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做了修士之後,沈隨心晚上就很少入睡了,因為知道自己壽命不長,死了之後,那就真是要睡多久就睡多久了,所以活著的時候,沈隨心盡量不睡。修煉的再好,最終也是為了別人做嫁衣,所以沈隨心即便資質好的驚人,升階的速度卻並不快,白天做做樣子修煉修煉,到了晚上,沈隨心就找些雜書看,因為歡喜宗本就不是什麽名門正派,所以那藏書閣的藏書不過打發時間罷了。


    回歸了凡俗之後,沈隨心又開始睡覺了,剛開始是因為靈氣被吸收殆盡,全身無力,後來,知道自己有了壞家夥,又知道自己暫時死不了,既然要學習做個凡人,這覺自然也是要睡的。天天生下來之後,沈隨心又開始睡的少了。每天晚上,便成了沈隨心好好觀察寶貝兒子的好時候。他就那樣靜靜的睡在她身邊,沈隨心從身到心都覺得十分貝,起來尿尿咯,再不起來就要尿床咯。”


    其實沈隨心是不介意天天尿床的,反正她在天天身下多墊了一床小棉被,洗個小棉被,再用火烘幹,對於沈隨心來說,並不是多難的事。隻是天天年紀雖小,卻是個自尊心極強的,自從懂事之後,他若是不慎尿了床,情緒總是特別的低落,沈隨心還是喜歡看到兒子活潑的一麵,看不得他那副模樣,於是後來沈隨心便養成了半夜叫天天起來尿尿的習慣。


    第十八章怎麽來,怎麽去


    沈隨心叫了好多遍,天天才‘嗯?’了一聲,而後幹脆把頭又往被子裏埋了埋,每每這個時候,沈隨心總是失笑。沈隨心起了身,爬到床尾把天天用的小馬桶拿到床邊,然後把天天從被窩裏‘刨’出來,大多數時候,天天都是閉著眼睛尿的。沈隨心要做的,就是順著他尿的軌跡擺放馬桶。


    給天天弄幹淨之後,這一夜終究如之前幾年的那每一夜一般,母子相擁而眠。


    第二天一早,天天還是如往常一般,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身下的小被子臭不臭,看著天天趴在小棉被上嗅啊嗅,沈隨心隨手拍了拍他翹的老高的小屁股。因為沈隨心曾經做過直接把帶尿的小被子直接烘幹的‘蠢’事,那回,一直隻在意小被子幹濕的天天就被她給騙了,以為他晚上沒有尿床。後來被發現了之後,天天一天都沒有跟沈隨心說話。


    “昨天娘親有叫你起來尿尿的,你不記得了嗎?”看天天一副迷茫的模樣,沈隨心歎了口氣,幸虧,昨晚上天天尿的尿,她沒倒掉。


    確認自己昨天晚上真的把尿尿在了該尿的地方,天天高興了。天天一高興,就喜歡撒丫子到處亂竄。因為知道沈隨心是一定會跟上的,所以天天竄的飛快。


    麵對一段時間就變個興趣的兒子,沈隨心真有些心力交瘁的意思。最早天天是喜歡跟雷電玩,大約因為靈根的關係,慢慢的,膩味了之後,就開始禍害後山上的一些野物,從直接劈死到劈的半死,有一個來月的時間,他們院子裏曾經養過許多種山上常見的野物,不是瘸腿,就是瘸翅膀的,終歸,活動不利索。當然最後,都滿足了口腹之欲。因為野物不習慣被人養著,天天又不想放了。前段時候,天天禍害的是村子裏的家禽牲畜,多數是為了她,沈隨心也不好說他些什麽。隻這回引起天天興趣的,讓沈隨心有些不安了。


    沈隨心不過轉頭替天天拿了禦寒的衣物,天天就已經衝出了院子。沈隨心在踏出房門的時候,突然有股子不安的感覺,於是,她加快了腳步。


    果真,沈隨心在‘天河’邊看到了天天。


    天河很長,有一段被截流了一些,形成分支,供村中人平日裏用。村中的人對於‘天河’,有一種莫名的崇敬之情。除卻那小段被節流的部分,村中人幾乎不去接近‘天河’的主河道。沈隨心當初也是恰好入了那條分支,才有幸被田嫂子撈了起來。當初村裏大旱,幹涸的其實便是這天河分支,可天河裏的水再多,不到分支裏,村子裏的人都似乎是不敢用的。


