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邵文問趙奕發動機扇葉,提供動力支持的問題,並不是想當場讓他計算,而是想打斷會議上的辯論,傳達一個‘等計算結果出來再說’的信號。


    計算,肯定是非常複雜的,短期內想要得到結果不太可能。


    哪怕趙奕答應幫忙計算一下,因為牽扯的因素非常多,了解下來也需要很長時間,再進行十分複雜的計算,需要的時間就更長了。


    等計算完畢提供計結果支持,再去討論也可以有科學的依據做參考。


    如果趙奕推脫不幫忙也沒關係,類似的計算他們也可以慢慢做出來,隻是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也不百分百確定結果的準確性,而趙奕是頂級的數學家、物理學家,計算結果很有參考價值。


    趙奕的理解就不一樣了。


    他並不知道計算的難度,以為應邵文想讓他發表個看法,再就是現場計算一下,他仔細就思考著開口道,“隻從提供動力的角度分析,弧線的實心扁葉方案效果更好……”


    “為什麽?”應邵文下意識問道。


    “這個麽……”


    趙奕道,“我很確定,弧線的實心扁葉方案能提供的動力更強。但是,如果你想要精確的數據,我需要認真的算一下。”


    他說罷攤開了手。


    應邵文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趙奕、張洪濤手裏是沒有資料,他趕緊讓人拿一份詳細資料過去,繼續說道,“趙院士能幫忙真是太好了。”


    “沒什麽,反正也是聽聽,我學到了不少東西。”


    “您太謙虛了。”


    兩人寒暄了幾句。


    應邵文繼續主持會議,他對趙奕‘計算’的理解是,回去以後抽空去幫忙,怎麽也需要個十天半個月,他就沒再去注意,而是讓大家休息十分鍾,自己抽空也去了趟衛生間,等再回來等了一小會兒,看看時間就要錯開話題,進入到下一個主題的討論。


    “下麵……”


    應邵文才剛開口就發現趙奕看過來,似乎正準備準備說點什麽。


    “趙院士?”


    應邵文的神色有些不解,他覺得趙奕不是那種,擺姿態‘耍大牌’插手會議的人,中途打算會議主持是很不禮貌的,但他還是以詢問的語調,說道,“有什麽事嗎?趙院士?”


    趙奕不止是有些不解,口氣還有些不滿道,“剛才不是你讓我幫忙計算嗎?”


    “對啊?”


    “我算好了啊!”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我已經算好了,結果你好像忘記了’。


    “什麽算好了?”


    應邵文愣了一下問道,“什麽算好了?”


    這次趙奕很是不滿的說道,“就是那個扇葉方案問題啊?”他幹脆直接說出了結果,“經過我詳細的計算,弧線實心扁葉的方案,正常運作的環境下,提供動力的效率要高出百分之21.4,但最大功率比空心扇葉的反感,要低大概百分之十五左右。”


    “……”


    “……”


    “——?!!”


    應邵文聽的直接愣住了。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所有人都帶著驚訝的看向趙奕,他們完全沒有想到,趙奕會直接說‘算好了’,還說了一連串似乎很精細的數據?


    怎麽可能啊!


    這才多久!


    扇葉構造提供動力聽起來並不複雜,但因為每個方案的扇葉,形狀、構造都不是‘正規圖形’,再加上牽扯到‘空心’影響的動力學問題,計算牽扯的數據量龐大,還是非常複雜的,就算知道該怎麽去算,也需要消耗很多時間和精力,中途出現一點點差錯,就會影響到結果的準確性,最好是多算上幾次,才能保證計算結果不會有差錯。


    趙奕這就算好了?


    十分鍾?


    張洪濤就坐在趙奕旁邊,他的驚奇不比其他人差,甚至都覺得趙奕是在‘說假話’,剛才他旁觀了趙奕的計算過程,就是在草紙上不斷寫著符號、數字,符號、數字沒什麽規律可言,寫了一大堆以後……


    算好了?


    “剛才他是在計算?但怎麽沒有過程?難道頂級數學家都是這樣做計算的?”張洪濤思考起頂級數學家的計算方式,是否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會場安靜了十幾秒種。


    趙奕左看看、右看看,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他不解的開口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他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擔心是否因為穿著出醜。


    應邵文深吸了一口氣,他和團隊的其他人一樣,都是沒想到趙奕能快速計算出來,換做是他們來類似的計算,首先要把數據列出來,然後去分析該怎麽計算。


    然後,再細分的去算。


    這絕對是一道非常複雜的數學題,可不是套上幾個公式都能算出來的,就算是有經驗、數學能力了不錯的人,也需要慢慢思考著去做計算,速度快的話,幾天大概能有結果?


