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令人舒心暢意的無心之舉,縱然心中積雪千尺,隻怕也能瞬間融成春江水暖。


    碧鈴依舊死死環抱著他,不願意撒手,生怕自己一放手,他就不見了。


    景弈淵自然樂見其成,哪裏還顧得上一旁目眥欲裂的赤赬,隻一手撫摸上她的頭頂,一手輕輕拍著她單薄的背,斂眸打量懷裏多日不見的她。


    本就小巧的臉蛋又瘦了一圈,一看就是沒有吃好,眼底還泛著淡淡的烏青,也沒有睡好,可見吃了不少苦。


    “師弟。”聞夠了少年懷中熟悉的清冽氣息,碧鈴這才將一直埋著的頭抬了起來,笑著露出潔白的貝齒,“我好想你啊。”


    餓了的時候會想給她帶好吃的的他,渴了的時候會想陪她喝酒的他,就算是什麽也不做的時候,也會想起始終相互陪伴著的他。


    景弈淵麵上雖是不顯,心頭卻緊縮成一團,密密麻麻地傳來刺痛感,摟在她後背的手不自覺攬緊。


    既然舍不得他,那她為何要一聲不吭地走掉,為何要問蓮羽羽關於淩賦白的事,為何這麽多天來,從來沒有過問他一聲。


    還不知自家的師弟心底正鬧著別扭,碧鈴無辜地歪歪頭,目露疑問:“你怎麽不說話?”


    “啞巴了唄。”還不待景弈淵說些什麽,看得眼底冒火的赤赬冷哼一聲,露出譏誚的笑容。


    碧鈴側過臉去,順勢脫離了景弈淵的懷抱,沒有察覺到身旁人的失落,扯著景弈淵的衣袖,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許你亂說。”


    如今有景弈淵在,她說話都多了幾分底氣,一改往日的縮頭烏龜風範。


    赤赬聞言,臉上的笑意沉了下來,果真噤口不再說話,隻不過麵色陰暗,叫人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


    碧鈴本是無心的隨口一句,如今見他生氣起來,反倒訥訥不知如何是好,也隻好抿唇不言。


    正在三人僵持之時,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隨之傳來淩賦白如淙淙流水般的柔和聲線:“你腿上的傷,可好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太不像話〒_〒,玩了一下午單機小遊戲,最後兩小時才硬著頭皮碼字,修羅場也還沒有寫,太鹹魚了。


    大家就不用給我麵子了,寶劍鋒自磨礪出,該罵還是得罵,免得我一個不慎就短小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他一邁進來, 原本就狹小的房間, 瞬間逼仄了不少,碧鈴縮了縮脖子,莫名覺得空氣裏的溫度似乎變冷了不少,噤聲不敢言。


    倒是淩賦白先看見了她身旁身著自家門派服飾的景弈淵, 不知少年為何眸中帶有不易察覺的敵意,率先開口:“這位是?”


    他方一出關便來了潯汨村,自然不認識眼前冰冷的少年,也不會知道二人被萬星門眾女弟子私底下稱作長齊霜雪。


    從頭冷到腳的景弈淵是霜,看起來禮貌而疏離的淩賦白是雪。


    “景弈淵。”回複他的隻有淡淡三個字,站在碧鈴身邊的人依舊斂著眉眼,連正眼也不願意給他。


    這下淩賦白感受到的敵意更加強烈了, 又見碧鈴蔥根般的手指還揪著他的衣袖, 唇角不自覺抿緊:“師弟無故而來,可是受了什麽囑托?”


    對啊,碧鈴這才想起, 按照門規,弟子不得無故私自出山,以致於她下山給二長老打酒, 向來都是偷偷摸摸的, 於是也抬頭朝他看去。


    “沒有。”景弈淵這才正眼看向他, 清俊的眉眼因為迢迢而來,染上幾分長風的淩厲,麵如玉質般白淨, 將一襲白衣都壓了下去,“隻不過想來,自然就來了。”


    本以為景弈淵前來是有什麽任務,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然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一旁的碧鈴驚奇地張開唇瓣,目光無辜而又迷茫,無措地眨了眨眼,鬆開揪著他衣袖的手,下意識緊張得想咬指頭,又想到身邊還有這麽多人,隻好生生憋住了。


    還不待她說些什麽,淩賦白宛如墨畫的眉頭微蹙:“師弟可知,按照門訓,弟子不得隨意出山。”


    “知道。”即使麵對入門多年的大師兄,景弈淵的氣勢也半分不輸,“那又如何。”


