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絕白了他一眼,腦中過了一遍還留在靈溪島上的年輕姑娘。老陸家的獨眼女兒,小李家的瘸腿妹妹,健全一點的就隻有剛來島上的藍藍姑娘了。


    “我也懶得管你是看上了誰,先把九吱鳥還給我。”


    沒想到這時候楚玄墨也會來找薑蔑,顧絕的餘光看到楚玄墨正往薑蔑的屋子走來,剛還想說別的什麽話,也馬上住嘴了。


    楚玄墨站在了顧絕的旁邊,顧絕不自覺的吞了口唾沫,默默地往另一邊移了幾小步。


    楚玄墨瞥了一眼他的動作,也沒說什麽。


    “薑蔑。”楚玄墨說道,“洛琅去哪了?”


    “這個……這個問我做什麽?”薑蔑的聲音越說越輕,明顯的沒有底氣。


    “他帶著一行人出島去哪了?”


    楚玄墨又說了一遍,顧絕也是若有所思:“他出島做什麽?”


    薑蔑眼睛一閉,直接把那封名為“情書”的信件交給顧絕,顧絕半張大了嘴,一臉驚詫地拒絕道:“你送我的?不不不,薑蔑,我跟你說,雖然你很好,但是……”


    “老大,這其實可以算是我的遺書。”


    “遺書?”顧絕接過那張紙,看了一眼,“怎麽?你身患絕症要死了?”


    薑蔑低著頭,喪氣說道:“老大,我背叛了你。你交給我的那隻鳥我給少主了。”他欠了洛琅的情至今未還,反而在之前的繼位大典上幫著老大對付洛琅,這次洛琅來求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求他幫忙,他拚了命也得幫啊。


    “洛琅要九吱鳥幹什麽?他要去寒台嗎?”


    除了還要再等三個月才能寫回信給嚴大哥的遺憾外,顧絕也沒什麽其他的感覺。九吱鳥是能隨意進出寒台,可鳥能飛的路,人不一定能走。他不覺得洛琅能靠九吱鳥進入寒台。


    “洛琅去寒台做什麽?”楚玄墨問道。


    “聽說在寒台有起死回生的法子。老大,這是真的嗎?”


    “……”顧絕的思緒一下飄到了梁翊身上,洛琅是要復活梁翊嗎?


    想要徹底摧毀一個人,就要先讓那個人有感情上的弱點。其實那時候他是故意想讓洛琅以為自己愛上了梁翊,卻再也不可能找回梁翊,那自責內疚又後悔的感情或許能衝垮洛琅。但那天看到的洛琅一如當初,他以為自己的計劃失敗了。沒想到洛琅是想著要用寒台的禁術復活梁翊?


    “不可能的。”顧絕搖手說道,“起死回生是寒台的禁術,那隻存在於古籍上,我從未見過有人使用。而且,那禁術隻能用在族長身上。族長是天選之子,負責守護司空一族。在下一任族長還未誕生時,現任族長因故去世了,才可用起死回生之術。”


    薑蔑黑亮的眼珠轉了轉,說道:“老大,既然那種秘術真的存在,我信少主是能復活梁公子的。”


    “可笑,起死回生是逆天改命,違反自然規律。我們族長是天之子,為了司空一族才違反天命,但起死回生也會讓他身負重罪。族長尚且如此,我們普通人又哪來的資格與天搶命?好好迎接生與死有那麽難嗎?”


    “老大,你說的倒輕鬆,如果有機會能復活我死去的爹娘,我也是要去做的。”


    “那你去啊。”他氣道。


    “可我連我爹娘的屍體都找不到啊。”薑蔑差點就被急哭了。


    “人的生死是天命,不必為身邊的人死去而感到難過。這一世的他們是死了,但還有下一世。”顧絕拍了拍薑蔑的肩膀,安慰道。


    楚玄墨瞥了眼那隻手:“顧絕,寒台人的感情都如同你這般嗎?”


    爭吵過後,楚玄墨主動跟他搭話。顧絕的心多跳了幾拍,有些緊張地回道:“雖然不是完全一樣,但也差不多吧。”


    “那真是可悲。”


    “喂,你說什麽?”他就聽不得別人說寒台的不好,拉下了臉,正準備與楚玄墨爭論一頓,卻被他阻止了。


    “如果是我死了,你會怎麽做?”


    “這個……”


    顧絕在心裏嘆了口氣,覺得今天的楚玄墨實在難纏,老是問他一些難以回答的問題。他糾結是說實話好,還是騙人好,但最後還是決定對楚玄墨坦誠相待:“雖然會很傷心,但我會接受。”就像他接受了姐姐的死亡一樣。


    楚玄墨輕笑了一聲:“在這點上我能理解洛琅。如果是你死了,又知道有辦法能復活你。無論要我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會去做。但你不會,這就是我們感情上的區別。”他伸出手,想摸摸顧絕的臉,但還是放下了,“人的欲望是會越變越大的。你憑著半吊子的感情接受了我,但那已經無法滿足現在的我,你回應不了我的期待,我們還是回到以前的關係吧。”


    重歸於好


    顧絕覺得自己在楚玄墨麵前什麽自尊啊驕傲啊這種東西全都沒有了


    從薑蔑房間回來後,他就在自己房裏洗了半個時辰的澡,也想了半個時辰的東西。


    他真是後悔死了當初的嘴賤,怎麽就說是半吊子的感情了?現在楚玄墨用這理由不要他了,他也找不出話來反駁。


    從浴桶裏出來,顧絕抖了抖身體,隻裹了件披風,便頂著冷風徑直去了楚玄墨的院子。


    剛抬起腳準備踢門,立馬被冷風凍得縮了回去。想來此次是來服軟的,踢門這種粗魯的事還是以後生氣的時候再幹吧。


    敲了敲門,得到了回聲才敢推門進去。


    屋子正中間擺了個火盆,顧絕趕緊湊過去暖了暖手,再用餘光去找楚玄墨的所在。


    房間燈光幽暗,但顧絕憑著那幾點光亮還是看清楚了房間裏的一切。


    隔壁床上的擺設與早上離開時一樣淩亂,昨晚打的那地鋪也沒有及時收起來。楚玄墨也不像是喜歡邋裏邋遢的人,莫非是在等他過來?


    顧絕挑了挑眉毛,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一路上被凍得厲害,這笑容怎麽看怎麽僵硬。他趕緊撲到床上,用厚厚的被子包住全身。


    “你過來做什麽?”楚玄墨坐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顧絕看不清他的表情,從他的聲音也聽不出他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


    “我那兒冷,快凍死我了。”他蜷縮著身子,顫抖著聲音說道。


    “怎麽不去找那個女人幫你暖床?”楚玄墨邊說話邊朝著他走過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被那冰冷的觸感嚇了一跳,皺了皺眉,用雙手去捂熱他的臉,“怎麽那麽冷?”


    “阿墨,你太狡猾了。”顧絕哭喪著張臉,伸出手,像個孩子一樣埋在楚玄墨懷裏,“既然你說不要我了,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


    “我何時說過不要你了?”他把顧絕兩隻光溜溜的手塞回被子裏,還幫著他掖了掖被角,“我並不覺得自己對你好。”


    “你來幫我暖床好不好?”


    顧絕抬頭望著楚玄墨,半掀起被子把他也拉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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