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看不清對方是男是女,是胖是瘦,隻聞見他身上一股血腥味。我那個嚇得呀,動也不敢動。那個人似乎是坐下了,幽幽開口:“過來。”


    是個男的,聲音很是清俊,但是也許是因為受了傷,略帶沙啞。


    “你是誰?哪裏來的?你要幹嘛?”我一口氣拋出了三個哲學問題,幾乎涵蓋了世界上所有哲學家的研究範圍。沒想到我在這種危機時刻還能問出這種哲學意義上的終極難題,真想抱著自己親一親。


    “少廢話,拿上銀子去找個大夫。”說著,我聽見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兩個分量不輕的銀錠子滾到我的腳邊,我彎腰撿起來,心花怒放了,這是我穿越至今見過最多的一筆錢。我惡向膽邊生,當即決定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拿了他的錢一走了之。在我邁出罪惡的第一步後,就聽他在我身後說:“你,好自為之。”


    我思考一番,頓悟,大吼:“你剛才給老子吃了什麽!”


    “豹胎易經丸。”


    豹胎易經丸?聽上去怎麽那麽耳熟,好像在哪個電視劇裏聽見過。對了,那不是金庸先生的《鹿鼎記》麽!


    “你丫神龍教的是吧?!”我高舉雙手,“洪教主仙福永享……”而後又雙手在胸前合十,“壽與天齊!”半晌,見他沒什麽反應,隻好問:“你那個什麽豹胎易經丸該不會就是吃下去一年之內沒什麽反應,但如果在此期間沒有服下解藥,第二年時身體就會產生意想不到的變化,而且痛苦異常生不如死?”


    “你倒見多識廣。”對方輕笑,也不知我說對沒有,“知道此藥厲害,還不快去?”


    “卑鄙!”我對他這種乘人之危強人所難掩耳盜鈴逼良為娼的行為表示強烈譴責,當下毅然而然地決定士可殺不可辱,我要拿出骨氣來——還是幫他去請大夫好了。


    我揣著銀子找到一家飯館,先點了一大桌菜吃了個痛快,一邊叼著牙籤一邊打發小二去幫我買幾根蠟燭。我喝著上好的碧螺春,差點就忘記我此次出來是幹嘛來的,可見我是個臨危不懼但是非常不靠譜的人。飯罷,我拎著幾根蠟燭,找了個醫館,直接給他一錠銀子當做定金,他欣喜非常,拿了藥箱就跟我走。


    我帶大夫行至破宅,他忽然害怕了,把銀子還我,說他不進去了。“喂,你可不許走……”我正要拉住他,就聽他嗷嗷叫了兩聲,就這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後竟然插著一把劍。我嚇呆了,隻見那個殺千刀的人從屋子裏走出來,拔了劍又走回去,命令我:


    “把屍體處理掉,藥箱拿進來。”


    那語氣,那淡定的模樣,就好像我媽在我出門時吩咐我“把垃圾帶下去扔掉,順便買半斤西紅柿回來”一樣平常。壯士你到底殺過多少無辜群眾啊!


    我哭著把大夫的屍體拖到一邊,他死沉死沉的,可把我累死了,再一看大夫的臉,滿是驚恐,我嚇得哇哇大哭起來,這可怎麽辦,這個大夫的家人可不傷心死?罪孽啊,早知道那小子這麽恐怖,打死我也不會把大夫帶過來。我哭得傷心,裏麵那人,理都不理我。我忽然想起了項府滅門慘案,這傢夥……該不會就是兇手之一吧?


    我癱坐在地,久久站不起來,最後手腳並用爬進屋子,徹底體會了一番爬行動物的樂趣。這個男的身上帶了火摺子,點了兩根蠟燭在旁邊,我轉身,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樣,這恐怕這也是他,第一次看清我的樣貌。


    我們對視著,各懷鬼胎。


    一襲黑衣包裹著他勁瘦而修長的身軀,頭髮用深色布帶束起,微微淩亂。他的臉就跟他的聲音一樣,清秀而英俊,丹鳳眼,唇薄而色淡,下巴略尖,看上去年紀跟我差不多。他的衣服有多處破損,破損處可見裏麵深深的刀傷,鮮血幾乎浸濕了他整件衣服,他靠著的牆壁都是血跡,看上去讓人篸得慌。


    他久久凝視著我,雖然表情依舊淡定,可我分明從他眼裏讀出了幾分驚異和不解,難道終於有一個古代男子對我的相貌感到驚艷而深愛我不能自拔了咩?!他閉了閉眼睛,又睜開,薄唇緊抿著,這回是上下打量了我好幾次,終於開口問了我三個哲學問題:“你是誰?從哪裏來的?為什麽出現在此地?”


    這小子也有很深的哲學造詣嘛……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個美男出現鳥!