    碧鈴就算再傻,也能感受到二人之間的劍拔弩張,雖不懂二人為何突然就杠上了,忙不迭出來打圓場:“師弟遠道而來,想必定然累了,不如先休息休息,再與大師兄敘舊吧。”


    說著,就拉著他往桌邊走去,準備給景弈淵倒茶。


    又拚命給在旁邊一臉看好戲的赤赬使眼色,想讓他幫幫忙。


    隻可惜某人唯恐天下不亂,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似笑非笑:“久聞萬星門門風端正,上下相敬,沒想到今日一見,似乎並非傳聞所言啊。”


    沒想到他會來這麽一出,碧鈴手中滾燙的茶水一傾斜,盡數潑到了手腕處和地上,她也隨著腕間傳來的痛感,牙縫間倒吸了一口氣。


    “怎麽了?”是突然神情端正起來的赤赬。


    “沒事吧?”淩賦白急忙上前。


    卻終究都不如景弈淵手疾眼快,急忙握住她纖細的手腕,語氣微急:“怎麽這麽不小心?”


    邊說著,還不忘捧住她柔弱無骨的手翻來覆去地查看,確定沒有什麽大礙之後,才指尖運轉靈力,以致於整隻手都是冷的後,垂首用大手包裹住她的細腕,替她輕敷著。


    從碧鈴的角度,便能清晰地看到他低垂時淺淡的眉眼,晦明莫辨的眼神被長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般覆蓋住,往下是挺直的鼻梁,再往下是抿成一條線的薄唇...


    她不由得恍了恍神。


    “咚”地一聲,屋內的門被用力合上,碧鈴驚得渾身一哆嗦,朝那方向看去,原來是赤赬不知為何突然摔門而去,隻留下一個怒氣衝衝的背影。


    淩賦白也不知什麽原因冷著個臉:“既然無事,我先出去了。”


    “好。”碧鈴出於禮節應了一聲,依舊是滿頭霧水,也不懂向來白衣翩翩的師兄,為何似乎在極力克製什麽。


    如今屋內隻剩他們二人,碧鈴唇角一抿,明明沒有痛覺了,也任由景弈淵握著不肯鬆手,眉眼彎彎,鬼鬼祟祟道:“師弟~”


    “何事?”縱然見二人吃癟,景弈淵心情不覺明朗,又想起她的不告而別,還是半冷著臉。


    “你餓不餓?”碧鈴眸中滿是雀躍,眼底似乎有星光閃閃。


    他入了萬星門之後便修習了辟穀之術,如何會餓,豈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卻裝作沒事人一般平淡:“不餓。”


    碧鈴好不委屈地癟癟嘴,眼皮耷拉下來,甚是可憐,再次軟聲道:“師弟~”


    她這般乖巧靈動,景弈淵心中柔成一片,卻依舊抿著唇不肯鬆口。


    碧鈴耐不住了,扯著他的衣角,仰起頭巴巴看著他:“師弟,好師弟~乖師弟~”


    她是在哪裏學的這些胡話,景弈淵看似不為所動,寵溺的話卻脫口而出:“你想吃什麽?”


    在他麵前即使被拆穿,碧鈴也沒有半分的不自在,歪著頭認真陷入思索:“想吃糖畫的人兒,想吃雪團子,還有桃酥餅、荷葉雞、八寶鴨…


    都是她來時在鎮上看到便心動了的東西,隻可惜礙於有事在身,隻能舍棄。  滔滔不絕,半分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強忍住想要捏一捏她唇瓣張合間鼓鼓的腮幫子的欲望,景弈淵別開眼:“那還等什麽,若晚了,就什麽都吃不上了。”


    罷了,無論如何,她的心是向著他的,他就算是再氣,也與她無關,而是她身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好。”碧鈴笑得像隻偷著腥兒的小貓,仰頭癡想著一會兒還有什麽要吃的。


    她眉眼極為滿足地眯了起來,眼角微翹,泛著淡淡的桃色,叫景弈淵的心不覺又漏了一拍,眸□□漸變深,好半天才艱難開口:“走吧。”


    卻又突然腳步一頓,側過頭來:“這麽多天,難道你都沒有吃過什麽?”


