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少奶奶,你睡覺再不老實,我就把你綁在床頭。”他第n次拍掉我故意搭在他腰上的爪子時,咬牙迸出一句話。


    “哦。”我轉身背對他睡。


    “我看你是想挑戰我的耐性。”他往裏靠,躲過我不斷向扭動的屁股。


    “冤枉啊壯士,我實在是覺得你身上有個東西頂著我,我很不舒服才亂動的。”我邪惡地說,黑暗中,我的表情說不出的猥瑣。


    霎時,夏奏安靜了,我隱約感覺背後冒出一股涼氣,甚至可以形容為殺氣。記得劇作家莎士比亞曾經曰過,患難可以試驗一個人的品格,非常的境遇方可以顯出非常的氣節。軍事家拿破崙同誌也曰過,最困難的時候,也就是離成功不遠的時候。


    在這殺氣騰騰的困難時刻,我奮力扭動著,像一隻忽然從水裏被撈出來的魚一樣,在床上扭著秧歌,試圖再一次接近夏奏那尷尬的自然反應,那架勢,就好比哪吒鬧海。


    隻是翻江倒海的結果是被夏奏一腳揣下床罷了……我趴在床邊苦苦哀求他讓我回床上睡覺,他被我弄煩了,拎起我往裏麵一扔,自己背對著我在靠外的一邊睡。我這回老實了,隻是因為睡相不太好,每天醒來的時候都發現自己的兩條腿都架在夏奏的頭上……夏奏有著驚人的方向感,無論是在樹木叢生的大森林,還是熙熙攘攘的小城鎮,他都能奇蹟地以最短的時間最短的路程通過,對於我這路癡,這可是個了不起的生存技能。


    但是,再了不起的生存技能,也有遇到考驗的時候。這不,向西走了一個月後,我們又走進了一個森林,看地圖顯示,比前幾次我們走過的森林小多了,但是我們在裏麵走了有三四天,居然還沒有走出去,而且夏奏發現,我們似乎一直在繞圈。我從一開始的雄赳赳氣昂昂,到最後完全趴在地上不想動,他拖都拖不走我。


    夏奏怒了,把我硬拉起來,背著走。我趴在他背上,尾巴無力地垂在他身後,隨著他的走動,晃來晃去。許是山路太難走(明明是你太重),夏奏走得很慢,輕喘著,時不時停下來休息休息。為了給他加油吶喊助威,我主動提出要唱一首歌。


    “如果是那首套馬的漢子,我看就免了。”夏奏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我。


    “不是哪首,我現在要唱的這首激情澎湃,保證你聽了之後熱血沸騰,越走越有勁,一口氣爬五樓,氣都不喘的。”我的爪子在他肩上啪啪啪打著節奏,一嗓子吼起來:“你是那天邊最美的雲彩哎哎~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哎哎,嘿!留下來!!悠悠滴唱著最炫的民族風~讓愛捲走所有的塵埃哎哎~嘿!”


    一陣飛沙走石樹倒猢猻散。


    兩隻鳥從樹上摔下來死了,一隻兔子撞到了樹幹掛了,夏奏腿一軟,坐倒在地,我摔了個四腳朝天。他也不扶起我,上前撿起鳥和兔子的屍體,一邊揉肩一邊說:“晚餐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


    難道我就是傳說中的——別人唱歌要錢,我唱歌要命?我嘆口氣,自覺去附近叼各種樹枝回來生火,同時也避開夏奏將小動物剖腹的血腥場麵。我一路撿一路神遊太虛,再回首~淚眼已朦朧~再回首~恍然如夢~再回首~我迷路了……我大駭,叫著夏奏的名字,他回應我,我就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火急火燎的,越急就越找不到方向,哎喲媽呀這回完蛋了,按照小說一般規律,這種時候要不我就被壞人抓走,要不就是掉進沼澤,即使被夏奏找到了,他也會因為要救我而撲進沼澤捨己為人。


    但是,我的思維仍不夠嚴密,我既沒有被壞人抓走,也沒有掉進沼澤,我掉進了……一個陷阱。那個陷阱很深,底下不知被那個坑爹的放了一塊稜角尖利的大石頭,我一摔下去,腦袋就磕到了坑爹石,當即就不省人事。


    待我再醒來之時,天都黑了,夏奏沒有發現我,我往上看,隻能透過幾根糙看見繁星漫天。我覺得腦袋不太對勁,一摸頭,魂飛魄散,嗷嗷!都磕破了,流了好多血,幹了的血跡貼在我臉旁,要不是我身強體健,怕是早就穿越去了另外一個莫名其妙的朝代了。


