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24歲的男人,有需求在我看來太過於正常。我也不排斥這種事情,我時常和並不熟悉的女人在一起,偶爾也會有人想要成為我的女朋友。但也通常會因為無法忍受我的沉默寡言,而分手離開。我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我的日子很簡單,很單調,寫書、出版、書友簽名會。我偶爾會去圖書館,或者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四處遊蕩。我依舊能看見他們,但是我盡量表現的像個正常人一樣,當做看不見他們。他們對我投來的目光,我也視若無睹。我一直認為我可以繼續這樣的簡單下去,但是……


    熟悉的聲音響起,在我租住的這間一室一廳的屋子裏迴響。我抽著煙,打開窗簾,如果是膽小的人,也許現在已經開始尖叫,但我已經習慣。窗外在下雨,很大,雨水打在窗上,然後又滑落下去。一道閃電後,我看見了一張可以說得上熟悉的臉。因為她出現在窗外,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


    我不知道她叫什麽,她的來歷、她的一切我都無從得知。她的臉異常慘白,沒有血色,嘴唇有一點點的青紫,像是在冬天被凍了很久。她穿著一件有些暴露的t恤,黑色的皮褲,以及八厘米高的高跟鞋。我的屋子在七樓,她很自然的在那兒,我不會去考慮為什麽她會懸在半空。因為她不是人,所以她在那兒。


    很明顯她看得見我,知道我出入的時間,摸準了我的作息。她麵無表情的臉貼在玻璃上,她的頭髮濕淋淋的黏在了臉上。她的眼睛是黑色,沒有眼白,所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正在看著我。她用她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我的窗。我和她的距離大概隻有十五厘米,我看著她,第一次沒有放下窗簾。她很堅持,但她在堅持什麽?


    我做了會改變我一生的動作,但是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察覺。我打開了窗,她的動作因此停頓,我能察覺她再看著我。我後退了一步,示意她進來。她的反應很遲鈍,或者應該說是不自然。她用了近十分鍾,才從窗子爬進了屋子。她趴在地上,背朝著天花板,而臉也朝著天花板。這是一個極其反常的動作,但在我看來好像很正常。


    我拿來了毛巾,皺眉看著地板上的水跡,關上了窗。我手裏的毛巾始終沒有給出去,我不知道她需不需要。但是隨後她拿走了毛巾,笨拙的擦著。她的骨骼似乎可以任意的彎曲,毛巾在她的手上亂成一團。我滅了煙,替她擦拭。然後抱起她,放到了沙發上。我在想我是不是做了有史以來最錯誤的決定,我開了口:“你是誰?想做什麽?”我並沒有期望我的問話會有什麽答案,可她居然回答了。雖然她好像失去了說話的功能,說話的聲音像是破碎了的瓷罐子,而且語句非常的不通順。


    我拿起紙筆,記錄著她破碎的詞。她說的很慢、很累,我隻記下了幾個詞“沫沫、痛、殺,死了。”我捏著紙,看著她像個機械一樣隨意的動,她的關節和肌肉似乎異常的敏捷,她能做到人所做不到的動作。之後她對我房間的沙發似乎產生了留戀,也許不該用留戀,或者是……喜歡?她像是一隻貓,蜷縮在了沙發裏。她閉上了眼睛,也許她想睡覺了。我放下紙筆,第一次動手觸摸她。她是冰涼的,沒有脈搏。我看著她,已經無暇顧及我的沙發是不是會進水,我拿了毯子給她披上,她需不需要我不知道,不過這樣我會好過些。


    之後我關了燈,躺在床上,意外的是很快我就睡著了。冬天的早上天亮的不那麽快,可我依舊醒了,醒的太早。鬧鍾顯示的時間是清晨的五點,我戴上眼鏡,環顧了我的房間。沙發上那一灘水漬,告訴我,我的確做了件很奇異的事情。我起床,洗漱後,開始收拾屋子。我打掃了所有可以打掃的地方,但是對於進了水的單人沙發,我實在束手無策。我隻能打開窗子,希望太陽可以曬幹它。


    早上的空氣很清冷,那是一種深深呼吸過後,心也會涼掉的溫度。哈出口的空氣帶著濃重的白色,我的鏡片模糊了,我拿下來,然後擦掉。我看見了她,她在地上,趴著。我繼續向前走著,我能聽見她咯吱咯吱的聲音,她再爬,也許她已經忘了怎麽走。我買了早餐,簡單的蛋餅和豆漿。我看著她,在老闆差異的眼神行下多買了一份早餐。老闆認識我四年,我從來沒有買過兩份早餐。


    回到家,我用鑰匙打開門,她就在我身後,跟著一起進了屋子。十二月份的天氣已經很冷,我拿回來的豆漿也已經冷掉。我拿著豆漿去微波爐加熱,隨後開始吃早餐。吃完後我打開筆記本,對著空白的文檔發呆。編輯要求我再寫一本新書,我看著電腦卻沒有任何的文字形成。我聽到了碗碟的聲音,轉過頭,我看見她把豆漿拿到了微波爐,並且加熱了。她的動作很熟練,雖然很慢,但她做的很好,像個正常人。她開始吃早飯,用了整整一個小時。


    我停下了我手上的動作,我開始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她開始更多的開口,但是聲音依舊讓我無法忍受。“沫沫,死,殺,男朋友,殺了,殺了……沫沫。”


    我看著她,我意識到她在告訴我一些事情,我蹲下,看著她。然後重複:“男朋友殺了沫沫?”她僵硬的點頭“沫沫,是不是你?”她再一次點頭。


    她不會說謊,也完全沒有這樣的必要。我用了整整三天的時間,把她說出的詞語整理出來。我拿著筆,敲擊著桌麵。這三天我依舊什麽都沒有寫出來,倒是她的事情讓我更為在意。她會吃東西,這三天的時間裏她開始變得像正常人,她會坐、站,知道使用家具器械,她的手似乎是骨折了,沒有辦法握筆。她的頭髮是她自己吹幹的,也是自己理好的。她對我寫的書很有興趣,但是這興趣隻停留在摸索上。漸漸的我意識到她的眼睛,應該是看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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