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獻ju花


    涼修烈夏奏項澄音三個人因為總是為了誰第一爭執不休,最後卻總被舒實瑾衛若昭撿了便宜。他們三人一到晚上就打架,舒實瑾衛若昭不爭不搶,每人輪流照顧我睡覺,每當這時,我總能想起當年老子說過的一句話:夫唯不爭,則天下莫能與之爭。


    因為舒實瑾是我腹中的孩子的親爹,所以他對我格外照顧,回大蒼的路上,他時時陪在我身邊,比以前還寵我,衛若昭經常暗示他,叫他別慣著我,免得我以後上房揭瓦。另外三人在僵持了一個月之後,發現自己在爭強鬥狠之餘其實吃了大虧,漸漸的也就不爭了,乖乖按照順序進來陪我過夜。


    涼修烈的五萬兵馬隨他返回大蒼,他派了幾個探子去鳳棲皇宮附近打探消息,不出他們所料,二公主姬琳已經登基當了女皇,還納涼修嵐為二品夫,修嵐每日都能進禦書房,實際上是姬琳與他共同執掌朝政。長公主和上一任皇上的屍體由姬琳主持著葬入了鳳棲皇陵,她既然找出了長公主的屍體,也一定知道了紋身的事,所以她也依葫蘆畫瓢給自己紋了一個。


    太腦殘了。


    據說入殮的那些男侍和最後幾個陪在皇上身邊的女官全部被姬琳賜死了,看來皇上確實是非正常死亡。葬禮很隆重,守備嚴密,一切參加的人都要搜身神馬的。


    姬琳登基後頒布的幾條法令,有的是重整朝綱的,有的是納賢舉仕的,有的是興修水利的,有的是加固國防的,總之都行之有效,大臣和百姓們都很讚賞姬琳的能力,覺得她比上一任女皇還出色,也慶幸還好長公主沒有當皇上。


    賤*人,自有高明之處。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她沒有派人追殺我,可能是因為他們知道了我是個冒牌貨,不可能是妖心繼承人,而且還一路往大蒼走,所以壓根兒懶得理我。


    白天與美男同遊,晚上與美男共寢,哇哦,這樣的生活,不就是我穿越以來一直夢想的咩?我太勵誌了,大家一定要向我學習。


    當我們離開鳳棲國內,進入大蒼邊界時,已經是兩個月之後,我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走近點就能看出我是個孕婦。進入大蒼邊界,往前走就是翎西山莊。


    時隔這麽久,再次路過翎西山莊的門口,想起自己當初是怎麽來的,我心中壯懷激烈。我才知道,涼修烈在攻打鳳棲的時候顯露出太驚人的軍事天才,現在翎西山莊裏的殺手全部換人了,大蒼皇帝,同時也是涼修烈親哥的涼修瞻收回了他的兵權,連他老婆叔父的軍權一併收走,撤了他“鎮西將軍”的封號,現在的涼修烈變成了一個邊境城池的總兵,隻有五萬親信兵馬可以調動。


    從鎮西將軍到總兵,從國防部長降到縣委書記。


    進入菩提城的那一晚,剛好輪到夏奏陪我,我們沒有住進翎西山莊,而是在周邊找了一處民房,給了主人幾兩銀子,房主人非常高興,騰出了幾間房間給我們住。


    “涼修烈真是個傻逼,為了去鳳棲見我一麵,家也不要了,老婆也不要了,連本來就不穩定的什麽將軍的封號都不要了。”我平躺著,用手撫摸著肚子。


    夏奏用手臂枕著頭,玩著我的頭髮,“雖然我不願意承認,可是看得出來那個傢夥很喜歡你。”


    我得瑟了,嬌羞了,鑽進被子裏,狠狠捏了一下小夏奏,夏奏悶悶地“嗯”了一聲,按住我的手,轉頭看我,“早知道你能拿下祈嵐教的教主,我當初何必費那麽大勁兒避開祈嵐教,把你往鳳棲帶。”


    “陰差陽錯吧,你希望我去找風凝夜,讓他護著我去鳳棲,誰知他卻迫不得已把我送給了修烈。”我給小夏奏做廣播體操,因為懷孕後不能劇烈運動,我幾乎每天都要給他們做廣播體操,可真是累死我了,昨天照鏡子,都覺得自己的右手臂比左手臂粗了。


    夏奏撫摸著我手上的硨磲珠,“七世上仙不知現在過得如何,有沒有想諸葛滿分呢?”


    “你不要這麽真相……”我瞪了他一眼。


    “菩提城定不能久留。”夏奏還是改變不了他那“此地不宜久留”的性格,“涼修烈一直留在鳳棲,大蒼的皇帝沒對他下手,今日進入城中,聽說祈嵐教殺手都已換人,且用不了多久,涼修烈回國的消息就會傳到皇帝耳朵裏,皇帝的用意,人盡皆知。”


    “什麽用意?”


