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過了連一天的時間都不到, 他卻覺得這個人的體溫氣息已經是久違了。


    直到這一刻,焦灼躁動的心才安穩下來,哪怕依舊身處險境, 隻要找到童雋,他就沒什麽可怕的。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小刺蝟焦急地在他們兩個旁邊轉著圈蹦躂。


    還有我呢!我帶的路!


    童雋放開原拓, 衝小刺蝟招招手, 小刺蝟就一下子蹦進了他的懷裏。


    原拓側頭揉了下眼睛, 摸出手機給童海生那邊發消息, 一手還緊緊地拉著童雋, 不敢鬆開。


    童雋這才有空打量目前的情況, 現在外麵的人發現他不見了, 被原拓短暫打暈的兩個人也罵罵咧咧地醒過來,追到前院, 亂作一團。


    兩人縮在這處不太隱蔽的牆角,分分鍾有可能被發現,童雋問原拓:“你說咱們怎麽著?打出去,躲著, 還是跑?”


    原拓道:“我是一路給警方傳遞消息上來的,他們剛才回了,應該還有十來分鍾就能到。咱們反正在這也遲早被發現,可以先往外跑。”


    那不需要他們堅持多久,童雋一聽也不著急了,裹了下華子那件肥大的衣服, 說道:“那就好。”


    原拓眼尖,卻一把抓住他的手,緊張地打量童雋的手腕:“這是怎麽弄的?傷的這麽嚴重?”


    童雋道:“為了掙繩子, 想用火把它燒斷,結果燒到手了。沒事。”


    他衝盯著自己手腕的原拓笑笑:“你看,我都不怕火了。”


    原拓低頭,吻了吻童雋的手腕,自責道:“都怪我,要是我當時接到你的電話就來找你,就沒這事了。”


    童雋很深情地說:“不怪你,怪路太平坦,害我開車太快,怪那館子開的不是地方,讓我進去碰見了鄭安秋。”


    原拓忍不住笑了,又對這種失而複得的快樂非常珍惜。


    童雋說:“行了,出去再聊,走。”


    通過兩人之前的觀察,最起碼這些人手裏應該是沒槍的,童雋和原拓順著牆根往門口繞去,刺蝟心滿意足地趴在童雋帽子裏。


    將要衝出院子的時候,有人衝著他們的方向喊道:“誰?幹什麽的?站住!”


    原拓回頭看了一眼,想到童雋手腕上的傷,說道:“我現在很想打人。”


    雖然很信任本書主角的武力值,童雋還是問了一句:“那麽多人,打得過嗎?”


    原拓道:“反正早晚也得動手,撐到警察來之前沒問題。”


    童雋站住腳:“去吧皮卡丘。”


    兩人說話的時候,剛才喊話的華子已經發現了是童雋,麵目猙獰地朝他衝了過來。


    他剛剛被人弄醒鬆綁,吃了這麽個大虧不說,還被同夥埋怨,簡直是奇恥大辱,看見童雋,一心要抓他。


    童雋跟原拓說:“就是這個人綁我的。”


    原拓二話不說,從地上撿起一塊板磚,回身就是一下,快準狠地砸在了華子的腦門上,看的童雋都是眼角一抽。


    其他人聞聲圍過來,被原拓震的集體一愣,隨即又連忙喊著跑過來抓人。


    “我真不明白你們抓我幹什麽,還擱這給鄭安秋賣命呢?他都要扔下你們跑了!”


    童雋退開兩步,高聲道:“知道他現在為什麽不在嗎?因為他去見我爸了,要讓我爸直接用直升飛機把他送走!人家根本就沒打算管你們!”


    一開始大家一心把這兩個小子留下,誰都沒耐心聽童雋說話,但隨著他說到後麵,鄭安秋這幾個手下的心裏都開始有點發慌了。


    不管童雋說的是真是假,鄭安秋剛才確實說了要見童海生,他打電話回來要跟童雋視頻給童海生看,可一句都沒提在這裏的弟兄們怎麽安排,確實說不過去。


    這些人大多較為年輕,他們不是當年跟著鄭安秋犯下命案的幫手,而是在後來幫助他洗錢和從事一些地下非法交易的手下,說白了還是為了錢,情誼沒有多少。


    現在他們身上都有案底,又幹了這票綁架案,如果鄭安秋利用到最後把他們往旁邊一甩,人人都得完蛋。


    心裏存疑,手上就沒那麽拚命了,原拓一腳又把一個人踹飛。


    他打這一架純屬是為了泄憤,下手極狠,剛才在原拓手裏吃了虧的紋身男本來想報仇,結果發現自己還真不是這小子的對手。


    他眼珠一轉,指著童雋說:“抓他!不管鄭哥走沒走,人質都在咱們手裏,咱們自己去跟童海生談,怕什麽!”