    “天天,你在做什麽?”沈隨心知道,這天河是凡俗和修仙界的‘一道門’,卻不知曉,村中的人是不是因為知道這個,才對這裏一直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其實大多數人,真的是隻羨鴛鴦不羨仙的。


    天天回過了頭,眉頭輕輕蹙起,這算是他比較豐富的表情之一了。他說,‘娘在叫我。’至於是什麽東西,天天從沒說清楚過,隻是這個說法,近來,沈隨心聽過很多次了。


    天天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離天河更近。好似隻要她一錯眼,天天就能被他身後的天河吞噬。這樣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讓沈隨心嚇壞了。沈隨心忙說,”你先過來,娘再跟你好好說。”


    天天是很乖巧的,平日裏最聽沈隨心的話,於是他邁開了步子。沈隨心的那口氣還未完全鬆下來,天天就不見了。他好似隻是不慎踏空了一步,就沒了。沈隨心的頭突然劇烈地疼了起來,她完全不能思考,麵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待她稍稍回神,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跳河。


    天河表麵看起來很是平靜,可下頭,水流湍急。沈隨心一下了水,就被衝開老遠。沈隨心也不掙紮,就任由河水帶著她走,她想,天天若是落了下來,便是掙紮,恐怕也隻能順著水走的。沈隨心以為,她是不會泅水的,因為她根本不記得什麽時候學過泅水,可事實上,她大約是會的。她努力讓自己浮出水麵,隻為看著麵前的水麵,有沒有天天的正在掙紮的身影。暫時確認水麵沒有之後,沈隨心深吸一口氣,潛入了水裏,並沒有她想象中的不適和不習慣,她似乎沈隨心突然想起來,她是水靈根,水靈根修士從來都是親水的。


    沈隨心潛入水底之後,用靈氣護住雙目,這讓她在水下依舊可以清楚視物,她的四肢就像有記憶一般,自如地滑動了起來,雖然依舊不能控製身形,卻比剛才剛落水的時候好的太多。


    沈隨心在水裏浮浮沉沉,每當浮出水麵,她就努力高聲喊著天天的名字,可惜,沒有得到回音。


    後來的事,發生的很突然。因為沈隨心從未想過,這河裏居然會起浪。一個浪花,把沈隨心拍進了水底,沈隨心最後看見的,是一條極粗的尾巴。而後,沈隨心還未來得及掙紮,便被腳下的漩渦吸住,瞬間失去了意識。


    “又撈起來一個?”


    “是被衝到岸邊的,就順手拉了上來。”


    “你倒也有好心的時候。”


    “別廢話,一邊兒去。”


    沈隨心是聽著這一男一女的對話醒來的,剛張開眼睛的時候,沈隨心有些茫然,而後她猛的坐了起來,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一身,最讓她害怕的是,這兒是修仙界。因為她能夠感覺到的空氣中濃鬱的靈氣。


    “你醒了?你叫什麽名字,是哪裏來的?”


    沈隨心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急著問出自己的問題,”我睡了多久了?在我之前,你有沒有救起一個小男孩?三歲大。這麽高。他不愛笑,穿的是藏青色的夾襖。頭發這麽長”沈隨心說了很多,把她能想起來的,天天的特征都說了出來,那人聽到最後隻是搖了搖頭,說,”你昏睡了三天,你是我近一個月來,救起來的唯一一個人。”


    第十九章四島


    沈隨心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她身體其實沒有大礙,隻是因為害怕,因為恐懼而手腳發軟,她用帶著些顫抖的聲音說,”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現在大概沒有什麽可以回報你的。你把名字告訴我,等我找到了孩子,我再回來。”


    “你兒子是和你一塊兒掉下界河的?”


