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漠北牧民們的眼中,神武軍就是這樣一支軍隊:凡戰時,將士皆奮勇向前,雖傷尤堅持作戰不退,在戰場上表現得極為凶悍甚至凶殘;而一旦戰事結束,將士們不擾民、不隨意劫掠,當真是動如風、靜如林。


    故而與塔塔兒部爭奪俱樂泊時,神武軍衝殺在前,極大地鼓舞了漠北諸部聯軍的士氣,等到嶽飛將俱樂泊以東的草原全部占據後,漠北聯軍對這位中原名將已經徹底心服口服。


    王倫也給予了嶽飛最大程度的支持,嶽飛有權在漠北劃定草場、劃定都督府戰區、有臨戰殺將之大權,為了讓嶽飛不必擔心後勤,王倫也大量抽調民力,以大定府為起點,通過臨潢府不斷向北運輸糧草。


    這一條後勤補給線相當長,但王倫堅持,許貫忠等重臣咬著牙也在堅持,誰都看得出來,眼下漠北混亂,中原王朝若能就此整合漠北,那麽接下來幾十年都不用擔心來自北方的威脅。


    與西夏戰場求穩不同,嶽飛也很清楚,朝廷耗費巨大,不是讓他來漠北旅遊踏青的,所以在嶽飛的指揮下,漠北聯軍漸漸有了幾分正規軍的氣象,幾乎就沒有停止過向北的進發。


    就在李納摩持續對黑水城周邊騷擾時,嶽飛在俱樂泊北號召諸部牧民前來,對塔塔兒部發起了一次超過五萬兵力的大規模進攻。


    這其中一半都是漠北諸部落的牧民們,他們已經聽說了嶽飛的名氣,聽說了楚國公的公正和大方,此時天降好時機,那就跟著嶽爺爺去搶牛羊、搶帳篷、搶女人、霸占草場!


    俱樂泊東麵,塔塔兒部諸部軍隊再次被嶽飛擊潰,於是第二次派出使者請求和談,卻被嶽飛拒絕了。


    前次嶽飛領兵殺至俱樂泊,塔塔兒部驚恐不已,就已經派使者請求和談,但嶽飛認為,漠北諸部野蠻不開化,非得以武力壓服不可,況且朝廷要殺雞儆猴,落實到漠北,那就是殺猴儆群雞,塔塔兒部正好作為那個猴。


    十月中旬,嶽飛正式越過黑龍江,殺到了北海東麵,會寧都督府都督楊誌也領四千精銳並嶺北諸部野人,在塔塔兒部勢力範圍的東部大肆掃蕩了一番。


    趕在嚴寒之前,嶽飛便迅速領兵撤回了黑龍江以南,仍舊駐紮在俱樂泊與捕魚兒湖之間,從塔塔兒部手中搶回了數十萬頭羊、六萬餘頭牛、七萬多匹戰馬,準備過一個肥冬。


    至於楊誌也很聰明,眼看搶劫的牛羊實在太多,也跟著退回到會寧府方向,並順帶著擄掠了數千人口,以充實會寧府。


    幾乎是嶽飛每打一仗、每推進一次,塔塔兒部就求和一次,不求和不行啊,此前漠北的混戰,很少有上萬人的規模,往往是數百上千牧民糾集在一起,就開始彼此為搶奪牧場、水源和牛羊而混戰。


    可以說漠北整體的戰爭,是以小規模、低烈度的戰鬥為主的,嶽飛的到來,就把這種頻繁的低烈度戰鬥,升級為高烈度的集團戰、總體戰,塔塔兒部何曾遇到過這種情況?


    嶽飛在俱樂泊主持了一次軍功分賞大會,或者說分贓大會,與會的諸部頭領們興高采烈,對中原王朝的抵觸心理早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大會結束後,嶽飛設宴款待諸部落頭領,又將王倫當初賜他的十二麵金牌拿了出來,舉著酒杯大聲說:“此金牌皆足赤金也,爾等想要麽?”


    這可是黃金啊,而且還是中原皇帝親自賜予的,誰不想要啊?


    看著一眾頭領們把頭點得仿佛啄米的小雞一般,嶽飛哈哈大笑,伸手遙指:“塔塔兒部滅後,爾等可願隨我漢軍西向,聽從皇帝陛下號令,去西域走一番?”


    對於漠北草原的部落民而言,漠南比漠北富庶,中原是最富庶的,至於西域也不差,反正但凡強盛的草原勢力,打不過中原時,總會向西域進軍,而且草原與西域的商路從未斷絕過。


    就好比克烈部為何能夠在漠北崛起稱雄,其實與西夏一樣,都是把持了自西域東來的商路前段,否則就以忽兒劄胡思的政治、軍事眼光,克烈部憑什麽能夠與塔塔兒部相抗衡?


    王倫的整體規劃,其實就是要與克烈部在草原西部爭奪商路,按理說朝廷已經侵犯了克烈部的利益,但忽兒劄胡思卻毫無反應,所以嶽飛對忽兒劄胡思也不怎麽瞧得上。


    自新漢崛起後,漠南漠北諸部之中,克烈部的態度是最值得玩味的,王倫已經派了馬擴到漠北走了一趟,忽兒劄胡思居然從未派過使者前來,也不曾主動稱臣,雖然他也不曾阻擋中原商隊北來,而且還願意提供便利,但中原對克烈部用兵的理由就已經有了。


    嶽飛便高舉酒杯:“冬日不利大軍出戰,且歇過此冬,來年開春,滅了塔塔兒,都隨我去西域搶他娘的!”


    “搶他娘的!”不少部落頭領們用著並不熟練的漢話跟著高喊,這個時候,隻有髒話才能夠表達激動的心情。


    乞顏部的合不勒想得更多,他們都在漠北草原的東麵,不遠萬裏奔襲西域,中間可是還攔著一個克烈部呢,萬一克烈部不配合怎麽辦?


    他看向了神采奕奕的嶽飛,心中暗想:莫非天兵要對克烈部用兵麽?合不勒略一盤算,自己的部落遊牧地就在克烈部的東麵,豈不是說乞顏部在未來,也可以從忽兒劄胡思手裏搶一塊水草豐茂的牧場了麽?


    合不勒頓時歡喜了起來,草原的戰爭向來原因簡單,左右不過是為了生存而爭奪空間,嶽飛統領的漢軍又十分公正,跟著漢軍出戰的諸部落皆受益,任誰都想不到,嶽飛是為了執行王倫的命令,要將漠北的禍水西引。


    嶽飛的報捷文書傳回到東京城後,許貫忠長舒了一口氣,笑得快要控製不住表情了,因為在文書中,嶽飛表示,除了留部分牛羊充作軍糧外,可以向中原輸送繳獲的各色馬匹近十萬,牛五萬頭,羊群二十五萬頭,請朝廷再增派人員接收。


    這還僅僅隻是一個塔塔兒部,或者說打殘了的塔塔兒部的收益,激動的許貫忠也難得爆了句粗口:“直娘賊,此番國朝的馬政,總該有幾分貞觀時的氣象了!”


    於是許貫忠帶著報捷文書,求見了王倫,二人略一商議,便決定再出一筆錢,抽調民夫,給嶽飛那裏送糧草,順便將繳獲的馬牛羊運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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