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見沒有得到回應,斐爾察覺不對:“怎麽了?”“……不是。”洛伊聲音動搖:“不是。”洛伊說:“小教皇的神明,神國裏的那個東西,根本不是主神啊。”“……你是說,世上僅存的正神,帝國持續千年的信仰,其實是假的?”“反正不一樣,信不信隨你。”洛伊微妙:“諸神黃昏時的主神是冷硬的冰山,隨時和敵人一起撞得粉碎,現在這個臉皮薄的冒牌貨,充其量是一朵小雪花,暖一暖就化了。”“雖然氣息相同,但伊特諾爾絕不是當年的主神。”洛伊又笑了:“諸神黃昏後的一千年,我的死敵身上……或許發生了很有趣的事情。”斐爾正欲說話,腦中突然傳來尖銳的疼痛,緊接著,混亂的囈語又一次侵占每一寸神經。是邪神傳承的汙染!怎麽可能?“禁忌知識……為什麽跟來了?”斐爾手臂撐在桌上,看見了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鑲嵌於上的神格正在劇烈發燙,想將蠻不講理入侵靈魂的東西驅逐出去。“去深淵!”洛伊來不及解釋,大聲喊到。掙紮著用法杖輕點地麵,傳送魔法發動,轉瞬間將施術者送至目的地。麵對熟悉的黑暗環境,斐爾坐在地上,大聲喘息著。羽翼不受控製的展開,洛伊預料到:“是邪神的汙染,翅膀已經顯現出了。”斐爾撿起地上一根黑羽:“全黑了?”“隻有幾根,但會越來越多。”洛伊說:“靈魂能在不同軀殼中轉換的現象太特殊了,我先前不知道,連汙染也會侵蝕而來。”“現在麻煩大了。”洛伊:“我說一件事,你做好心理準備。”“什麽?”“汙染不可逆轉。”洛伊沉聲:“你本體神格尚有補全的機會,但其他幾個身份的軀殼,將在源於靈魂的汙染中崩壞,化為邪神的眷屬,徹底暴露邪神氣息。”“連主神的神格戒指都阻止不了,沒有任何挽救的可能性。”羅矣冷靜開口:“有沒有辦法阻止我與其他軀體間的轉換?”洛伊搖頭:“很遺憾,我甚至不清楚原因。”“……”小主教哼著歌采花的場景,或許不會重現了。深淵陷入一片寂靜,仿佛回歸了它本該擁有的樣子。不知過了多久,羅矣略顯迷茫的聲音響起:“……六歲那年,失憶的我和其他幾個孩子被關在船艙底部,運往世界各地。”“我被帶到拍賣場,在那個晚上,我第一次轉移到陌生的軀殼中。”“斐爾六歲後所有的人生都由我完成,斐爾本人從未出現過。可是,六歲前的斐爾真的不存在嗎?”洛伊:“……”“……他獨自在烏煙瘴氣的街道掙紮求生六年,命運即將迎來轉折時卻被我代替了。”“這對斐爾來說,太不公平。”“對其他身份也是。”洛伊:“你想做什麽?”斐爾的麵容上,終於顯露出獨屬於羅矣的沉鬱。羅矣笑著:“我死後,靈魂汙染自然會停止,他們是不是也會回來了?”“哈?”洛伊急了:“你什麽時候這麽舍己為人了,你別是腦子壞了。”“你死我也會死,你搞清楚。”“我可是幫了你的,你卻寧願犧牲自己救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人,然後拉我一起下地獄?”“你良心壞透了! ”羅矣被洛伊的控訴吵得頭疼:“我什麽時候說要死了。”他問道:“洛伊,距離斐爾軀體被徹底汙染,還有多久?”“一個多星期。”大致在長公主弗蘭的加冕禮結束後不久。“來得及。”羅矣盤算著:“我現在對汙染無能為力,但未來不一定。”“巧合的是,我參與了蘭契老師的新研究項目你有我的記憶,應該明白。”洛伊:“項目名稱是……冰封?”用長眠減緩疾病蔓延,直到希望降臨時蘇醒。對汙染來說同理。羅矣:“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對。”洛伊:“就算是為了將來找到解決汙染的方法”“羅矣,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第六章 小教皇的告別變故猝不及防,幾乎打亂了一切計劃。洛伊問:“你現在什麽打算?”斐爾軀殼遭到汙染,若不立刻處理,邪神氣息暴露,後果是致命的。