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急。”鍾雅喃喃道:“等吃過晚飯再說好了,今晚是不是該吃蒸珍珠丸子了?”


    雨輕苦笑著搖搖頭,“鍾雅,你還真是一刻都忘不了吃東西,我也是服了你。”


    “雨輕,我都不想離開裴府了,你也知道鍾府什麽也沒有,找個像樣的廚子實在太難了,不如我在此常住,你覺得如何?”


    雨輕剛想要調侃他幾句,突然從不遠處傳來鑿牆的響聲,她張望四周,卻見挨著小花圃的那麵牆已然被鑿出一個小洞。


    “難道是裴府又進賊了?”


    鍾雅站起身,笑道:“你不是剛剛在三房那裏抓到一個偷玉鐲的婢女,眼下竟然有人想要鑿牆而入,今日還真是熱鬧啊。”


    雨輕滿臉疑惑,提裙跑了過去,趴在洞口朝對麵望去,卻見覃思手裏正拿著錘子,當發現雨輕看著他,他便訕訕一笑,又退後兩步。


    “覃思,你好端端的鑿牆做什麽?”雨輕薄嗔道:“若是讓悅哥哥知道了,定會責罰你的。”


    這時,一襲雪白衣袍的少年緩步走至洞口,輕咳一聲,說道:“我每回來裴府探望姑奶奶都要繞一大圈,實在麻煩,幹脆就在這裏開個小門,以後來往也方便。”


    “悅哥哥,這竟然是你的主意?”雨輕深感驚訝,又搖了搖頭,問道:“最近聽琴聲感覺越來越近了,莫不是悅哥哥就待在隔壁的那座樓中?”


    崔意笑而不答,隻是示意覃思繼續鑿牆。


    “雨輕小娘子,你還是走遠一些。”覃思賠笑道,又舉起錘子,準備再次鑿牆。


    鍾雅這時也走了過來,拊掌笑道:“道儒兄,你真是有本事,連鑿牆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讓人不得不佩服啊。”


    “彥胄兄,誰能跟你比呢?賴在別人家白吃白住,竟還沾沾自喜,你這臉皮快跟牆一樣厚了。”崔意嘲諷道。


    雨輕退到一邊,看著一堵牆就這樣被鑿開一個大洞,不免覺得可惜,不過裴府現在倒是和崔府連著了。


    崔意直接邁出洞口,走至雨輕身邊,淡淡說道:“就做成拱形門好了,我之前看你畫的圖,感覺還不錯。”


    雨輕點頭笑了笑,“悅哥哥,待會你留下來陪著我們用晚飯吧。”


    “也好。”崔意瞥了一眼鍾雅,問道:“彥胄兄,鍾府早就打掃幹淨了,你怎麽還不回去?”


    “哈哈哈!”鍾雅笑道:“我為何要著急離開,景思先生今日還說讓我多住些日子,畢竟銅駝街的案子才剛開始查,我待在這裏,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崔意冷哼了一聲,心道:沒有你,難道這案子就破不了了,我看你對美食更加上心吧。


    到了傍晚,雨輕和崔意、鍾雅就在小花廳用飯,不時談論著銅駝街打鬥事件。


    這時惜書疾步走了進來,躬身稟道:“大房那邊出事了,好像大夫人暈倒了,大老爺已命人去請郎中了。”


    “大奶奶怎麽會突然暈倒?”雨輕放下碗筷,皺眉問道。


    惜書頷首答道:“聽說是大夫人看過泰山羊家送來的信後,就立時暈倒了。”


    雨輕不由得偏頭看向崔意,崔意隻是淡淡一笑,並不說話。


    “大概是羊太守出事了,”鍾雅皺眉說道:“隻怕泰山賑災的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


    雨輕微怔,在她想來,羊邈出自泰山羊氏,即便真的犯了事,隻要不觸及到謀逆的大罪,朝廷應該不會處置他的,頂多被罷官去職,自是性命無憂的,可是大奶奶看信後已經承受不住,就能猜出羊邈多半是犧牲了自己,成了棄車保帥的那顆棋子了。


    次日朝堂之上,當賈後將一封認罪書丟到大殿之中,群臣為之震驚,張華將那認罪書仔細看過後,麵色甚是凝重,良久不語。


    “羊侍郎,前幾日你還特意進宮獻上珊瑚樹,原來都是為了你的弟弟,不過在本宮心裏,你還是恪盡職守的忠臣。”賈南風似笑非笑的注視著他。


    羊邈正是羊侍郎的弟弟,他趕緊雙膝跪地,叩首道:“臣惶恐。”


    “你確實應該惶恐。”賈南風道,“昔日羊太傅(羊祜)清廉正直,屢建功勳,名德遠播,眼下你們泰山羊氏卻出了個不忠不孝之徒,真是把泰山羊氏的臉麵丟盡了,若是羊太傅泉下有知,又豈能安寧?”


    “臣自知難逃其咎,自請辭官,以贖罪行,還請皇上允準。”羊侍郎深感自責,聲音顫栗。


    賈南風看了一眼司馬衷,見他仍舊闔目不語,她便轉麵問張華,“張司空,你覺得此事該當如何處置?”


    張華思忖片刻,走至殿前,躬身回道:“羊邈在臨死前既已寫下認罪書,將多年的罪行全都陳述出來,也算是幡然醒悟了,罪不相牽連是自古以來的法典,羊邈雖然犯了罪,羊侍郎並無直接參與其中,自然不必就此辭官。”


    這時大殿之內有人冷哼了一聲,慢步走了出來,正是尚書左仆射王衍,他頷首說道:“張司空說羊侍郎並未參與其中,多半是在有意袒護他。”


    張華神色鎮靜,並不作答。


    隻見王衍冷聲說道:“羊太傅曾經說過,待東吳平定之後,他當戴上隱士的角巾,東回故裏,一個貧寒之士能夠身居重位,倚仗皇恩,權勢越盛,越要嚴於律己,以免遭受眾人的非議,更明言漢朝棄官歸農的疏廣就是他的榜樣........”


    “而且羊太傅還叮囑過子女們,作為人臣,不可私下置辦太多產業,因富而驕,就會產生怠惰的想法,擁有的財富越多,過失也會增多,隻會招人怨恨,並讓子女們謹記此言。”


    王衍再看向羊侍郎,笑道:“羊邈身為泰山郡太守,不盡心治理一郡百姓,反而大肆侵占田地,更在泰山發生災情期間,不顧災民疾苦,私自挪用朝廷賑災糧,這般貪婪行徑真是讓人不恥,泰山羊氏子弟這樣表裏不一,隻怕裏麵藏汙納垢的事情還有許多,難道羊侍郎簡單一句辭官就想推脫了事嗎?”


    樂廣則安靜的站在一旁,心道:王衍是羊祜的堂甥,曾來拜見羊祜陳述事情,揮麈談玄,口若懸河,滔滔雄辯,羊祜對他很是不喜,甚至還當眾對賓客說:“王夷甫(王衍字)此人崇尚虛浮,若是憑借盛名身處高位,傷化敗俗,必是此人也”。西陵之戰時,羊祜更是想要按軍法處斬王戎。自此王戎和王衍都心存怨恨,言談中常常攻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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