    我扯著嗓子一陣亂叫,附近卻沒有任何回應。我跟所有掉進陷阱的主角一樣,試圖往上麵爬,可是又跟所有主角一樣都沒成功。也是,一切能讓人爬上去的陷阱都是紙老虎。


    我腦袋上的傷口在我醒來之後愈加疼痛,作家羅蘭曾經曰過,累累的創傷,就是生命給你的最好的東西,因為在每個創傷上都標示著前進的一步。(你為什麽忽然會背這麽多名人名言……)在偉人的指引下,我麵對自己此時身處的逆境,一咬牙一跺腳,將三公子的玉佩扔出陷阱,自己再次疼暈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刺耳的磨刀聲吵醒,耳邊迴響著《木蘭辭》裏的一句“阿弟聞姐來,磨刀霍霍向豬羊”。我把眼睛睜開一條fèng,見此時天已經大亮,我變回一隻長毛大白狗,不知被誰綁了四隻腳,殘忍而無情地扔在地上。我的前方,是一個背對著我在磨刀的男人,他的背影很陌生,可以肯定不是夏奏。他未束起的長髮披在肩上,穿著全套黑色的衣衫,腳踝和手腕處都有皮革包裹,那料子看上去蠻好的,跟一般的鄉野村夫有著天壤之別。


    我四處望著,這是個寬敞的木屋,家具都是木製的,幹淨而整齊,跟我亂七八糟的房間相比,缺了少許人情味。(你的房間才不是人住的)那人磨好刀,轉過身來。說實話,我腦中又各種想像,做好了遇見極品美男和極品醜男的雙重心理準備,隻是……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這人根本看不出美醜,丫帶了一張麵具,跟電視劇裏的《鬼丈夫》一樣,整張臉就能看見兩個洞。


    這位兄台,我若知道你有這愛好,來之前我定帶一套奧特曼裝給你做見麵禮,請你把那磨好的鋒利殺豬刀先放下好咩?


    麵具男也不說話,握著殺豬刀就向我走來,摸了摸我脖子上的毛,抬手就要抹我脖子放血。


    好嘛,之前有那麽多說要把我紅燒清燉的人,一個都沒動手,如今這位同誌,一句話不說,直接上來就抹脖子。還是俗話說得好哇,會叫的狗狗都不咬人……(╯﹏╰)我咽了一口口水,餘光看見他已經煮好了一鍋水,敢情準備現殺現煮,保留食材原味,煮了之後是炸是煎,我就再不知道了。


    “且慢!我有話說!”我尖叫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沒啥說的,多多留言評論交流~~拜謝~~麽麽☆、假麵超人


    假麵超人頓了頓,不耐煩地看著我。


    “這位兄台,切不可犯下大錯啊,你殺了我你要遭報應的,還是把我放了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放人一條生路……怎麽也勝造四級浮屠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前提是……”他的聲音暗啞低沉,“你得是個人。”


    “我是人呀,我是人!”我急了,拚命搖著尾巴,“我白天就是這副倒黴模樣,等到了晚上嘿,不騙你,我就會變成人!”


    他不知道是被我嚇到了還是良心發現,手裏的殺豬刀一下子掉在地上,猛地拽過我,翻來覆去地看,好像我是一塊抹布似的。忽然,他停了下來,看了我好久好久,不知麵具下是怎麽個表情,我老覺得他那眼睛,又好像不是在看我。


    “……你叫什麽名字?”說罷,他劇烈地咳嗽兩聲。


    “滿分。”為了不讓這些沒文化的人誤以為我姓“豬”,我幹脆就不說自己的姓了,大丈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我這不還沒行麽……“你若真能在天黑之後變成人,我便不殺你。”他找了條繩子把我的脖子套起來,綁在柱子上。


    “你太仁慈了。”我誇獎他,“我之前遇見過一個殺千刀的,他不但不相信我能變成人,還慫恿他的藏獒說,即使我變成人,也要把我弄死。”


    “哦?”他似乎對我的過去很感興趣,“後來呢?”


    “後來那個人……死了。”我低下頭,嘆氣連連,“他們一家人都死了,不知道是遭了報應還是遇見搶劫的了,一家子……都被殺了。可惜了……”


    我抬頭,見他把手按在麵具上,似乎想把麵具拿下來,我沒在意,補了一句,“太討厭了,那個人,死了活該。可惜沒讓我逮住他,不然一定扇他幾巴掌,看他還敢對我喊打喊殺的!”


    他不動聲色地又把麵具按了回去。


    “對了,這位兄台,請教你尊姓大名啊?”


    “江梓。”


    “醬紫啊,好名字,又順口,又好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拍馬啊。


    我在柱子旁蹲了一天,頭上的傷被他用藥粉處理過,沒那麽疼了。天黑之後,我變成人形,耀武揚威地盤腿坐在地上,叉著腰叫他:“醬紫醬紫,你看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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