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軒的雙手交叉放在腦袋下麵,看著天花板,道:“不一定呢?”


    林安歌聽聞,慢慢的垂下眼簾,再緩緩的低下頭,突然間一股力量將他拽倒在床上,林安歌不由的低叫一聲,身上多了一個人的重量,驚慌失措道:“你…你幹什麽啊?”


    顧墨軒故意死死的壓在林安歌身上,帶著看穿一切的目光,在林安歌的眼睛、鼻子、嘴唇,以及脖頸鎖骨處流連忘返,頗有審問的意境,道:“說,是不是捨不得我啊?”


    林安歌可是沒有多想,純粹不能再純粹的對望顧墨軒,坦白而純粹的說道:“是啊。”


    顧墨軒心髒裏突然間像是多出了一隻奮興的小鹿,四處亂撞,心思越來越歪了,期待越來越強烈,正想著怎麽去證實自己沒有多想,那林安歌倒是主動給出了答案,“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唯一關心我、對我好的人,當然捨不得你了。”


    林安歌冷冷清清又麻麻木木的一個人艱難的生活,平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如今有了顧墨軒,還有小寶兒,使他不再孤單寂寞,自然難捨,這是人之常理啊。


    顧墨軒有種渴望被落空的感覺,原來人家沒有那意思啊,無精打采的躺在林安歌身邊,半晌兒方說道:“安哥,你的家人呢?”


    林安歌遲緩道:“他們在家。”


    顧墨軒從一開始就感覺到了,林安歌不願提起本該是世上最親厚的家人,又是奇又是疑,難道和他一樣,有著不能說的無奈。


    “哦,為什麽不和他們住在一起?”


    林安歌沉默許久,久到顧墨軒轉過身麵對著他,看著他又黑又長的睫毛如羽翼輕輕顫抖,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從眼角流出,和那顆淚痣重合,猶如梨花帶雨、楚楚動人,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林安歌才悲傷道:“我覺得一個人住自在。”


    沒有比這更敷衍的回答了,顧墨軒輕輕的拭去林安歌臉上的淚,特別善解人意道:“和他們鬧別扭了,沒事,我以前也經常離家出走,不出兩日,我祖母就會派人叫我回去,還要給我賠不是呢。”


    林安歌轉過身,使他們二人麵對著麵,眼睛紅紅的問道:“他們對你好嗎?”


    天下還有比這多此一舉的問題嗎?顧墨軒旋即道:“那當然好了,我可是他們的親兒子。”


    林安歌又是羨慕、又是傷感。


    顧墨軒突然靈光一閃,總算抓住了頭緒,道:“你父母對你不好麽?”


    林安歌沉吟半日,道:“那個…你晚上想吃什麽?”


    顧墨軒不免有些失落,他們之間到底是沒有到暢所欲言的地步,雖然很想知道他的一切,但不好步步緊逼,生怕林安歌有反感厭惡之意,於是順著說道:“還早著呢,我想好了再說,等會兒還要出去買隻母羊呢。”


    林安歌疑惑,問何原因。


    顧墨軒道:“當然是給小寶兒買的,不能一直喝湯啊,營養哪裏跟的上啊,你看咱們小寶兒瘦的,買隻剛下崽的母羊回來,咱們小寶兒就有羊奶吃了。”停了一下,又補充道:“你陪著我去啊。”


    顧墨軒一個“咱們”,不由得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的更近了,林安歌恍惚間有暖陽照在他的身上,再加上他從來沒有睡過又大又軟的床,沒有比這更舒服的時刻,昏昏沉沉的竟然睡著了,等醒來時,震驚的發現自己居然躺在顧墨軒的懷裏,頓時間臉燒的如天邊的夕陽,忙下了床,恐慌不已,“…我…我怎麽睡著了?我這就去做飯。”走了兩步,又轉身問道:“你…你想吃什麽?”


    林安歌就像是犯了天大錯誤的孩子,顧墨軒不禁起了憐憫之心,這一看,就是受過虐待,上前溫柔的將林安歌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裏,“怕什麽,不過是睡會兒覺罷了,再說這兩日你幫著我找房子,又是陪著我添置東西,一定是累壞了,今晚咱們去外麵吃…”


    顧墨軒不過是說些平常兒話,而在林安歌這裏,就成了最動人言語,對顧墨軒幾乎到了感恩戴德的程度,最後還是林安歌熬了粥,炒了兩個小菜,又煎了藥,等一切都忙活完畢之後,夜幕降臨,林安歌道:“那個…我回去了,明天早上…”


    顧墨軒正閑情逸緻的躺在搖椅上逗弄小兒,一聽這個,不由的打斷問道:“你回哪兒?”


    林安歌愣了一下,“家…我家啊。”


    顧墨軒“啊”了一聲,不明白林安歌白天還不願意提起父母,怎麽突然間就要回家?剛要開口詢問,靈光一閃,“就是那間屋子啊。”


    林安歌點點頭,不管它有多簡陋,讓人多嫌棄,總是能遮風避雨,是完完全全屬於他自己的東西。


    顧墨軒道:“咱們都買了院子,為什麽還要回去?”


    林安歌道:“這是你買的,不是我…”


    顧墨軒不悅,“什麽你的我的,咱們非要分的這麽清嗎?”


    林安歌靜靜的看著顧墨軒,許久才問道:“為什麽對我好?”


    顧墨軒道:“因為你對我好,所以我也要對你好啊。”


    林安歌一時間感慨萬千,似有萬語千言,終究是沒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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