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朝的拉胯表現,向來是極其穩定的。


    六月初,大宋北伐大軍在雄州慘敗,嚇得趙官家連忙下旨班師回朝。然而六月下旬耶律淳突然病死,趙官家君臣覺得,自己又行了。


    於是西軍再次抽調,河北兩路的邊軍也開始集結,劉延慶在河間府聚集重兵,號稱二十萬。


    大宋朝的外交使臣們的工作一向都是相當有成效的,九月下旬,遼國涿州留守郭藥師,以涿、易二州歸順大宋。


    完顏阿骨打七年前攻占了遼國上京道後,就此建國,受他的影響,渤海國貴族後裔、渤海武勇馬軍都指揮使高永昌負責駐守東京道遼陽府。


    高永昌於是殺遼國東京道留守蕭保先,在遼陽府稱帝,改國號大元,改年號為隆基,半個月時間就占領了五十餘個州。


    天祚帝耶律延禧先派宰相張琳討伐,被前來支援的金國擊敗,又任命當時的燕王耶律淳為都元帥,招募遼東百姓,取報怨於女真、渤海之意,命名為“怨軍”,前後招募了近三萬人。


    怨軍成立後,不但與渤海人的大元作戰不利,內部也接連發生叛亂,郭藥師便殺了作亂的上官,接受遼國的詔安,成為耶律淳的心腹。


    耶律淳稱帝後,改怨軍為常勝軍,郭藥師升任都管押常勝軍、涿州留守。


    耶律淳病死後,其妻蕭普賢女以皇太後的身份臨朝聽製,奚六部大王蕭幹,則在政治鬥爭中,以“潛通童貫”的罪名,將太尉李處溫父子處死,升為北樞密使,開始專權。


    遼國內鬥的原因很簡單,遼國南京道是漢人主要的居住地,故而耶律淳稱帝後,遼國軍隊之中,漢軍多而契丹、奚、渤海兵少,為了防止漢軍以及漢人官僚奪權,蕭幹先下手為強,又在南京道諸軍中任命了數十名奚人將領。


    郭藥師手中幾萬常勝軍,卻被蕭幹壓製,心中自然不爽,於是在大宋使臣的勸說下,郭藥師鼓動部下萬餘人,囚禁了監軍蕭餘慶,並向在雄州的童貫投降。


    郭藥師的投降,讓大宋君臣喜出望外,並再一次地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認為燕雲的漢人百姓,仍舊無比期盼王師北伐,趙官家便催促著劉延慶趕快進兵。


    於是九月底十月初,劉延慶兵出雄州,大軍浩浩蕩蕩,軍勢甚盛。劉延慶此人,祖上是從西夏投降大宋的蕃人將領,被大宋賜姓為劉。他在西軍時,就是個一勇之夫,也就是個千人將的能力,但偏偏他慣會溜須拍馬,很得童貫的歡心。


    郭藥師領兵前來受劉延慶的統領和指揮,看到宋兵在大宋境內州縣軍紀極其混亂,沿途不斷騷擾百姓,郭藥師便建議,說遼國尚且有一戰之力,軍紀如此鬆弛,恐不能敵,劉延慶覺得你一個降將,就應該閉嘴,並不聽勸。


    劉延慶領兵一直衝到了盧溝河,被趕來的蕭幹領兵攔住。蕭幹部下不足兩萬兵力,但劉延慶始終不能取勝,反而數次小負。


    此時臨朝的蕭普賢女也在群臣的勸說下,向大宋、金國同時奉表稱臣,在東京城的趙官家接到降表,歡喜不已,迫不及待地將燕京改名為燕山府,催促劉延慶從速進軍,半場就開了香檳慶祝。


    趙官家催促劉延慶,偏偏劉延慶推進不動,郭藥師便建議以輕騎突襲燕京,也就是遼國南京道的析津府。


    劉延慶采納了這一建議,命郭藥師領常勝軍千人精銳為先鋒,以宋將楊可世、高世宣領兵隨後,同時派三子劉光世領兵支援。


    郭藥師順利奪取了城門,各派兵駐守,但他沒有話語權,幾個大宋將領略一商議,就下了一條命令:盡殺城內的契丹、奚人。


    偏偏宋朝官兵紀律紊亂,酗酒、燒殺搶掠奸淫,簡直是無惡不作,於是激起了城內契丹、奚人以及漢人百姓的反抗。


    蕭幹也派軍火速回援,郭藥師、楊可世、高世宣領兵奮力抵抗三晝夜,苦等劉光世援軍不至,高世宣戰死,郭藥師、楊可世等隻帶領數百官兵逃回。


    郭藥師逃回盧溝河南岸後,劉延慶膽戰心驚,這天夜裏,蕭幹剛剛鎮壓了析津府的兵亂,領兵回守盧溝河北岸,進軍過程中多張火把,於是“四野火亮”。


    劉延慶以為是遼兵要趁夜大舉來攻,於是燒營而逃,數萬北伐大軍各自潰散。次日拂曉,蕭幹才發覺宋兵潰逃,於是領兵尾隨追擊,殺數萬人。


    河北官員紛紛上書彈劾,說“自熙豐以來所畜軍實盡失”,劉延慶實屬罪人。


    童貫聽聞劉延慶慘敗,便連忙派趙良嗣、馬擴前往出使金國,祈求金兵能夠協助攻打遼國南京道。


    麵對著馬擴,完顏阿骨打發出了疑問:


    “契丹國土十分我已取其九,隻有燕京一分地土。我著人馬三麵逼著,令汝家就取,卻恁生受奈何不下?初聞南軍已到瀘溝河,已入燕,我心下亦喜,南家故地教他收了,我與他分定界至,軍馬歸國,早見太平,近聞都統劉延慶一夜走了,是甚模樣?”


    完顏阿骨打樸素地以為,像劉延慶這樣喪師辱國的庸將,必須得殺了以明正典刑。馬擴支支吾吾沒法回答,因為他實在太了解趙官家和童貫了。


    果然,很快消息傳來,劉延慶喪師有罪,貶至筠州,跟前任雄州知府和詵作伴去了。


    完顏阿骨打便對馬擴說:“待一兩日到居庸關,你看我家兵將戰鬥有敢走麽?”


    如此屈辱的羞辱,馬擴不敢答一言。


    劉延慶戰敗的消息,也很快傳遍了天下,王倫已經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了,靖康之恥都能夠出現,這大宋朝的君臣,還有什麽下限的事情幹不出來?


    消息傳到編書館,張叔夜不敢置信,對傳遞消息的焦挺大喊:“這是假的,是你家王倫編出來誆騙我等的!王師如何能敗?”


    上次張叔夜被氣得昏倒,王倫便下令,請他居家休息,但張叔夜不肯,隻休息了一天,又來上班,王倫便讓張伯奮隨身看護。


    張伯奮將情報仔細看了數遍,頹然地遞給蘇攜,雙眼含著熱淚,大吼:“父親,朝廷當真敗了!”


    朝廷主動與梁山和談後,王倫也放開了被俘朝廷官員與家人朋友的書信往來,隻是需要楊林那裏先仔細審查一遍。


    前次種師道兵敗,已經證明是真的,以張伯奮對劉延慶的了解,這一次的消息,大概率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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