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中間倒了好幾次,就賣進宮裏做了太監。”


    “我進了宮,才曉得原來世間這麽多姿多彩,可這都與我無關。”


    “我就是個奴才,要討好宮裏所有的人。”


    “我見皇上的男寵,一個一個長的跟從上天下來似的,別提多好看了,我當時就想,如果我也長的那樣該多好啊。”


    “所以啊,我們都覺得你傻,你又沒那麽好看,年紀又大了,雖然看不出來,關鍵嘴還不甜,更不會撒嬌賣乖,皇上都能寵幸你,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那晚你不該…要不然皇上也不會把你傷的這麽重…”


    江十八說到這裏突然停住了,“也不一定,反正皇上挺恨你的,說是你奪走了他的兄弟…”


    “唉,這個哪兒跟哪兒啊,我並不覺得是你的錯,可他們都說是你的錯,我想想啊…”


    江十八仰著腦袋,做出努力思考的模樣,“…要怪就怪顧三公子,當年就該把你接到金陵城,那麽所有愛他的人就不會認為是你迷的顧三公子六年都不回家…”


    “不對,你們就不該在一起,因為你太認真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反正你到了這裏啊…就是來受罪的。”


    “不過呢,你迷惑了顧三公子這些年,那就有能力讓皇上也寵你。”


    “吃了這次虧,醒來可不能犯傻了啊。”


    “我在皇上身邊這麽多年,也猜不透他喜歡什麽樣兒的,反正你順著點就行。”


    “…”


    “…”


    “…”


    江十八像是與老友聊天,說著說著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被凍醒了,便迷迷瞪瞪扶著桌子站起來準備找個毯子,走了一半,突然“哎呦…”一聲,雙手在自己的胸前來回拍打,隻見林安歌兩手抱膝而坐,“嚇我一跳…什麽時候醒的?怎麽不叫奴才一聲?”


    林安歌隻靜靜的發呆。


    “餓了吧?餓了也沒吃的…”江十八本來是留著點心來,可他在和林安歌嘮嗑時,不自覺的就吃完了,此時又愧又悔,心虛道:“…喝點水吧。”說著將一杯茶水端到林安歌的麵前,可是過了半日,對方別說接了,似乎連聽都沒聽到。


    江十八:“不會是睡傻了吧?”


    “…”


    “快喝呀。”


    “…”


    “別真傻了吧。”


    “…”


    “真不喝?”


    “…”


    江十八說了半日,方覺得自己才跟傻子似的,無奈的放下杯子,語重心長的說道:“公子,真沒什麽,這是好事啊,沒事啊。”


    林安歌好似失了魂魄一般,木雕泥塑的坐在床上。


    江十八不知該怎麽勸,索性也不說話了,反正明日一早回了皇上,他的這個差事也算是完成了,這樣想來,便坐在椅子上支著腦袋,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隱隱約約聽見聲音了。


    這聲音又低又啞又澀。


    江十八立刻睜開眼,跑到床沿邊,問:“公子,怎麽了?”


    林安歌喃喃自語:“我醒了嗎?”


    江十八必須彎下腰,將耳朵靠近林安歌,才能聽清楚,一頭霧水道:“醒了啊。”


    過了半日,林安歌才道:“我為什麽還在這裏?”


    江十八撓撓頭,這是哪兒跟哪兒啊,“…要不再睡會兒?”


    林安歌像個迷失方向且遇到難題的孩子,迷茫無助,“我醒了嗎?”


    “醒了。”


    “我為什麽還在這裏?”


    江十八又在這個問題卡住了,苦思冥想了半日,腦門一亮,有了好主意,堆起滿臉奴才笑,哄著道:“公子,來,躺下,再睡會兒就能醒了。”一麵說,一麵輕輕的扶著林安歌慢慢躺下,又拽拽被子、壓壓被角,“睡吧,睡足了才能醒啊。”


    林安歌愣怔的看了江十八半日,方說道:“能醒就好。”


    江十八:“好好,自然好。”


    林安歌像是得到了某種承諾,慢慢的閉上眼睛。


    江十八摸了摸林安歌的額頭,嘆口氣,“怕是燒糊塗了吧。”心中又想著明日一定向德福公公求求情,好歹派個禦醫過來瞧瞧,就這麽燒著不退,就不是傻子,怕也燒成傻子了。


    好不容易苦挨到天明,江十八在紫霞閣外等啊等,終於能進去復命,可是跪在地上半天了,都沒有聽到皇上吭一聲。


    江十八心中琢磨著,不會是皇上已經想不起誰是林安歌了吧。


    這個想法還沒站住腳,蘇玨可算是慢慢悠悠的開口道:“他說什麽了?”


    江十八細細的回想,便把昨晚夜裏的情景兒說了一遍。


    蘇玨聽了,嘴角勾起冷冷的一抹嘲笑,“朕還想著他要怎麽鬧騰呢,如今卻這樣,真是無趣。”說完拿起手中的摺子繼續看,“下去吧,等他好了,就安排侍寢。”


    “是,皇上。”江十八是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猶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道:“公子發著高燒,用不用派個禦醫是瞧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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