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穆初夏這樣,站在一旁的宋天旭心裏鑽心的痛, 但他知道,他現在要是過去,穆初夏不僅不會理他,還有可能會遷怒於他。


    手術室內,醫生和護士們極力搶救,不管他們重複使用多少次電除顫,心電圖上依舊沒有一絲起伏。


    手術室外的小提示燈終於由紅色變成了綠色,手術結束了。


    穆初夏站起身,可因她蹲得太久,又起來得太猛,她有些頭暈,雙腿也有些麻木,幸虧喬可昕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沒使她跌倒在地。


    一旁的宋天旭暗暗收回手,他將目光移到了醫生身上。


    醫生摘下口罩,他搖了搖頭,麵露遺憾,“抱歉,病人送來的時候已經失血過多,我們盡力了。”


    “什…什麽?”穆初夏不敢相信,她肯定是聽錯了,或者是醫生搞錯了,喬玖月不可能會死!


    醫生無情地戳破了穆初夏的幻想,“請節哀。”


    這話如一道晴天霹靂直擊穆初夏的心頭,這…這怎麽可能,喬玖月隻是流血了,她隻是流血了而已,她怎麽會死呢?


    對,這不可能,不可能,喬玖月不會死,她不會死的,她不會離開她!


    穆初夏上前抓著醫生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糙,她激動道:“醫生,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好不好?她隻是流血了,她沒有死,她沒有死,你一定有辦法救她的對不對?”


    醫生努力掙脫穆初夏的手,可穆初夏卻抓得越來越緊,“小姐,請你放手,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


    穆初夏現在哪裏聽得進這些,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甚至已經失控到開始胡言亂語,“醫生,你救救她,輸我的血,輸我的血救救她,求你救救她,隻要你能救她,你要多少錢我都答應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宋天旭看不下去了,她拉開穆初夏,對她咆哮道:“初夏,你冷靜一點,喬玖月已經死了!”


    果然,穆初夏安靜了,喬玖月死了,她死了,她已經死了…


    穆初夏後退了好幾步,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腿一軟,險些坐在地上,好在被喬可昕及時拉住了。


    穆初夏整個人都靠在喬可昕身上,她雙目無神地看著從手術室裏推出來的那張床,上麵躺著的,是她的愛人,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挽留,就離開了,永遠地離開她了。


    喬可昕整個人都是懵的,她除了不敢相信還是不敢相信,可盡管她不信,喬玖月的屍體就真真切切地在她麵前。


    喬玖月跟她通電話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還讓她把穆初夏帶過去,她做了,可喬玖月自己又在搞什麽鬼?需要玩這麽大嗎?把自己的命都搭了進去。


    喬可昕微微抬頭,她眨著眼,努力把眼眶裏的淚水憋回去,她絕不會為這種瘋子流一滴眼淚,絕不!


    次日清晨。


    宋天旭壓下門把手,推開一個門fèng,見穆初夏竟還坐在喬玖月的床邊,這都已經一天一夜了。


    穆初夏握著喬玖月冰冷的手,她想把她的手捂熱,可到最後都是徒勞,她看著她的睡顏,印象裏,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睡著的喬玖月,她認真觀察她,細到每一寸肌膚。


    從初次在咖啡廳裏見麵,再到現在,她們一起發生過的事不多,卻足以讓她明白她。


    她總愛板著一張生人勿進的冷臉,習慣用冷漠來偽裝自己,讓人覺得她不好接觸,可實際她比誰都要溫暖,那顆赤子之心,比誰要都赤誠。


    她善良,她勇敢,可同時她也缺乏安全感,她常常把這些都隱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每到夜裏,在沒有人的時候,她褪去了身上的麵具獨自行走,那一刻,才是真正的她。


    也許她們是一樣的,一樣的孤獨,一樣地等待另一個人的救贖。


    穆初夏的指尖在她的眉間停下,穆初夏抽泣著,淚水不斷落在她那蒼白的臉上…


    宋天旭嫉妒,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嫉妒,他在嫉妒一個死人,喬玖月人都已經死了,卻還能讓初夏這麽守著她,這憑什麽?到底憑什麽?他究竟哪裏比不上一個死人?


    縱然是嫉妒,但宋天旭還是心疼穆初夏的,他走進病房,手裏還提著保溫盒,裏麵裝的是一些粥和點心,初夏從得知喬玖月死後,一直到現在,都滴水未進,“我給你帶了些粥,趁熱…”


    穆初夏並不領情,沒等他說完,她便冷聲道:“出去!”


    “初夏,你再這樣下去身體是會熬壞的。”宋天旭勸道。


    穆初夏終於將目光移到了宋天旭身上,她咬牙道:“我讓你出去!”


    “初夏,我不管你要守著她到什麽時候,你能不能為自己的身體負責,你這樣傷害自己,你讓關心你的人怎麽想?”


    關心?真正會關心她的人已經死了,已經被宋天旭的人殺死了!


    穆初夏閉上了眼,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她要忍住,不能在喬玖月麵前生氣,“我說最後一遍,我讓你出去。”


    看到穆初夏這個態度,宋天旭原本壓製的怒火一下子就上來了,也顧不得仔細深思什麽了,“喬玖月她人已經死了,你到底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麽時候?你以為絕食,她就能活過來嗎?”


    話音剛落,一個杯子就朝他飛來。


    宋天旭沒有躲,就連一點聲音都不曾發出,杯子穩穩地砸在了他的腦袋上,鮮血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流。


    “宋天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穆初夏怒道。


    宋天旭看著穆初夏眼裏的恨意,心狠狠抽痛。


    “一年前我已經認輸了,你贏了,你為什麽不肯放過我?為什麽要來找我?是想找我回去,再踐踏我折磨我嗎?看到我痛不欲生,你真的就那麽開心嗎?”


    宋天旭慌忙解釋道:“不是的,初夏,我是因為愛你呀,我愛你呀!”


    穆初夏怒急反笑,眼裏盡是諷刺,仿佛宋天旭說的是個笑話,“嗬,愛我?你有把我當過人嗎?從第一次在醫院見麵,還有在我家門口堵,再到設計我,讓我被綁匪綁架,然後你好英雄救美,連原諒都要靠這種手段得到,宋天旭,你不覺得你自己很卑鄙無恥嗎?”


    麵對穆初夏的質問,宋天旭想開口解釋,可又不知道如何解釋,他之所以這麽做,不都是因為他愛她嗎?他做錯了嗎?


    “我是人,不是你的私有物,我有感覺的,我也會痛,你是宋氏的繼承人,你有錢有關係,你可以隻手遮天,你想要什麽都可以得到,想跟你的女人那麽多,我隻求你別出現在我麵前,別打擾我這份安靜的生活,可你呢?“


    “你就像一個神經病一樣纏著我,時刻出現在我麵前,說出一些讓我聽了特別噁心的話,我有時候甚至覺得,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認識了你這個瘋子,我怎麽會愛過你這種人?”穆初夏咬牙道。


    宋天旭瞳孔微張,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說她後悔了,她後悔了…


    這一字一句宛如一根根針,不斷地往宋天旭心頭刺去,他今日總算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字字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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