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大?”薑蔑嘖了嘖舌,麵露兇相,“是哪個不長眼的給你指的路?回去後我就宰了他。”


    “薑蔑,回答我的問題。”


    “由我來說吧。”楚玄墨把顧絕給拉了過去,眼神示意薑蔑先離開。


    薑蔑沒猶豫多久,就逃也似的離開了。


    “好,我等著,你說。”顧絕笑了一聲,麵朝著楚玄墨,直接坐在了最近的石頭上。雙手抱肩,因為內心激盪而微微喘著粗氣,“不準瞞我。”


    楚玄墨側過身,閉了眼抿著唇,似乎在下一個很難的決定。


    “說!”顧絕吼道。


    楚玄墨也笑了一聲,笑聲中盡是寂寥:“你知道為何混元丸是禁藥嗎?”


    他大概也猜到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隻能與混元丸有關了。


    “從你服下混元丸至今,它就一直留在你的體內,從未離開。你如今的內力看似與以往相同,但那已不屬於你,你若去使用它,便會遭到混元丸的反噬。你用一次內力,便會損去幾年壽名。長此以往,總有一天你會藥盡而亡。”


    “是這樣啊,沒事,寒台中人一向長壽,我……”


    “阿絕,”楚玄墨打斷了他的話,“混元丸之毒是有解藥的。”


    “什麽?”


    “化功散。”楚玄墨又說道,“雖然化功散會化去你的內力,但你的命是能保住的。”


    顧絕低著頭,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一陣風吹過,捲起了滿地塵埃,刺得顧絕眼睛生疼。


    “中……”說出口,才發現嗓子有點啞,“中午那碗藥,本來是化功散嗎?”


    楚玄墨沉默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顧絕苦笑了一聲:“我也不傻,身體兩次難受都是在我動用內力的時候,可我連死都敢猜,為何會猜不到我的身體狀況與內力有關?這件事太恐怖了,比死還要難以接受,讓我連猜都不敢去猜。”


    “有我在,就算你功力全失……”


    “阿墨,你難道不懂嗎?你應該懂我的。”他的左手緊緊抓著右手,“我的右手是廢了,但萬一哪天能找到神醫,治好了我的手呢?我的內力還在,遲早有天我會回到以前的狀態。但若是連內力也失去了,我就連希望都沒有了啊。”


    顧絕本是愛劍如癡如狂之人,背著一把長鳴劍獨闖中原武林,三年前人人都忌憚司空絕。那時候的司空絕是突然降臨於世的世外之人,武力高超,招式詭譎。自入世起,挑戰各路武林高手一百零一人,無一敗績。


    這樣一個身負神秘色彩的男人自然成了中原武林最顯眼之人,雖然是在壞的方麵,那時候武林中人對司空絕的恨意更是超過了當時的武林大患。


    然而在三年前,他遭洛淵背叛,右手被廢,左手習劍不得法,長鳴劍成了他的傷心處。


    可這些他都忍過來了,因為他還有希望啊。他是為了找回姐姐而離開寒台,而他的姐姐是無所不能的醫仙,隻要有姐姐在,他的右手遲早有天能恢復如初。


    但是姐姐已經離開人世了,右手還是那個樣子,要是連內力也失去了,他真的什麽希望都沒有了。


    “阿絕……”


    “我四歲開始習劍,十歲就打敗了我的師父,十五歲我便成了寒台最年輕的勇士。阿墨,我說這些不是抱著以前的榮耀不放,我隻是想說我……”他欲言又止,“有了那把劍,我才是我啊。”


    他至今不願恢復司空絕的名字,隻因司空絕三字代表的是寒台,而現在無能的他,隻能讓寒台蒙羞。


    “我尊重你的意見。”楚玄墨皺著眉閉眼說道,“但你若是死了,我怕隻會比洛琅做得更甚。起死回生之術的確不錯。如果你想為你的族人好,就好好保護自己。”


    回到顧家村


    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就見著薑蔑翹著個屁股,趴在地上搬弄什麽東西。


    顧絕眼睛一亮,想來是那具無頭鬼的屍骨被挖出來了。三步並作兩步急匆匆往前走去,卻還要被跟在後麵的楚玄墨皺眉教訓:“不要跑。”


    真當他是病患了?


    嘴上說好好好,腳下的速度一點都不變。


    薑蔑聽到兩人的聲音,不自覺地吞了口唾沫,趕緊站起來,轉過身:“老……老大,你們回來了?”


    “你結巴嗎?還是故意的?”他白了薑蔑一眼,擺手讓他讓開。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膽的把屍骨從土裏抱了出來,好好擺放在一邊。顧絕捂著口鼻,蹲下身,略帶好奇地盯著這具屍骨。


    實話說,他對人死後要多久才會變成白骨並不清楚,但看那裹在白骨身體上衣物的腐化情況,大概有十年吧。


    雖然那衣物破敗不堪,但顧絕還是看出來了,那是朝華劍派的門派服裝,而且還是楚玄墨那一掛的。


    朝華劍派玄字輩,就算一事無成,但憑那輩分,再沾沾其他玄字輩的光,在江湖上人人都得尊稱一聲前輩。結局卻是卻曝屍荒野,無人問津。


    他往後看向楚玄墨,招手讓他過來見見他的師兄。


    “師兄?”楚玄墨愣了一下,低下頭仔細瞧著那具屍骨。


    “朝華劍派玄字輩原有九人,如今卻隻剩下三人,這位是那六人中的哪一個?”


    楚玄墨也從那服飾上發現了異樣,他抓起那具屍骨的左手,看清那左手上長著六根手指後,又是一愣。


    “是我陳師兄。”


    顧絕馬上來了興致:“陳玄徽嗎?就是那個腦有殘疾,卻天賦異稟的陳玄徽?”朝華劍派玄字輩裏他隻知道幾個人的名字,而陳玄徽就是其中一個。


    因為這人太有意思了。聽說陳玄徽是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傻子,但在武學上是個難得一遇的奇才。他隻會朝華劍派最基礎的招式,卻能打得天下無敵手。


    那時候顧絕以為是朝華劍派功法奇妙,還偷了幾本自學了幾天,後來發現和其他門派的功法也沒什麽區別。厲害的不是功法,而是人。


    把人比作容器,隻有一的人怎麽可能打贏有一百的?他完全不能理解陳玄徽厲害的原因。沒親眼見過就是不服,可惜陳玄徽早在十年前就失蹤了,他也沒辦法找人證實。


    現在知道了,原來陳玄徽不是失蹤,而是被人謀殺了。這是不是也能從另一方麵說明隻會一套基礎功法是不夠的?


    “他是怎麽死的?”看屍骨的情況。不像是毒死的,身上也沒什麽手腳斷裂或者骨折的情況,那致命傷應該是在脖子上。


    “有找到頭部嗎?”楚玄墨對著整齊站在一邊卻灰頭土臉的護衛問道。


    “稟告教主,這附近幾裏的土地我們都翻過了,並未找到。”


    顧絕勾勾手指,讓楚玄墨把耳朵湊過來。貼近耳朵後,才輕聲說道:“我昨晚看到了你師兄的鬼魂,也是沒有腦袋,可能那腦袋在千裏之外。”而且極有可能是在顧家村後的雪山上,而兇手就是混帳老頭紀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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