    ☆、管家和三少奶奶


    我深吸一口氣,像宣布希麽重要消息似的大聲說:“我是從千年之後穿越過來的,穿越你懂不懂?就是從一個你們這些凡人不知道的世界呱唧一下跳過來的。”說罷,我jian笑著,上上下下打量著他,他那一把劍,似乎價格不菲,至少家裏不窮,我怎麽地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他不知道事後能給我多少錢,又能供我吃幾頓。


    他半眯著眼聽我講,聽完之後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之前我以為他至少會驚掉一層皮,就算皮沒掉,至少衣服也會掉光(你個流氓!)。隻見他微動了動身子,吃力地拖過藥箱,在裏麵翻翻找找,示意我幫他上藥。


    我不解地問:“你都不好奇嗎?你怎麽不問我,我的世界是什麽樣的,為什麽穿越到這裏來?還是你知道我穿越而來的原因?哎哎!”我興奮地扒著他的袖子,扭著屁股眨著眼,“我是不是什麽聖女之類的?還是哪個皇上在民間的私生女?亦或者……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姑姑?啊嗷嗷——”各位別怪我叫得難聽,這小子直接把劍架在我脖子上,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我看見他的血順著胳膊,一滴滴落在地上開了紅花。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委屈地撅嘴,悻悻跪坐在他身邊。


    這個悶葫蘆總算說話了,“無論真假,姑娘的來歷最好別對他人提起,否則,隻怕引來殺生之禍。”說著,他自顧自解開衣服的帶子,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三下五除二就脫了上衣,我隻覺得眼前一片光輝燦爛,這小子的身材果然不同凡響,撇開那些傷口不看,那光滑的皮膚,勁瘦的線條,居然還有腹肌!燭光下的效果簡直就像美圖秀秀,那麥色的肌膚好像打了一層蠟似的,跟我在一些男士內褲gg中看見的男模一模一樣啊親!我自感鼻腔一熱,忙捏住鼻子,怕自己的鼻血流出來髒了自己的衣服。


    他見我捏住鼻子的動作,倒是一愣,抬手嗅了嗅自己的皮膚,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麽異味熏了我。我佯裝去打水,到外麵透透氣,當我提著半桶水回來的時候,見他靠在牆上,一雙眸子片刻不離地盯著我。這傻小子,怎麽沒趁我出去的時候把褲子給脫了?


    我用藥箱裏的紗布沾水給他擦身子,偷偷摸了他好幾下,那手感,哇哇,就好像溫熱的大理石。我罪惡的手指沿著他的脊樑一路往下摸,口水滴滴答答的,不禁問:“這位壯士,你腿上也有傷吧,快把褲子脫了我摸摸……啊,不是,我幫你上藥吧。”


    他順從地點點頭,就要去解褲子,我那個激動啊,古代人都這麽單純的?正想著,他忽然把手移開,盯住我,諷刺地揚揚眉,“看夠了嗎?”


    “沒有。”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誠實。


    “那麽,摸夠了嗎?”他又問。


    “冤枉啊,我什麽時候摸過你?”再強調一遍,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誠實。“你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那麽多,我幫你上藥的時候難免碰你兩下,這都不行咩?”


    他迴避著我的問題,略沉吟了一下,“姑娘免貴姓什麽?”


    “我貴姓諸葛!”


    “豬哥?”


    “諸葛!”我勃然大怒,古代人真沒文化,堂堂諸葛大姓,他們都不知道,就算不知道我諸葛滿分(人家為什麽要知道你),也總應該知道諸葛亮吧。


    他不以為然地一笑,對我略頷首,“謝過豬小姐,鄙人夏奏。”


    我豪氣地拱手,“夏壯士客氣,謝就免了……”我眼珠賊溜溜地轉著,思考這到底是叫他今天就以身相許呢,還是明天再以身相許。經過一係列複雜的心理鬥爭,我一咬牙一跺腳,“麻煩先把豹胎易筋丸的解藥給我再說!”(你還算有點腦子)“夏某並沒有將解藥貼身帶著。”


    我能說髒話嗎?我黑著臉,強忍著想要操起劍在他身上再戳幾個洞的衝動,慈眉善目地問:“那壯士把解藥收哪兒了?離此處近不近?需不需要我發揮主觀能動性,親自跑一趟?”


    “不近。”他十分不配合。


    “我說你到底是誰啊?!不帶你這樣欺負人的!”我怒了,臉紅脖子粗的,豎著蘭花指,怒指向他的額頭,“我容易嗎我!算算我到你們這兒也有個把月了,按一般套路,我早就應該遇見什麽王爺公卿的,至少每天能吃飽呀。這下倒好,整天忍飢挨餓的,今天剛從那個什麽項府逃出來,他們一家人就都被殺了,原以為我逃過一劫,誰知道遇見你個倒黴催的,給我吃什麽豹胎易筋丸,還不給我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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