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到書房,胤禩就忍不住一把把桌麵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在地。


    “可惡!”


    接著一拳捶在了牆上,臉色猙獰,“沒想到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


    “隆科多!”


    “我不會放過你的!”


    貝勒爺這般怒氣衝天的樣子,是以前的何焯從來沒有見過的。


    要知道,胤禩一向以溫文爾雅的麵目示人,像這樣大發脾氣的時候,就連最親近的人,也不曾見過。


    一旁的何焯剛開始也是被嚇了一跳,他沒有資格跟著上朝,見貝勒爺陰沉著一張臉回來,下意識就放緩了聲音。


    小聲問道:“貝勒爺,可是早朝上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他心底有幾分猜測,卻不敢說出口。


    要知道,這種時候主動提起來,那與火上澆油無異。


    哪怕貝勒爺待自己再如何禮遇,也不能仗著關係親近,就忘了規矩尊卑。


    一提起這個,胤禩心中才剛下去一點的怒火,立時就變成了烈火燎原。


    他狠狠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道:“今日早朝,隆科多竟然當眾背叛於我!”


    接下來,他用了此生最惡毒的語言,把隆科多背信棄義的事情給敘述了一遍。


    聽完全部內情的何焯,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震驚。


    他磕磕絆絆,滿是不可置信地說道:“他、他不是已經被咱們給拉攏過來了嗎?”


    當初,為了獲得這個朝中重臣的支持,自己和貝勒爺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銀錢、精力還有好話可是樣樣都沒少搞。


    到頭來,反倒是隆科多這一波反水,捅刀捅得最深!


    這叫何焯如何敢信?


    “嗬嗬!”見他如此不可置信,胤禩不由得冷笑連連,“我一向與人為善,沒想到卻得到這麽個結果。”


    “從今天起,我愛新覺羅胤禩,與隆科多勢不兩立!”


    他一定要把今日大庭廣眾之下受到的恥辱,統統都奉還回去!


    不過區區一介臣子而已,隆科多也把自己當回事了!


    何焯卻想得更加長遠一些。


    雖然不知為何,隆科多做出了背棄約定的決定,但之後他們想要成就大事,一定還會有用到他的地方。


    如今若是撕破了臉皮,日後怕是……


    隻不過眼下,何焯心裏清楚,不能再給貝勒爺過多的刺激了。


    唯有同仇敵愾,才能表彰顯出自己的忠心耿耿。


    “貝勒爺,”何焯眼中劃過一絲陰狠,低聲煽動道:“咱們不能再心軟了!”


    胤禩讚同地點了點頭:“先給隆科多一點教訓吧。”


    “之前查出來的那件事情,你找人悄無聲息地散播出去。”


    他還就不信了!


    隆科多還真能跟自己那個四哥一樣,是銅牆鐵壁鑄成的?


    對方的弱點,簡直就像是地毯上的虱子,一抓一大把!


    下了早朝的人,一個個都跟去泰山參禪了似的,雙腿隻打顫,就連走路都顫顫巍巍的,得互相攙扶著。


    宮裏人多眼雜,也不好說話。


    胤祺衝著他四哥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跟自己過來。


    胤禛雖然心中略微有幾分抗拒,卻也知道眼下不是爭執的時候。


    時間、地點都不對。


    以老五那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倘若自己拒絕,等著他的,怕是無休止的糾纏。


    所以,胤禛隻能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看似毫無幹係地離開了皇宮。


    又來到同一家茶館。


    同一個包間裏,胤祺一坐下來,就先噸噸噸地喝了半壺茶水下去。


    喝完一抹嘴,痛快不已地說道:“還是這樣爽!”


    今天這個漫長的早朝,可把他給憋壞了。


    “來來來,四哥快坐!”


    一抬頭就看見胤禛走了進來,胤祺連忙狗腿子似的笑著拉人坐下,“喝口茶歇一歇。”


    胤禛也沒拂了他的好意,大刀闊斧地坐下來之後,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問:“你叫我過來,所為何事?”


    胤祺原本正想扯一些其他閑話,可是一看見他四哥的眼神,頓時就住了嘴。


    轉而訕訕一笑,壓低聲音道:“四哥,對於今日之事,你怎麽看?”


    原本正端著茶盞的胤禛,聞言手一頓,眼眸微微一抬,無波無瀾道:“你想說什麽?直說便是。”


    未竟之語就是,何必這般婆婆媽媽的,叫人無端覺得心累。


    胤祺聞言不由得“嘿嘿”一笑,腆著臉往他四哥身邊湊了湊。


    “四哥,你覺得皇阿瑪,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現,是真的想立儲君嗎?”


    就連一向不參與政務的胤祺,都忍不住對此事發表起了意見。


    “四哥,”不過好歹他也知道遮掩一下,“你說皇阿瑪究竟是怎麽想的?”


    想一出是一出的,這般出爾反爾,還有沒有一點為君者的一言九鼎了啊。


    胤祺這話,不僅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而且還帶有幾分試探之意。


    他心裏都急得快狗撓鐵皮了!


    偏偏四哥還跟聽不見似的,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四哥你說話啊!”


    實在等不下去了,胤祺忍不住出聲催促道。


    “皇阿瑪的想法,你覺得你能猜透?”


    胤禛並沒有直接回答剛剛那個問題,而是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況且,就算此時此刻是真心實意的,”他嗤笑一聲道:“誰也不敢保證,日後不會改變想法。”


    所以,他雖然會去揣摩皇阿瑪的想法,但是卻不會一直跟著那個想法去做。


    一個沒有自己思想的人,那還能叫做人嗎?


    隻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


    “也是,”胤祺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感歎道:“皇阿瑪的心思啊,最是叫人猜不透了!”


    他忍不住吧咂了一下嘴,又摸著肚子後知後覺地說了一句:“餓了!”


    轉頭對著胤禛笑嘻嘻地提議:“四哥,要不……”


    “去雍親王府上,咱們兄弟倆吃上一頓?”


    他可是惦記四哥那裏的吃食好久了,可惜一直找不到機會去享用。


    現在這個時機,趕的還挺巧!


    “你就不怕,和我走得太近,”胤禛慢吞吞道:“因此被皇阿瑪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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