    趙奕十分鍾就做完了?


    頂級數學家也不可能這麽快吧?難道差距會有這麽大嗎?


    應邵文抬起頭看著趙奕,很小心的問了一句,“趙院士,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玩笑?”


    趙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是你讓我幫忙做計算的嗎?”


    “啊……是。”


    應邵文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難道直接說‘你計算的太快了,我以為你是開玩笑’?


    這肯定不行。


    趙奕可是世界最頂級的數學家,應該不會拿計算、數據的東西開玩笑?看樣子他是很認真的再說,也不會在這個場合開玩笑。


    不管怎麽說,繼續質疑也不好。


    應邵文稍稍放平了心態,還是忍不住咽咽口水,隨後擺出一副了然的姿態,幹脆道,“那麽,現在有結果了,大家繼續討論扇葉問題。”


    接下來的討論氣氛有些詭異。


    之前爭執很厲害的幾個人,都隻是說了幾句話就不再說了,讓會場都變得安靜了一些,應邵文趕緊轉移到下一個內容。


    很快會議結束了。


    應邵文把趙奕和張洪濤送到了門口,有人帶著到部門各個地方去轉轉,最後到了核心材料部門的辦公室,有個姓孫的研究員,帶著他們就去了操作間。


    那塊航-母鋼板就存放在裏麵。


    張洪濤來這裏就是為了這塊航-母鋼板,上級希望他能負責研究航-母鋼板,並找出製造、生產的方法。


    趙奕對航-母鋼板也很感興趣,他試著搬起來稱稱重量,隨後就和張洪濤一起做起了常規分析。


    另一邊。


    應邵文所帶領的發動機研發團隊忙碌起來,整個團隊都在做一件事--


    計算兩種扇葉方案,提供的動力差別問題。


    之前他們並不著急做類似的計算,因為計算是非常複雜的,設計還處在前期,就算計算出來也不一定能敲定,現在的想法就不一樣了。


    哪怕不為了選定方案,每個人也都希望能計算出數據,就是為了驗證一眼,趙奕到底是開玩笑,還是真的算你出來了。


    還有,趙奕算的到底對不對?準不準?


    “肯定不對!”


    “對,不可能那麽快!如果是真的也太變態了!應該是開玩笑的。”


    “但是,趙院士沒理由亂說吧?”


    “我相信趙院士是認真的。雖然我也不能理解,但你們想想啊,趙奕是普通人嗎?他就是個變-態!變-態,知道不?他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正常人能連續破解好幾個世界數學難題?”


    “也對……”


    “我們隻是普通人,想理解天才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麽說,我還是不相信!”


    “……”


    整個團隊討論的熱火朝天,也都被分配了計算任務,每一組做一部分的計算,結合在一起差不多就能出結果,他們不需要準確的數值,隻要偏差不太大就可以,因為他們的目的是驗證,而不是真的算出準確數值。


    應邵文的心態也其他人是一樣的,他很好奇趙奕到底是不是開玩笑。


    相信?


    這怎麽能相信呢?


    應邵文是動力學專家、工程院院士,一輩子都在做科研,自認為數學能力也不差,肯定比不上頂級數學家,但單說計算能力也不差多少吧?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同樣的問題要做計算,就算是得到模糊的結果,也需要三天以上,對比趙奕花費的十分鍾,根本不是一個級別啊。


    “難道我是個蠢-材?”應邵文自嘲的說了一句,還是不相信趙奕說的是真的,他也給自己分配了一部分計算工作,也馬上投入到工作中。


    ……


    當一個團隊都在做計算,還做好了詳細的分工後,計算的速度就會變快很快。


    好多人為了得到結果,幹脆加班加點的工作,到了第二天早上,團隊的每個人都差不多都完成了計算任務,他們早早的來了,剛到了上班點的時候,‘匯總數據’的小會議就召開了。


    應邵文拿到了所有計算好的數據,讓兩個工作人員到電腦上做記錄,隨後就一起做匯總計算。


    匯總,就簡單了。


    昨天分配的計算是非常複雜、難度也非常高的工作,的數學題,匯總則變成了最多不超過初中級別的計算題,一群人一起做匯總計算,結果肯定不會出錯。


    “結果怎麽樣?弧線實心扁葉的方案,提供動力的數據要高一些吧?”


    “對,我的結果是百分之19到百分之24。”


    “我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值。”


    “如果精細圓軸區域的配比,把弧線拉成直線,數據應該在百分之20到百分之22之間。”


    “所以差不多就是這個數字了,對了,趙院士昨天說的是多少?”


