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辛歆埋怨道:“你是不是把我在外麵置辦宅院告知給她了,那個婆娘現在過來了,你說什麽也要幫我攔住她。”話畢就匆匆躲到屏風後麵。


    隻見一名年輕婦人手持長劍,眼裏冒著怒火,大步走進來,掃視一周,冷聲問道:“小叔,辛鼇人呢?”


    “嫂子,哥哥並未來過這裏。”辛歆堆笑回道。


    “小叔,休要騙我,你哥哥在外麵做的那些好事,非得讓我當著客人的麵全都抖摟出來嗎?這樣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婦人瞥了一眼崔意和雨輕,冷哼一聲,說道:“他在府裏府外養了多少女人我數都數不過來,也懶得去數了,不過他竟然敢用我的陪嫁去養外頭那些狐狸精,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辛歆也覺得自己的哥哥實在混賬,根本無法再替他辯駁,主動讓開一條道,畢竟那婦人已經拔劍出鞘,他自是知道自己嫂子的厲害的,深怕這女人殺紅了眼連著自己一塊亂砍。


    “辛鼇,你去死吧!”婦人目眥欲裂道,手中長劍瞬時將那屏風劈開兩半。


    辛鼇連連退步,大叫道:“你這女人,是要謀殺親夫嗎?”


    “我可以容忍你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但是你不該動我的陪嫁!”


    婦人目射寒芒,正色道:“我出身京兆杜氏,我的爺爺(杜預)乃開國元勳,伐吳功臣,配享文廟和武廟,當初可是你的父親幾次三番登門提親,我才嫁入你們辛家,五年以來,我給你生了一對兒女,從沒做過任何愧對辛氏家門的事情,你卻如此待我,不如殺了你,以解我心頭之恨!”說著便刷刷又是兩劍。


    辛鼇急忙閃身躲避,口中還辯解道:“夫人,你誤會我了,我從中拿了一部分隻是權當急用,賣出去的莊子我趕明就給你重新收回來。”


    “隻是兩個莊子嗎?”婦人的胸脯劇烈起伏,一腳就踢翻了那張桌子,熱湯險些濺到辛鼇的臉上,他慌忙躲避開。


    “我杜平陽可不是吃素的,你的隨行小廝我已經著人捆綁起來了,現就跪在院外頭。”


    杜平陽冷笑著步步逼近辛鼇,說道:“一會我就去奶奶那裏,讓她老人家評評理,看到時候她還會不會偏袒自己的混賬孫子,我也沒什麽好怕的,大不了我們就和離。”


    “你......你這婆娘實在可惡,早就該休了你!”辛鼇剛要起身,劍尖卻對準他的胸口,他慌得六神無主,身子也開始顫抖起來。


    “嫂子,何必把事情鬧大呢?”辛歆見勢不妙,趕忙上前解勸。


    “辛鼇,你給我聽清楚了,馬上給我把那些莊子和店鋪通通收回來,不然我讓杜綝親自過來問候你!”


    杜平陽微微側身,又是一劍,將那半截屏風徹底摧毀,轉身走至門口,聲音略顯沉重,“說實在的,這辛家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待回稟了奶奶,我馬上就回杜府,你準備好和離書吧。”說完疾步離開。


    廳內一片狼藉,雨輕站於崔意身旁,也不知說什麽好,畢竟這是辛家的家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我們也該走了。”崔意淡淡說道。


    崔意走至辛歆身前,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兩句,但想到他後背有傷,也就作罷,搖了搖頭,帶著雨輕徑自離開辛府。


    待牛車駛到裴府門前,惜書和憐畫急忙跑過來,告知雨輕裴侍中來了,雨輕心驚,早上隻說去胭脂鋪子看一看,馬上就回來,如今已經到了下午,進去後免不了又得聽他們念叨。


    “雨輕,還不快些進府去,說不定裴侍中就是特意來看你的。”崔意戲謔笑道,然後轉身走開。


    雨輕嘟起粉唇,做了個鬼臉,就疾步走入府內。


    覃思看到不禁發笑,又趕忙跟上崔意的步伐,說道:“雨輕小娘子出府閑逛了大半天,會不會被裴侍中斥責?”


    “她撒嬌的本事可是一流的,裴侍中哪裏舍得斥責她呢?”崔意笑道:“不過肯定是要念叨她的,她的爺爺、六叔和七叔輪番念叨起來,也夠她受的了。”


    覃思嗬嗬笑起來,覺得那個場景定然有趣的很,不想崔意回頭瞪他一眼,他便低首,心內仍在偷著笑。


    而崔意繼續負手朝前走,本來崔府就是挨著裴府的,走了一會就到了崔府的西角門,崔意很快就進到府裏,繞過前廳,直奔叔公的書房。


    這時望見遊廊上有一名婢女正端著湯藥朝這邊走來,崔意便略停下步子,示意覃思過去把湯藥端過來,又輕聲問道:“今日太醫過來診脈,說叔公的病情如何?”


    “回道儒小郎君,太醫說老爺的病情有所好轉,不過因為上了年紀,要好好靜養。”小婢頷首回道。


    崔意微微點頭,擺手示意她先退下,然後便大步流星的走入書房,看到叔公正坐在紫檀扶手椅上,眯著眼,享受著下午的陽光。


    “叔公,您到底把那篇《禹貢》放到哪裏去了?”崔意直接走至書架旁,開始翻找起來。


    “道儒,《禹貢》中的山川地名,沿用久遠,後世多有改變,其中有許多混淆不清的地方,遠遠不及當年裴司空(裴秀)所作的《禹貢地域圖》。”


    崔隨端起藥碗,一飲而盡,又漱了漱口,拈起一顆紅棗,笑問:“你怎麽想起來找它了呢?”


    “裴司空作成的《禹貢地域圖》十八篇,上奏給武帝(司馬炎),被收藏於秘府,旁人哪裏能夠得見?”


    崔意一攤手,無奈笑道:“我又不擅長繪製地圖,所以隻能看看舊時的《禹貢》了。”


    這時,府內管事走進房內,將一封書信雙手遞給崔隨,崔意也湊過來瞧了瞧,卻是從益州送來的。


    崔隨展開書信看了一遍,就交給崔意,輕歎一聲:“吳王意外殞命,淮南王難免不心生怨恨,而今益州刺史趙琚又在巴蜀有自立之心,招攬流民首領李特兄弟為爪牙,我看皇上多半會派梁州刺史羅義率軍去益州平叛。”


    “早年王司徒(王戎)任荊州刺史時,羅義就為參軍,滅吳之戰時又協助王濬進攻武昌,之前做過武陵太守以及汝南太守,去年才升任梁州刺史,他也算是王司徒的門生故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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