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墨回頭看了幾眼興致勃勃的紀雲清,又對顧絕解釋道:“朝華劍派現有三代弟子,玄字輩、雲字輩和風字輩的。雲清因掌門師兄的緣故隨了雲字,然而現雲字輩現弟子大多都三四十歲了,他們不屑與雲清動手比試。而與雲清年紀相仿的弟子,卻都是比他輩分小的,那些是不敢跟雲清動手。故此,雲清在劍術上的造詣隻限於紙上談兵。這位先生肯與雲清比試,雲清大概是很開心的吧。”


    顧絕“哦”了一聲,笑問:“那楚兄為何二三十年紀,卻隨了最大的玄字輩?楚兄,好厲害啊。”


    “是師父憐憫我。”麵對顧絕的調侃,楚玄墨卻回答的一本正經。這人對朝華劍派的心大概和他對寒台的心是一樣的吧。


    “我看雲清還能戰個三五百招,留他在這玩吧。我們先走?”顧絕看膩了這完全沒可看性的劍術表演,再看就是汙染自己的眼睛。


    楚玄墨對著無暇他顧的紀雲清交代了一番,這才放心離開。


    “楚兄,你真是白長了這張冷漠臉。”顧絕十分遺憾地說著,“你爹用這張臉威懾住了多少所謂的正派人士,又讓多少人被嚇得屁滾尿流。你和你爹長得這樣像,卻把這張臉用作擺設。”


    “囉嗦。”楚玄墨皺眉說道。


    “你居然嫌我囉嗦?”顧絕像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他打算跟楚玄墨說說什麽才是真正的囉嗦。一句話重複地說是囉嗦,對方懶得說話時,那你無論說什麽也都會變成囉嗦。顧絕沒有對楚玄墨說過重複的話,那就是楚玄墨懶得跟他講話了?


    “哪得罪你了?”顧絕嘟囔著說道。


    “抱歉……我隻是不想聽到他的事。”楚玄墨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我……和他不像。”


    “和誰不像?你爹?洛淵?”


    “他不是我爹。”語氣寒冷如冰。


    顧絕卻暗自興奮了起來。洛淵為了楚玄墨能平安繼承靈溪教的位置,可是動手殺了不少人。那時候他雖然恨洛淵,卻也有點欽佩他為兒子的心。可沒想到兒子完全不領情,連老子都不認。洛淵啊,叫你汙衊自己兒子成了別人家的孌//童,玩脫了吧,活該。


    雖然很想把洛淵當初汙衊他兒子的話跟楚玄墨說一遍,那楚玄墨的表情一定會變得很有意思。但洛淵現在都化成灰了,再激化矛盾,也沒什麽意義了。他想著這事能不能換種說法,把矛頭指向洛琅那裏。洛淵是死了,可不還有個義子活著嗎?要是楚玄墨恨洛淵,要不要考慮把這恨轉移到洛琅身上?


    這一段路顧絕總是在思考該怎麽拉攏楚玄墨,以至於沒發現他已經走完了一段相當長的路程。


    到了謝三郎的家門前,敲了敲門,一位穿著樸素的婦人迎了出來。那婦人說謝三郎是他兒子,現在去外地進貨了,得五天後才能回來。


    顧絕氣憤不已,覺得自己走路的這段時間都餵狗了,回去的時候打死都不想走了。


    “楚兄,你可知買一匹馬需多少銀兩?而我一年能掙多少?”


    楚玄墨很給麵子的搖了搖頭。


    “男人的夢想是香車寶馬。我一江湖郎中,行醫治病一年掙的錢,隻夠買兩匹馬。一匹使用,一匹欣賞。我辛辛苦苦省吃儉用,隻有那麽點夢想,很過分嗎?可你,卻偏偏不讓我騎馬。現在腿殘了,怎麽辦?”


    這事其實是紀雲清的過。楚玄墨心善,如果沒有紀雲清,他隻要誠懇地要求一下,楚玄墨一定會同意用馬這個代步工具,哪管他有沒有什麽心理陰影。可紀雲清就是在啊,他一個鄙視的眼神甩過來,顧絕就沒臉偷懶了。


    簡直是一物降一物,奇怪的三足鼎立。


    “要我……背你嗎?”楚玄墨遲疑了半會,才試探性地開口問道。


    顧絕差點噴了出來,他手搭在楚玄墨的肩頭,笑得直不起腰來:“楚兄,你真是太實在了。幸好長了一張冷漠臉,讓人不敢接近,否則……哈哈哈。”否則肯定要被人騙得連褲襠都不剩。


    看了眼謝三郎家的院子,那有頭正嚼著玉米發呆的蠢驢。顧絕趕緊點著那頭驢說:“我們可以騎驢回去。”


    謝三郎的娘本想盡地主之誼,送兩位客人離開,沒想到這其中一位客人竟看上了她家的驢:“這驢不賣!”


    沒有一樣東西是不能交易的,對方如果不賣,隻可能是對價錢不滿意。


    “你想要多少?”楚玄墨道。


    “十兩怎麽樣?”顧絕幫著講價。


    實話說就一頭蠢驢根本不值十兩銀子。謝大娘本是覺得家中那驢雖蠢,可也能幫著自己做不少活,更是自己一年一年好吃好喝地供著養起來的,有感情了。如果對方隻拿買驢的價來買她家這頭驢,她絕對不會賣,可是,那客人腦子有問題,居然出價十兩。過了這村,就沒這傻子,趕緊同意說賣賣賣。


    楚玄墨很給臉,二話不說就拿出了十兩。顧絕拿過十兩,在手裏顛了顛重量後,又送回了楚玄墨手上。


    “你是傻子嗎?真拿十兩買頭驢?”


    “沒事,我還有錢。”嗬,回答得很像大財主。


    “這不是還有錢沒錢的問題啊。”顧絕一臉不能理解地望向楚玄墨。他曾因為沒錢差點被活活餓死,從那之後就深知,在外界沒錢就會活不下去的道理。平時,他是個丟了一文錢也能心疼半天的人,實在不能理解楚玄墨為何能對一個路人如此慷慨大方,明明可以用比較合適的價錢買下啊,他隻能把原因歸到他人傻錢多的地方去。


    旁邊的謝大娘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這兩人的對話中好像把她當成了一個很不厚道的奸商。是,用十兩買頭驢的確是樁十分不公平的買賣。可這事又不是她提出來的。


    “喂,你們到底買不買?”


    “買。”


    “不買!”顧絕緊接著楚玄墨說道,再用一種看傻子的微妙心情看他。


    “你不是腿酸嗎?”楚玄墨道。


    “那你就用十兩換我腿不酸?”


    楚玄墨默認。


    顧絕邊搖著頭嘆氣一副遺憾對方不爭氣的模樣,邊從楚玄墨那接過十兩銀子。


    “隻要我能乖乖回到客棧,這錢是不是就歸我了?”不等楚玄墨回答,顧絕先當他是答應了。他又把錢一拋,楚玄墨伸手接過。


    “走個過場。喏,之前欠你的錢,還你了。”


    他惦記著自己還欠楚玄墨十兩銀子的事,雖說楚玄墨實際給他的有十五兩,可他隻借了十兩,那五兩是楚玄墨主動給的,所以不算。那十兩銀子是用來幫顧臨之贖身的,可顯然,顧臨之是沒機會還楚玄墨這債了,隻能自己來。


    從寒台出來至今已經過去六年時間了,顧絕自認為已經拋棄了許多在寒台時候的習慣,可有些已經是記在骨頭裏的事,他沒有辦法改變。這欠了債,不還,心裏還是會難受的要命。


    “什麽意思?”楚玄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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