    “……百分之21.2。”


    “……”


    “……”


    會議室好多人都沉默了。


    應邵文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問道,“最大功率的計算呢?空心扇葉高?”


    旁邊有個人說道,“對,我的結果是百分之13到百分之16。”


    “我也是這個數據。”


    “應該有14個點以上吧?我是把弧線部分,以近似圓弧來計算的,但數據隻能低,不能高。”


    “趙院士說的多少?”


    “15……”


    “……”


    “……”


    會場再次變得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消化這個消息,他們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打擊。


    他們可是一個團隊啊!


    整個團隊做了一下午的計算,有困難的地方直接模糊化,取的都是範圍性數值,得出的結果卻包含了對方十分鍾算出的固定數字?


    這說明什麽?


    說明對方計算出來的結果,有非常大可能就是準確數值!


    這也太打擊人了吧!


    會場安靜了好半天,每個人都低頭看著數據,腦子裏亂哄哄的一片。


    最後還是應邵文歎了口氣,開口說道,“趙院士,果真是天才啊!”


    “不行!”


    他猛地一拍桌子決定道,“我馬上去找趙院士,讓他再來咱們這看看。”


    ……


    材料部門樓旁邊是研發數據中心,好多加入專家組的人,正在數據中心參觀,了解正在建設的航-母,各個部件的數據指標。


    這些專家團的人都是昨天下午到的,休息了一個晚上時間,早上就先來數據中心參觀。


    他們中有幾個是工程院院士,其他也都是各個領域的頂尖專家,可以說是‘專家團’的主力,而趙奕、張洪濤則屬於‘被指定部門、研發小組’邀請的,就沒有隨同大部隊一起。


    專家團參觀了數據中心,就可以各自去相關領域的研發部門了,其中有人也討論起了趙奕。


    黃宏為是自動化設計專家,他正和陳章走在一起往外走,旁邊還圍著幾個人,談笑的過程中忽然提到問道,“我聽說趙奕趙院士,也這裏了?”


    旁邊有個基地的向導,也就是負責專家團的助理,回答說,“對,是馬院士特別邀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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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明偉院士?他的團隊做的是做電磁彈射器吧?”黃宏為對這方麵有了解,琢磨著說道,“應該是軟件係統想找趙奕看看。”


    其他人也討論起來,“應該是。”


    “控製係統還是很重要的,趙奕是計算機數學的頂級人物。”


    黃宏為問道,“那趙奕是在馬院士那邊?”


    “沒有吧。”


    助理向導說道,“這兩天不知道怎麽回事,馬院士那邊忽然忙起來了,但沒有趙院士的事,早上我看他好像是去了材料部門,和張洪濤教授一起。”


    “張洪濤是誰?”


    “首航的教授,好像是研究合金材料的。”陳章倒是知道張洪濤。


    黃宏為倒是沒聽說過,他笑著搖了搖頭,道,“趙奕豈不是被怠慢了,不過也對,他是研究理論的,要說起理論,國際上都是最頂尖的,但應用上,還是太年輕了。”


    有人跟著附和道,“對啊,趙院士是理論專家,但應用和理論是兩回事兒。”


    “應用技術,很需要經驗。”


    “建航母可不需要粒子學說,他來這邊倒真是挺閑的,估計這裏麵的項目,也沒有他能參與的。”


    “也對……”


    黃宏為聽著旁邊人的附和,搖頭笑道,“咱們還是去看看吧,也認識一下,我還真沒見到過本人。”


    “好,去看看!”


    “我也想認識一下。”


    雖然旁邊人附和黃宏為,說趙奕做‘應用技術’不行,但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術業有專攻,數學家做不了工程師的工作也正常,他們還是想認識一下趙奕。


    黃宏為也一樣。


    他清楚到研發航-母的基地,自己確實是頂級的專家,可放在國際學術界,他黃宏為是誰啊?估計都沒有人認識。


    所以他也想認識一下趙奕。


    幾個談笑的聊著就去了旁邊的材料部門,到門口就看到一群人堆在那裏,走進就聽到了爭吵聲--


    “趙院士是我邀請來的,應該去我們那邊,你們別搶人啊!”


    “說什麽呢!大家都是為了項目努力,我們的發動機項目,最快做好、最快使用,你們做電磁彈射器,十年能用上就不錯了!”


    “不對,不對,趙院士應該在我們合金材料部門,研究夾板鋼材才是最重要的。有趙奕在,我們很快就能仿造出來了……”


    “……怎麽回事?”黃宏為走過去不解的問道。


    有人解釋道,“是幾個部門,正在搶趙院士,都希望趙奕去他們那邊……”


    “啊?為什麽?”


    “因為……趙奕是天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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