羅矣頂著斐爾的麵容,目光沉沉:“老師的‘冰封’魔藥大體完成,我能獨立製作,但需要實驗室為此定製的儀器。”“來不及重新打造,去‘拿’不就好了。”洛伊不甚在意:“隻是一套用具,我不信你沒有辦法。”羅矣:“別忘了‘冰封’項目的目的。”用長眠減緩疾病蔓延,直到希望降臨時蘇醒這是帝國皇帝在失去妻子前最後的希望。帝國的皇後,曾經的劍聖普琳,沒能逃過家族遺傳的衰竭症,一年比一年憔悴,如今像燃燒殆盡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羅矣:“老師耗費五年才完成魔藥,目前隻有一套儀器調試成功,尚未製出完全版的藥品,如果現在失竊,雖然可以依照數據複刻,但……”皇後不一定能等到那時。“七日後,老師會向皇室上交第一批成果,大約有五六份。”羅矣起身:“魔藥起效一份就夠了,我能在那天取到成品。”“看來大公主的加冕禮非去不可。”洛伊攤手:“早知道你是這麽麻煩的繼承人,我就不來湊熱鬧了。”現在好了,把自己都搭進去。確定了魔藥的事情,羅矣情緒沒有明顯的起伏。等耳邊囈語聲逐漸停歇,他緩緩開口:“還有一件事需要做。”洛伊:“什麽?”傳送法陣亮起,斐爾金發在黑暗中閃著光芒,年輕的教皇沒能像往常一樣微笑,嘴唇向下微抿:“去告別。”帝都教廷在百年前重建,那時帝國剛結束分裂狀態,整個國家鬥誌昂揚,自由與勝利的美學蓬勃發展。建築師將教堂建得很高,聖潔盈白的塔樓入雲,象征離父神更近的靈魂,弧度圓滑的穹頂用彩色琉璃打造,記錄各種宗教傳說,在陽光下折射令人暈眩的光輝。外界神聖不可侵犯的場所,是斐爾在熟悉不過的家。他知道角落瓷磚的裂縫,草坪小路隱秘的走向,雨天毛毯濕漉漉的氣味,以及每一年新來的神職者的名字。可能會覺得有點可惜吧?即使是不屬於自己的人生,真真切切經曆了那麽多,難免留下遺憾。安安靜靜走進教廷的禮堂,正值晚禱,大牧首照常站在台上頌詞。冗長的禱詞被以賽亞中年人磁性深沉的嗓音誦出,讓人不知不覺變得肅穆。結束後,斐爾望著一直充當自己“父親”角色的男人,露出平時坦然的樣子,走上前:“以賽亞,可以聊一聊嗎?”“什麽?”以賽亞奇怪地看了一眼:“你不是會向我訴說煩惱的孩子。”因為心夠大。但以賽亞依舊同意了,帶斐爾回到自己的住所。斐爾輕車熟路從櫥櫃翻出一罐可可粉,給自己和以賽亞各泡了一杯。天色已晚,以賽亞點燃壁爐,室內暖洋洋的,斐爾不自覺垂下眼簾過去羅矣因生活壓抑窒息時,教廷的溫暖幾乎是治愈傷痕唯一的藥劑。有一瞬間,羅矣甚至想用斐爾的身份死去。但那不可能。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來。羅矣沒有猶豫。於是斐爾開口:“以賽亞,我想外出傳教。”以賽亞知道,如果和以前一樣短暫外出,斐爾不會這樣正式通知,他心沉了沉:“去多久?”“不知道。”斐爾麵上笑容淡淡的,好像在說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或許,在我能坦然接過教皇冠冕(職責)的時候吧。”“您知道的,我隻有二十歲……即使有撐起教廷的覺悟,依然不夠成熟。”斐爾認真道:“一直呆在教廷不會有任何進步,我需要沉澱和積累。”房間安靜下來。以賽亞喝了一口熱可可,強壓下甜膩膩的餘味,歎氣:“也算是件好事吧……”沒人比以賽亞更清楚這個孩子骨子裏有多執拗,所以他並沒有勸說。“斐爾。”以賽亞問:“你打算什麽時候走?”“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大概一周後。”斐爾狀似思考:“聽說冠冕‘命運之刻’即將被展出,我想等觀賞完再走。”以賽亞“嗯”了一聲,恢複往日威嚴的樣子:“回來時,要成為合格的教皇啊。”“遇到危險就通知教廷,我們永遠是你的後盾。”斐爾像是怔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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