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胤禛突然把矛頭對準了一言不發的清和,“福晉對這些年在王府裏的生活,不是很滿意?”


    他的語氣十分淡然,但是話裏的深意卻叫人頭皮發麻。


    忽然被針對了的清和,當即慌裏慌張的否認道:“王爺錯怪妾身了,妾身怎敢有這樣的想法?”


    說著,她又突然低下頭,本來有幾分青白的臉上,浮現出幾絲紅暈,聲若蚊呐:“妾身能嫁給王爺為妻,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這話對於烏拉那拉氏這種大家閨秀來說,已經算得上是出格了。


    她一說完,就猛地伸出手捂住臉,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生怕王爺覺得她輕浮,又趕忙放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隻用一雙充滿仰慕的眼睛,偷偷瞄著胤禛。


    羞澀,扭捏,又做作。


    而胤禛對此也絲毫欣賞不起來。


    他甚至都懷疑,福晉不會是被掉包了吧?


    突然怪模怪樣的,還不如以前一直冷臉示人來得好呢。


    “老四啊,”有了這一打岔,德妃也忘記了剛剛那一茬兒,繼續不懈努力道:“你福晉對你可謂是全心全意。”


    “額娘我啊,全都看在眼裏了,”她一臉的欣慰,“你身邊有她照顧,額娘也可以放寬心了。”


    這話說的,就跟她以前關心過自己這個大兒子似的。


    隻有清和又小聲接了一句:“也沒有娘娘說的那麽好。”


    “隻是恪守本分罷了,”她又偷偷瞄了胤禛一眼,一副癡心不改,無怨無悔的模樣,“但求王爺過得順心便也無所求了。”


    聽聽!這話擱在哪個男人身上不感動啊?


    德妃更是不遺餘力地勸說起來:“老四啊,有這樣賢惠大度的福晉,你還有什麽可不滿的呢?”


    “別人那是求都求不來的!”


    一邊說,還一邊親近地握住了清和的手,看上去對這個兒媳別提有多滿意了。


    但胤禛心裏卻隻餘下荒謬。


    額娘究竟對福晉做了什麽?!


    能不能把他以前那個正常的福晉給還回來!


    他快要受不了了!


    “閑話不必多提,”對那些話,胤禛一語帶過,快速說道:“既然福晉沒什麽大礙,那我就先行離開了。”


    他現在隻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再待下去,怕是要忍不住罵人了。


    德妃一臉錯愕地驚呼道:“你、你就這樣走了?!”


    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做了那麽多,嘴皮子都快磨薄了,老四這個強種,竟然一點都不為所動!


    更沒料想到他竟然會如此不給自己麵子,


    於是氣衝衝地放起狠話,“好好好!”


    “你今日若是敢走,那日後就別再踏進我這永和宮一步!”


    話音剛落,周圍頓時陷入了針落可聞的氣氛之中。


    誰也沒能想到,德妃竟然會說出這樣威脅人的話來。


    這不就是把王爺往死裏逼嗎?


    清和剛準備開口再度求情,卻被胤禛給搶了先。


    “額娘若是不待見兒子,那兒子日後也隻能在永和宮門口向額娘磕頭請安了。”


    此話一出,不光是德妃不敢相信,就連清和頓時也噤若寒蟬。


    這母子倆,是準備徹底撕破臉皮了嗎?


    可是,單從身份上,王爺就天然占據弱勢的地位啊。


    隻要德妃娘娘來個暈倒什麽的,那王爺的名聲豈不是就要……


    清和急切的開始勸說起胤禛來,“爺,妾身知道您說的是氣話。”


    “不如先向娘娘低頭認個錯,再好好解釋一下?”


    胤禛卻隻撩起眼皮,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那眼神不含絲毫的感情色彩。


    冰冷到像是在看路邊一顆不起眼的石頭。


    弄的清和心中慌亂愈甚,張口就想要為自己辯解。


    卻被德妃一聲冷笑給打斷了。


    “這是氣話?”


    她臉色陰沉沉的,口中譏諷道:“我看他說的根本就是心裏話!”


    “我就知道,這麽多年了,老四你還是對那個已經……”


    “額娘!”


    在德妃說出更加傷人的話之前,胤禎實在看不下去了,陡然出聲打斷了她。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德妃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當即詫異問道:“小十四?”


    “你怎麽會在這裏?”


    接著湧上心頭的,就是一陣慌亂,生怕被小兒子發現自己的不慈,連忙追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又略帶不自然地找補了一句,“也不說一聲,好叫額娘提前準備一些你愛吃的點心。”


    胤禎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剛來沒一會兒。”


    “就聽見屋子裏挺熱鬧的,”裝作什麽都沒發現的樣子,好奇道:“額娘你們在說什麽呢?”


    德妃聽罷不由得鬆了口氣,開始含含糊糊把事情給帶過去。


    “沒什麽,就是隨便聊聊。”


    最疼愛的小兒子一來,瞬間吸引走了德妃的大部分心神。


    她也顧不上還在生氣了,隻一個勁兒的關心著胤禎的日常起居。


    生怕他哪裏過得不順心。


    胤禛見狀,隱藏在昏暗中的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額娘,兒子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也不等德妃給出反應,直接轉身就往外走去。


    弄的德妃又是一陣氣悶。


    當即就橫眉豎眼地罵起來:“瞧瞧他這是什麽態度?”


    “一點規矩都沒有!”


    就在胤禎想要開口勸說之時,德妃自己就住了口。


    扭過頭對著小兒子就是一陣噓寒問暖。


    臉上關切又慈愛的表情,看上去是那麽的可親可敬。


    然而胤禎心中,卻慢慢被冰冷所侵染。


    原來四哥,在永和宮裏一直遭受的,就是這種待遇嗎?


    他還以為,額娘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痛不癢地說兩句呢。


    內心苦笑著,麵上卻沒有流露出半分來,有問必答。


    和德妃兩個人看上去,是多麽親近的一對母子啊。


    隻是前麵有了這麽一出,胤禎最後也沒能順利把自己的事情給說出口。


    而一從宮裏離開,回到王府的胤禛,就直奔榮安院而去。


    “今個兒怎麽回來的這麽晚啊?”


    這每日例行一問,已經都快成念安的口頭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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