為若是不接起來的話呢,隻要對方是個堅持的人,這傳訊符就能一直一直‘吱’到底。這對耳力相對比較好的修士來說,簡直就是折磨,無限循環的那種。


    熙峰道君的徒弟們,都十分了解師傅的尿性,他們這個師傅,平時沒事很少出宗,可若是離開了宗門之後,就從圈養變成野生,基本上是不願意再搭理宗門內的事了。所以,即便有些吵鬧,幾人也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甚至已經在開始商量,要不要派個人去問問江子恒的事,若是淩雲宗出了什麽大事,他們作為友誼門派,該盡的力,還是要盡的。


    很顯然,這回吃虧的,是初次跟著師傅離開宗門的蕭明。眼見著師兄們討論旁的事,討論的熱火朝天,最年幼無知的他,湊到了熙峰道君身邊,刻意避開剛才被他哭濕的,現在仍舊沾著一串眼淚鼻涕的師傅的某處衣裳,走到了另一邊。“師傅,您為什麽不接傳訊符?”幾人之中,數小七的耳力最好,他離熙峰道君又近。


    熙峰道君本來也因為對方的毅力接近了崩潰的邊緣,這會兒,隻幽幽地看了小徒弟一眼,似笑非笑地問道:“怎麽?你有意見?”


    看到師傅這副神情,蕭明很快明白過來,自己肯定是哪裏做錯了。於是他很快轉了轉眼珠子,隨後十分恭敬地,將熙峰道君手中的傳訊符接了過來,“師傅,您忙,徒兒幫您接。”


    第二章遇事要淡定自持(二)


    幾位‘聚精會神’討論事情的師兄們,看著小師弟這樣獻媚,隻覺得:年輕真好。


    小徒弟這一招,頓時讓熙峰道君高興了,他剛才隻想過把傳訊符扔了,倒是沒想過讓別人幫他接。小徒弟說的好呀,他這回出門,帶著這麽多人,肯定是忙的呀!忙的連低頭、抬手的時間都沒有。


    “我是蕭明,哦,是四師兄啊。”蕭明說到這裏的時候,所有人都為老四默默點了根蠟,之後紛紛表示納悶,照理老四應該知道師傅最討厭不厭其煩一直試圖聯通傳訊符的人才是,怎麽這回卻明知故犯了呢?莫不是,沒有他們在一旁監督,他那腦子突然進水了?


    “啊?真的?”蕭明猛地提高了嗓音,然後看到師傅和眾位師兄注視過來的灼灼目光,想起了師傅剛才‘遇事要鎮靜自持’的殷殷教導,立馬板起了還未完全褪去嬰兒肥的包子臉,十分嚴肅地重複道:“哦,是師姐洞府外頭有動靜了?”


    師姐閉關的時候,蕭明還是一個奶娃娃,對師姐並沒有太大的印象,所以,他的聲音真的十分地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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