    “誅殺涼修烈。”


    “怎麽到哪裏都被追殺啊啊啊……”我捂臉,捶胸頓足,“這倒黴的,不是自己被追殺,就是你們被追殺,有沒有一個地方,能平平安安地種點菜養頭豬,歡歡喜喜生活去?”


    “據說涼修烈素來狡猾陰險,表麵上他隻剩五萬兵馬,似乎不足為懼,可聽說大蒼朝廷許多守軍的統領都是跟他一起作戰過的部下,他若想起兵造反,未必沒有辦法。隻是他此時不願顯露,我們最好不要過問。”夏奏拉過我捂臉的手,放回小夏奏身上。“現在你懷有身孕,不宜長途跋涉,我們可先隱居,待你平安產子,我們可去紫檀。紫檀國力雖不如大蒼、鳳棲,然而民風淳樸,多年不曾有戰事。”


    “那敢情好!”我點頭如搗蒜,“明兒個你們陪我去看看紫樓的墓。”


    夏奏輕笑了一下,“我們若去了紫檀,就再不會回大蒼了。隻看紫樓,不去看看上仙嗎?”


    “我考慮考慮。”我心虛地鑽進被子裏。


    第二天我早早起了,項澄音、衛若昭負責去買房子,其他人帶著我紫樓之墓前拜祭。夏奏隻知道大概方位,涼修烈卻能指出具體的地址,原來,他經常派人為紫樓掃墓,每個月還親自來一次。涼修烈這個人,真是一個矛盾的變態。


    “一會兒見了鬱公子的墓碑,你可千萬注意了。”舒實瑾見識過我為紫樓之死哭的那個模樣,還沒走到墓地,就囑咐了我好幾遍。


    我雖然嘴上答應得很好,可遠遠看見那孤零零的墓碑佇立在那邊時,還是忍不住開始啜泣,一抽一抽的。紫樓是我穿越以來遇見的第一個美男,他一直默默用自己的方式對我好,隻是我不知道,也沒有珍惜,還誤會了他一片真心,最後竟然因為救我,死在了我的麵前。


    多少人死了又活,比如修嵐,多少人的死訊是假,比如夏奏。唯獨紫樓的死,是真實的,是殘忍的,是不可挽回的。


    他們扶著我走到紫樓的墓碑前,我已經哇哇大哭起來了,抱著墓碑就是不肯鬆手,仿佛我隻要緊緊抱著墓碑,就是緊緊抱著紫樓。舒實瑾怎麽勸都沒用,夏奏默默站在一邊,涼修烈則是背對著我,站在遠處。


    我多希望這時紫樓忽然從什麽地方冒出來,說他其實沒死。


    然而知道我哭得兩個眼睛又跟大眼泡金魚一樣,紫樓還是沒有出現。我在想,離去的人,會以一種什麽方式再出現,是轉世,還是變成天上的雲。我聽過一句話,這輩子無論愛與不愛,下輩子都不會再見了。念到此處,我哭得更加厲害,抽泣不止。


    舒實瑾臉都白了。


    涼修烈終於受不了,轉身幾步朝我走來,抱我入懷,像怕被人聽見似的,在我耳邊低聲說抱歉。


    我那個難受啊,跟紫樓中箭那天一樣撕心裂肺的,想到要不是涼修烈想用箭嚇唬我,也不會被蘭帛幹擾從而射中紫樓,我就氣得狠狠捶了他幾下。他任我捶打,最後才輕輕握住我的手,一起按在我肚子上,“別太難過,去年,我們的孩子就是這麽沒了的……”


    舒實瑾雙眼瞪了一瞪,默默拿了個掃帚,掃著紫樓墓前的落葉,夏奏也幫忙拔野糙。我擦幹眼淚,用帶來的毛筆沾上硃砂,一筆一劃將墓碑上已經褪色文字又描紅了一遍。


    我艱難地寫了一幅書法——“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燒給了紫樓,希望他能安息,能原諒我當初的誤會,能在另一個世界等待我去見他的那一天。


    涼修烈把一些花放在紫樓墓前,我描見他彎腰的動作,忍不住說了一句:“涼修烈俯身獻ju花。”


    好在他們都聽不懂,沒有人有反應。


    “在翎西山莊內,我為你設了一個牌位,待我們安定之後,我將牌位取來,每日供奉。” 俯身獻ju花的涼修烈麵對墓碑說。


    舒實瑾適時動了動我,用下巴指了一下涼修烈。我磨磨蹭蹭小步移動過去,拉了一下他的手,他轉頭看看我,用力握住我的手,和我一起在紫樓墓前深深地一鞠躬。


    “蘭帛和赤展埋在哪裏,我要鞭屍!!”我扭曲著表情說。


    “你認為這種事情我會留給你做?”涼修烈陰狠地一哼,“挫骨揚灰這種事,我向來不手軟。”


    好吧,他早就下手了,我太低估他。


    在紫樓墓前逗留了半日,我漸漸平靜下來。走的時候,有點不舍,還特地回頭看了好多次,每一次回頭的時候,都仿佛看見紫樓站在墓碑邊,微笑著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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