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天氣還冷,大家是不願意散的,可天天還小,嬌貴的很,雖然戀戀不舍,大家還是陸續地散了,至於禮物,早就堆滿了牆角。


    天天自小就是個不怕人的,喜歡與人親近,見到村子裏的誰,都能喊上一聲,或祖母,或外祖母,都照她們喜歡聽的叫喚。天天的嘴倒是甜的緊,那麵上,卻也繃得緊。每每看著一臉嚴肅的天天用嫩嫩、甜甜的童音喊著她們,便是過了多年,村中的婦人們在最開始的時候也都還有些微微的不適應。若不是天天實在長得好,恐怕就要以為他叫人都不是出自真心,而是勉強為之的了。


    第十六章壞家夥的天賦


    對於這點,沈隨心也是很無奈的,天天小的時候,明明是十分愛笑的,可是這年紀越大,臉上的笑容就越少,現在?幹脆都沒有了。沈隨心默默歎了口氣,有股子兒大不由娘的憂桑。


    沈隨心想,不論是修仙界,還是這凡塵俗世,日子都是過的極快的,她覺得,不過就是一轉眼的功夫,身邊那原來隻會‘啊啊啊’地求關注的壞家夥,那個爬都爬不清楚,就想要站起來走的壞家夥,那個喊她‘涼’喊了小半年,卻一口一個伶俐地喊田嫂子‘外祖母’的壞家夥,終究長大了。


    天天今年三歲,沈隨心已經在凡俗待了近四年。在歡喜宗的種種,已然漸漸模糊,沈隨心承認,她是刻意想要忘卻那些不開心的過往。因為她有太多開心、幸福的事要記住。這些帶著開心、幸福的記憶中,從頭到尾都有天天的小身板。


    雖然給壞家夥取了名字,大名、小名都齊全了,可沈隨心最喜歡的稱呼,還是最早的‘壞家夥’。因而時不時的,她總這樣叫喚他。不過理會不理會,那便要看天天的心情好不好了。


    天天的心情要是好,他就會繃著臉說,”娘我叫天天啦,不叫壞家夥,大家都說天天好呢,又聰明,又可愛,又漂亮。”沈隨心想,天天要是能笑笑,應該會更漂亮,更可愛,隻是他似乎更喜歡繃著臉。大約是繃習慣了,上次她逼他笑,那個笑容,真是比哭還難看。如果他心情不好,他也會繃著臉,隻長時間不理會她。


    天天除了喜怒不形於色,其它就沒有不好的地方。沈隨心曾經‘聽’村子裏旁的人在背後議論過這事,多數是心疼天天的。說他因為沒有父親,所以有些早熟,沒有孩童應有的天真浪漫,至少從他麵上是看不出這些的。沈隨心聽了之後,也有些唏噓,她作為他的娘親,作為他最親近的人,她可以給他她所擁有的一切,隻除了父親。概因,他的父親,她也不知道是誰。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當初的事,不過是一場交易。天天的存在,就是個意外。於她來說是個美好的意外,可天天的生父如何想,沈隨心不願多想,若是他稀罕孩子,她怕他和搶天天,若是他厭惡天天,她怕天天會難過。天天的喜怒哀樂,牽動著她的,她不想看見兒子難過,他就該過的開開心心的才是。


    好在,他們之間隔著一條河,一條很難逾越的河。


    在天天剛出生的時候,沈隨心是打算一輩子就留在這凡俗終老了。可天天漸漸長大之後,沈隨心逐漸改變了心意。她的壞家夥,是個極有天賦的,當看著年幼的天天掌控雷電之力的時候,沈隨心的驚訝不是一點點。


    說起那次,沈隨心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在天天長到兩歲多的時候,他重複了她當初孕育他時候的窘況,吃的再多,都喊餓。可天天和她不一樣,他不會運用靈氣將食物分解在腹內,吃的多了,那小肚子就鼓鼓的,看的人瘮的慌。沈隨心不怕被雷劈,卻怕兒子被雷劈,她畢竟是大人了,天天還小,她怕他被劈出什麽意外來。可事實上,她白擔心了。凶猛的雷電在天天手心裏,就像一根紫藍色的棍子,看天天抓著接近虛無的雷電就像抓著竿子一般,沈隨心默默地往後退了幾步。當年她能不被雷劈死,大約也是因為天天對雷電的掌控吧。


    沈隨心猜測著,天天吸收雷電之力,大約是在完善他的靈根,可真正要修煉,卻必然得知道功法,知道如何吸收天氣靈氣為己所用。沈隨心知道的功法,來自歡喜宗。肯定是不能用的。沈隨心於是教了天天她領會的笨辦法。她並不需要積聚靈氣升階,隻是暫時將之封存在幾大脈中,偶爾也在丹田裏存一些備用。大多數時候,是這邊吸收,那邊就用出去,讓沈隨心有些奇怪的是,她當年給天天的靈氣,天天都一直保存在體內,天天年紀小,她也不敢給他探脈,詳細檢查這些。隻時時關注他的情況。


    天天比沈隨心想象的,要聰慧許多。沈隨心不過說了一遍,他便已然大致領會。而且,很會活學活用。


    自從沈隨心教會了天天這個,他們母子上山的機會就變多了。


    “娘。”


    “嗯?”


