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野利遇榮身死,黨項士兵們堅持的最後一口氣也泄了,不少疲憊的士兵幹脆大呼“投降”,就拋了武器跪倒在地。


    這一場看誰更堅韌的追擊戰,終究還是漢兵笑到了最後。


    黃河邊上的這一場戰鬥已經結束,戰死的黨項士兵的屍體被同袍們搬運著堆積在一處,最前麵也是最顯眼的,就是插在地上的一杆鐵槍,上麵懸掛著野利遇榮滿是血汙的首級。


    所有的戰馬都被收集到了一處,野利遇榮派人收割而來的蘆葦、枯草,以及附近的枯木等,都被漢兵當作了柴火,點燃了一堆堆的篝火。


    頭盔在鑿開的黃河邊清洗後,便當作了行軍鍋,累死的戰馬就地切割,一塊塊投在頭盔裏,連著采集的冰塊一起煮。


    放下武器的黨項士兵們也被允許湊在火堆旁取暖,而且也分到了馬肉。


    大約是不曾想到自己居然能夠享受到這般待遇,許多黨項士兵看向附近看守的漢兵時,眼神中充滿了畏懼和感恩。


    最開始韓世忠下令采集冰塊煮水時,許多投降的黨項士兵以為漢兵準備把他們丟進黃河裏喂魚,嚇得臉色慘白,胡言亂語。


    還是會說黨項語的韓世忠親自出麵安撫,這才讓嚇壞了的黨項士兵安靜了下來。


    在後麵收容俘虜、等候掉隊士兵的王稟,在休息完畢後也向韓世忠這裏會合。他雖然不曾參與最後一場大戰,但沿途收容各種俘虜就有二千餘人,包括相當一部分黑夜四處亂竄的草原牧民們。


    王稟滿臉喜色,帶著一名小兵,前來見韓世忠,然後不住誇讚。


    韓世忠聽了王稟和那小兵的講述後,頓時驚歎了起來:“孟安,好樣的!”


    孟安是河東路絳州人,史文恭離開河東路、王稟接管太原都督府後,他就主動從絳州投軍,跟隨王稟做了個普通的騎兵。


    昨夜他跟隨大軍追擊黨項軍,因為過於疲憊,醒來時發現掉隊,便摸黑一路追尋,半路上遇到兩個掉隊的黨項士兵,被他偷偷射殺一個,生擒一個,便押著那黨項士兵,牽著三匹馬繼續前進。


    又遇到一夥二十多個驚恐失措、湊在一處的草原牧民,孟安膽子也大,便說服了那黨項俘虜,兩個人便突然縱馬殺出,竟將這二十多個牧民全部俘虜了。


    也是他運氣好,這二十多個牧民來自五六個不同的部落,彼此不同心,又在白天的廝殺中被漢兵的凶悍嚇破了膽,毫無半點反抗的心思。


    孟安便押著近三十個俘虜一路北進,被沿途接應的斥候發現,立刻調兵護衛,一路護送到了王稟那裏。


    王稟可不像童貫那樣,不相信韓世忠的勇猛,這樣的猛男是自己的部下,自己這個都督麵上也有光彩啊!


    王稟既然敢上報,說明這件事就是真的,韓世忠相信王稟,當即表示,回去後就親自寫一封捷報上奏朝廷。


    “孟安,你便等著封爵吧!”韓世忠不住拍打著孟安的肩膀,越看越歡喜,心中歎了口氣,他實在不好意思向王稟要人。


    兩位名將並不清楚,眼前這個看上去似個農夫一般憨厚的小兵,他的曾孫正是曆史上南宋的名將、機動防禦大師孟珙。


    休整了半日後,韓世忠便領兵緩緩後撤。他對這一場戰鬥的結果很是滿意,唯獨覺得,若能多一支兵,將秦明、崔野等人調來,或許能夠擒獲更多。


    黨項兵正麵被擊潰後,草原諸部三萬牧民騎兵紛紛逃走,這些牧民漫山遍野地逃走,向著陰山方向奔去,生怕被漢兵抓了砍掉腦袋。


    若是這些牧民騎兵有個統一的首領,諸部匯聚在一處逃跑,韓世忠肯定要舍了野利遇榮去追殺的,但他帶出來的騎兵隻有五千,若再去分兵追擊,收獲也不大。


    隻是第二天近中午時分,離保寧砦尚且有二三十裏時,韓世忠卻被一支突然出現的兵馬攔住了去路。


    完顏婁室一直在密切關注著河東行省西北方向的戰事,整個金國的上層軍事貴族們都強烈甚至迫切地期望對中原的入侵,完顏吳乞買在勃極烈會議上據理力爭,方才說服眾大臣再緩一緩。


    畢竟耶律延禧才被送到會寧府,吳乞買封他為海濱王,總得讓金國有消滅遼國遺產的時間吧。


    前天下午的戰鬥結束後,有一支草原部落向完顏婁室駐軍的方向逃去,並上報了消息。


    完顏婁室也是吃了一驚,西夏號稱西北大國,白馬強軍司的名號他也聽說過,雖然心裏並不覺得黨項兵多麽能打,但敗亡得這麽快,是他也沒有想到的。


    野利遇榮不能死,黨項兵不能被漢國俘虜,否則金國私下裏驅逐牧民與西夏聯手入寇漢朝這件事就要暴露了。


    於是完顏婁室便領五千騎匆匆趕來,想要阻止韓世忠對野利遇榮的追殺,但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隻是他的出現,卻將一切都暴露了!


    韓世忠聽聞斥候來報後,臉上頓時出現了怒容:“直娘賊,灑家便說是這女真人在背後搞鬼,這便急忙忙跳將出來了!”


    於是整列大軍,前來與完顏婁室對峙,他膽氣過人,便在兩軍陣前高呼:“完顏婁室將軍,出來與我說話!”


    完顏婁室拍馬而出,質問道:“汝漢國與我大金有和議,不得擅入我國境內,汝為何背議?是要與我大金開戰麽?”


    韓世忠也不懼,隻命將幾個被俘的草原部落頭領並一名黨項軍將推了出來,嗤笑地說:“爾金國驅達靼、結黨項,冒充馬匪入寇我朝,是誰不遵和議?”


    完顏婁室頓時被問住了,這個時候的女真人民風質樸,他又不是善辯之士,支支吾吾了許久,不知該如何解釋。


    “是戰是退,將軍自便!”韓世忠也不是能言善辯的人,但他韓世忠是個怕打仗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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