    “界河?”沈隨心搖了搖頭,”他先掉下去的,我沒能找到他。是我沒看好他。”沈隨心哭的很有些狼狽,她怕天天有意外,天天那麽小,要是也遇上那漩渦,或者他根本沒有遇上漩渦,還在天河之中呢?她陰差陽錯回了修仙界,天天卻還在凡俗,隻要想起這個可能性,她就


    沈隨心衝出了屋子,這屋子離河邊並不遠,沈隨心跳下河之前,被人給拉住了,沈隨心頭也不回,隻高聲吼道,”你放開!我要回去找我兒子。”


    “不是我想攔著你,隻是你現在下去根本沒用。”在沈隨心驚愕回過頭之後,那人繼續說,”你是凡俗來的?界湖下一次能與凡俗相連,要下個月這個時候了。你要是不信,就去問別的人,這裏的人都是知道的。”


    沈隨心隨後把附近能問的人都給問了個遍,確實如那人所說,便是她下了水,也回不了凡俗。幾乎隻一瞬間,沈隨心想到了死。一個月,她的天天哪裏能在天河裏等上一個月。


    在沈隨心六神無主的時候,把她救上來的林瀟走到了她跟前,”你先別急,若是你兒子也是界湖開啟的那日掉下的河,有很大可能,他也來了這裏的。”


    這句話,讓沈隨心的目光瞬間就亮了起來,”真的嗎?”沈隨心的聲音抖的厲害,隨後,沈隨心又搖了搖頭,”你騙我的吧?若是天天也來了,怎麽你最近隻救了我一人呢?”


    “哦,那是因為凡俗通往咱們界湖的出口不止一個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有的。咱們這兒,是南邊。”


    “你是說,天天很有可能在另外三個出口?”


    “嗯,反正你這個月也回不去,不如去其它三處問一問,若實在沒有”後麵的話,林瀟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就算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那孩子也到了這裏,但依舊有極小的可能性,他還在那條河裏。三歲的孩子,不論是在凡俗還是修仙界,都是十分脆弱的。可麵對一個即將崩潰的母親,林瀟餘下的話,都咽了下去。


    “我現在就去。”沈隨心萬分焦急,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恐怕要到明天了。去往別處的船,隻在早上開一趟。而且,你有靈珠嗎?”


    靈珠是什麽,沈隨心自然是知道的。可她心中有了打算,便隻能裝作不知道。林瀟與其他所有人一樣,都認為沈隨心是凡俗來的,是個凡人,也有些同情她,丟了孩子。修仙的人,修為越高,就越難有孩子。這點大家都知道,隻是,修為若是不夠,連自己都性命難保,若是添了孩子,隻會害了孩子。其實有時候,修仙界的人,是十分羨慕凡俗的人的,因為她們能夠不考慮那麽多,到了年紀,便成親生子,凡人的一生雖短,卻也不比她們差些什麽的。看著沈隨心這樣年輕就有了孩子,南島的人都是極羨慕的。不管如何,她至少已經做了三年多的母親,而她們,很多人終其一生,都不會有子嗣。


    林瀟稍稍解釋了什麽是靈石,什麽是靈珠,然後,林瀟有些猶豫,不是她小氣,隻是,三十個靈珠說多不多,可她是好人做到底,給她九十個靈珠呢,還是小氣點,隻給她三十個靈珠呢?


    “從咱們這兒直接坐船到東島和西島的話,都各隻要三十個靈珠,可若是要直接去北島的話,就要五十個靈珠了。我建議你,還是先去東島或是西島,然後這樣”林瀟給沈隨心畫了極簡單的圖,也就是說,她可以南東北西或者南西北東這樣找。


    沈隨心知道靈珠是什麽,也知道靈石是什麽,隻是,不論是靈珠還是靈石,她現在身邊都是沒有的。可她著急,便隻能,討。說借,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還得起。她從未在修仙界賺過一塊靈石或者一顆靈珠。她從在宗門醒來,便一直待在宗門之內,直到最後,失去價值被人送出來。若是往日不急的時候,她還能說句有骨氣的話,靠做些什麽事賺靈珠,可現在,她真是一刻都等不了,若不是林瀟說船都要開將近一天,且水中有些凶猛的靈獸的話,沈隨心都想遊著去了。


    沈隨心幾乎沒怎麽猶豫,就跪在了林瀟跟前。”能不能”沈隨心咬了咬牙,”給我三十個靈珠?”


    林瀟歎了口氣,”你先起來。不是我不想給你。隻是我想了想,既然還有些時間,你不如先學一學如何在咱們這兒賺靈珠?”若是沈隨心隻有一個人,或許還能試試看能不能回凡俗去,可若是帶著個三歲的孩子,林瀟以為,沈隨心大約得在修仙界待上幾年,到孩子長大了再考慮回去的事。可這幾年,沈隨心肯定是不能完全靠著別人的接濟生活的。”我是林瀟,你叫?”


    “沈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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