    “我餓了。”


    “不是帶著你上山了嗎?你先等等,娘先避開,你再召雷。”


    天天嚴肅地搖了搖頭,用手指了指某處,歪著頭問,”那個能吃嗎?”萌噠噠的聲音陪著那張嚴肅的臉,沈隨心每次看著,那心裏都有股子難以言表的滋味。


    沈隨心聞言抬頭,順著他指著的方向望去,看著一個不高不矮的枝頭上,站著一隻野山雞,雄的,十分的漂亮。她讚賞地點了點頭,下一刻,它就外焦裏嫩地躺在了她腳邊。


    沈隨心的嘴角抽了抽,她不過是說了可以吃,可沒有說要這樣吃啊。


    這樣的事,在後來大半年的時間裏,經常發生,天天後來慢慢學聰明了,不給劈死,隻劈暈。那精準的掌控,讓沈隨心讚歎之餘,卻偶爾深思。田嫂子說的對,壞家夥長的像她,可他的表情,他的天賦,大約都是隨了他父親的。


    壞家夥一天一天地長大,沈隨心的心情是焦急而矛盾的。


    一方麵,她想要天天活的更長久一些,希望他能修煉,隻要修煉有成,他便能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一方麵,她又覺得修仙界的一切太過殘酷,不如凡俗的生活單純。


    而後,沈隨心決定隨緣,這兒雖是凡俗,可天天長期用靈氣淬煉身體,想來也能比平常人活的健康、長久一些。她也安慰自己,有些人一輩子或許都不知道自己有修仙的天賦,也活的好好兒的。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不知道如何帶著天天去修仙界。


    第十七章討好


    ‘天河’,據說是沒有盡頭的。


    天天年紀雖然小,表情雖然嚴肅,不過據田嫂子所說,那股子活波勁兒,也算是村裏的頭一把交椅了。這陣子,村裏的家禽牲畜,但凡是個活口,就沒有不曾被他禍害過的,雞飛狗跳還算是小事,天天被鵝追的那次,才真的嚇壞了沈隨心。沈隨心倒不是怕天天被鵝給叼了,怕的是天天急了,把鵝給帶毛烤熟了。好在,天天年紀雖小,腿雖然不長,跑的卻快。那鵝呢,離開家一段距離,就掉頭了。


    這麽些年過去,天天依舊是村裏唯一的男丁,眾人對他都很是縱容,即便家中打鳴的公雞因為被拔了尾翎而罷工,家裏的看門狗因為被弄禿了尾巴上的毛而鬱鬱寡歡究其所以,天天似乎對那些動物的屁股特別的感興趣。


    嚴肅的兒子有這麽猥瑣的興趣,沈隨心覺得,應該要趁著他年紀小,好好教導一番才是。


    “天天啊,跟娘說說,你為什麽要拔光你程祖母家公雞的尾巴毛呀?”


    “做毽子。”


    田嫂子曾經給天天做過一個毽子,天天也問過是什麽東西做的,後來那個毽子因為天天很喜歡,見天的有時間就踢著玩兒,毛都被他踢折了。


    “做毽子呢,其實用不著那麽多毛”沈隨心的話還沒有說完,隻見天天拿了數個毽子出來,每個,都做的很好看,每個,都驚人的相似。


    沈隨心已經無語凝噎,天天卻十分愉快地解釋道:”這樣就不怕踢斷了。”沈隨心想,就算踢斷了,村子裏還有很多公雞,想來,天天應該也是這麽想的。


    歎了口氣,沈隨心繼續耐心地問,”那,趙大娘家的大黃,你為什麽把它尾巴上的毛也弄禿了?它的毛又不能做毽子。”


    “它有尾巴,我沒有。”


    “”沈隨心覺得有些慶幸,還好天天沒有因為他沒有尾巴,就把大黃的尾巴給切下來。下一刻,沈隨心真想以頭搶地。


    天天轉過了身,不知道他怎麽折騰的,反正他身後固定了一根棍子,那棍子上,都是大黃尾巴上的毛。若是猛的看一眼,還真能錯認為一根長的繃直的狗尾巴。


    “你要尾巴做什麽?”沈隨心覺得頭疼的厲害,隻伸手撫了撫額頭。


    “大黃對著趙大娘搖尾巴,她就很高興。”說著,天天眨巴了下烏溜溜的大眼睛,開始擺屁股,”就像這樣。”天天雖然沒有往下說,眼睛裏是帶著期待的,孩子的心思最是敏感,他大約是覺察出了沈隨心最近的不快樂,所以做了這許多事,想吸引沈隨心的注意,也想討她的歡心。


    沈隨心將天天輕輕抱進懷裏,柔聲道,”隻要跟天天在一塊兒,娘親就高興。”停頓了一會兒,”就算天天沒有尾巴,娘親也高興。”


    晚上,沈隨心把天天抱在懷裏,給他唱從田嫂子那兒學來的哄孩子睡覺的小曲,在天天昏昏欲睡之際,沈隨心突然想起了那隻鵝。”壞家夥,你要馮嬸子家的鵝做什麽?”


    “天天小,讓它先保護娘。等天天長大了,天天來。”在沈隨心感動的一塌糊塗的時候,天天撲進了她懷裏,”娘,困。抱”


    “嗯,做個好夢,我的壞家夥。”


    天天入睡的很快,話音一落,在沈隨心的懷裏蹭了幾下之後,就睡著了。


    沈隨心低頭看著懷裏的天天,他微微地嘟著嘴,似乎有些委屈的模樣。天天的睫毛很長,沈隨心曾經特別研究過自己的睫毛,而後確認了,天天的睫毛大約還是像他父親的。想起一個大男人有長長的睫毛,沈隨心:囧。沈隨心輕輕地碰了碰天天握住她衣領的手,大約因為天天隻有她這個母親,所以有些缺乏安全感,粘她粘的有些牢。白天的時候,不是牽著她的手,就是拉著她的衣裳,就算不牽也不拉,沈隨心必定是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的。


    天天從小到大,都是沈隨心帶著睡的,剛開始因為不習慣身邊多個孩子,怕自己睡相不好,壓著了孩子,沈隨心晚上都不敢怎麽睡。好在,她早就習慣了晚上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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