    “沒有。”碧鈴垂頭喪氣,想起這些時日在夾縫中的生存,委屈地吸吸鼻子,如一隻風中殘葉身形搖晃。


    景弈淵心疼之餘,便意識到她與淩賦白相處得並未如自己想象得那般親近,唇角暗自勾了勾。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這麽可愛,男主怎麽可能黑得起來(哐哐撞大牆


    第60章 第六十章


    不消一炷香的時間, 離潯汨村不過幾裏遠的鎮子上, 便出現了一男一女的兩個身影。


    女子自然是碧鈴,烏發及腰,別著長劍,看起來身形窈窕, 一雙楚楚動人的大眼睛四處張望,以尋找有沒有什麽吸引人的東西。


    她相貌出眾,宛如冰雕玉琢,二人走在街上,引來不少人的注意。一半是看她的,另一半則是看向景弈淵的。


    雖然不比雙眸彎成月牙的碧鈴看起來令人不自覺想要親近,景弈淵明顯要冰冷得多, 可還是要大膽的女子, 會忍不住朝他看去,時而轉身與旁邊的姐妹紅著臉竊竊私語。


    好在二人一個專心看著街邊的小食鋪,一個專心注意著身邊的人, 都未曾將這些放在心上。


    “對了。”碧鈴突然想起方才大師兄說的事,不覺眉頭微蹙,手中的桃花糕都不香了, “師弟私自下山, 難道不擔心受到懲戒嗎?”


    “擔心。”可是更擔心她。


    “那你…碧鈴停下腳步, 側頭向他望去,黑白分明的眸子盛滿霧氣,欲言又止。  那他為何還要來, 難不成是為了自己?


    對啊,潯汨村這個地方跟景弈淵沒有任何瓜葛,他又與淩賦白毫不相識,私自趕來,也隻能是為了她了。


    後知後覺地察識到他的心思,碧鈴歪頭不解,旋即又垂首偷偷抿唇笑起來。


    看來師弟雖然嘴上不說,其實牢牢惦記著她呢,也不枉她這麽多年盡心盡力地對他好。


    這樣一想,碧鈴的心情更愉悅幾分,嘴裏糕點的甜味黏黏糊糊傳到心裏,跟在他的身邊漫無目的地走著:“師弟。”


    “何事?”


    “師弟。”依舊是甜甜軟軟的一聲叫喚,看起來根本沒什麽要說的事。


    “嗯。”


    “師弟。”碧鈴依舊喋喋不休持之以恒地喊著。


    一直穩健邁步向前的景弈淵終於停下來,側身垂首看向她,如玉的臉龐被明朗的光線照射得棱角分明,向來察不出情緒的語氣此刻卻如這春日裏一縷穿林而過的暖風:“我在。”


    碧鈴老臉一紅,原本還興致高昂,對上他清俊得宛如高山之蓮的麵容,頓時噎住了,別過臉去不說話,隻露出一截光滑潔白的細頸。


    景弈淵眉頭一挑:“有什麽事嗎?”


    碧鈴語結,睫毛如蝶翼般輕顫,好半天才磕磕絆絆為自己找了個理由:“我想吃荷葉雞了。”


    片刻後,鎮上的一家飯店裏,碧鈴指箸凝神,目不轉睛地盯著盤裏熱騰騰冒著氣的雞肉,還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先夾下一筷子到景弈淵碗裏,眼裏星光閃爍:“快吃吧。”


    她滿含期待的目光讓人實在難以拒絕,景弈淵骨節分明的右手有些生疏地握起筷子,即使在尋常鄉下的小飯館裏,也不失身為皇子的矜貴之氣,細嚼慢咽,看得碧鈴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後方才頷首:“不錯。”


    能得他一句不錯,定然是好吃了,碧鈴眯著眼夾了一箸到自己嘴裏,幸福得渾身都快要冒泡泡,幾欲熱淚盈眶。


    好好吃,肉香混合著荷葉的清香,被糯米包裹著,喚醒她沉睡久矣的味覺,瞬間隻羨荷葉雞不羨仙。


    根本不想回那清心寡欲的師門去!


    本著吃一口就少一口,再想吃不知得等到哪一年的原則,碧鈴一邊往景弈淵的碗裏夾肉,一邊就著暖胃的湯汁,大快朵頤。


    等到她吃飽了,別的東西自是也吃不下了,卻依舊貪心地賴著景弈淵在鎮上逛了一大圈。


    還特意像個小狗般循著味兒,找到了一家當地的酒鋪,滿滿灌上一壺,心滿意足地裝進自己的乾坤袋裏。


    末了,收到淩賦白用青玉板傳來的將要離開潯汨村回萬星門的消息,才依依不舍地回村去。


    來鎮上的時候,她健步如飛,若不是怕嚇到村民,恨不得能禦風而行,回去的時候卻拖拖拉拉,彎彎繞繞,像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不到一炷香的路程,足足走了半個多時辰。


    此時已是晌午時分,得知眾仙長將要離開,村長招呼回來了子女以及一直待在子女家的老伴兒,又在自己的屋內設了一桌宴,以表示感謝。


    眾人盛情難卻,推辭不了,隻好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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