    紋身男說著,趁原拓被別人纏著,一個虎撲向著童雋衝了過來。


    童雋根本就沒打算躲,電光石光之間,他抓住紋身男伸過來的手,側身上步,借著對方衝過來的力氣,一個過肩摔將他重重撂倒在地。


    童雋學著之前鄭安秋踩自己的樣子,一腳踩在他的身上,冷笑道:“一個個的都來抓我,我是那麽好抓的嗎?”


    華子高聲道:“別聽他的,先一起把人堵住再說,我打電話叫幫手了,這就到。”


    童雋剛要說話,忽然又一頓,朝著院子外麵的方向看了一眼,說道:“不好意思,我們也有幫手,已經到了。”


    隱隱的警笛聲,在外圍響起。


    夜色中,不停閃爍的紅□□光,映亮了每一個人惶恐的臉。


    鄭安秋注定等不到手下撥過來的視頻電話了,氣氛也在時間的不斷拖延之下變得焦灼。


    這個時候,童磊已經收到原拓那邊傳來的消息,知道童雋脫險,可是在跟鄭安秋交涉的童海生卻沒空看微信消息。


    他接連催促了幾次,見鄭安秋那邊遲遲沒有表示,生怕是童雋出了什麽意外,也有點急了。


    童海生不顧危險,往前走了兩步道:“鄭校長,你的要求我都滿足了,現在我人也在這裏,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把我捆起來陪你上機也行,但起碼讓我跟我兒子說句話吧?”


    鄭安秋不喜歡這種事態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覺,也開始煩躁:“誰說你滿足了我的要求的?邵玉琳怎麽沒來?”


    童海生在跟他周旋,埋伏在草叢裏的劉隊長則輕輕說道:“人質已經獲救,嫌犯在拖延時間。”


    “能確定他的位置嗎?”


    “信號幹擾的太厲害,不好說。”


    “先包抄後方,再逐步收縮找人,注意保護童海生的安全。”


    “好!”


    眼看童海生那邊還無法獲知最新情況,童磊靈機一動,對著通訊器說道:“讓我去吧。”


    他說完之後,將通訊器放下,下了車。


    一步步走過去之後,子彈上膛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童磊心髒砰砰直跳,舉起空著的兩隻手,道:“鄭安秋,是我。”


    鄭安秋沒說話。


    童磊急切地說:“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媽沒來,她不想和你去受罪,我們也沒辦法把他綁來。你就通融一下,放了弟弟吧,這樣,我和我爸願意捆住手跟你一起上飛機。”


    童海生不知道童雋已經脫險了,他一直不敢說邵玉琳壓根就沒來,就是怕鄭安秋被激怒之後會傷害童雋,沒想到童磊直接就出來說破了。


    他一麵擔心童雋,一麵擔心童磊,攥緊了手指。


    鄭安秋那邊又沉默下來。


    這時,手下的人已經戰戰兢兢告訴他童雋跑了這個消息,並表示應該跑不遠,正在努力找人,他再將電話打過去,就沒有回音了。


    鄭安秋沒想到童雋居然還有這個本事,不管另一頭是因為害怕他責怪不接電話,還是忙著找人,現在的狀況都是鄭安秋手裏沒有人質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必須謹慎小心,而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把童海生和童磊弄到手裏,挾持他們送自己走。


    沉默之中,所有的人精神都緊繃著,童海生想跟童磊說讓他說話謹慎,童磊想告訴童海生童雋已經脫險的事。


    可是父子兩人站在那裏,就是感覺四麵八方長滿了鄭安秋的眼睛,迎麵就指著他黑洞洞的槍口,絲毫不能放心交流。


    終於,一樣東西從高樓上扔下來,鄭安秋的聲音沉沉地傳了過來:“用地上的手銬把手銬住,然後上樓,我讓你們兩個見到他。”


    童海生不想讓童磊搭進來:“我自己上去吧。”


    回答他的是一聲槍響,昭示著鄭安秋的不耐煩。


    童磊叫了聲“爸”,衝童海生搖了搖頭,自己先俯身彎腰,將手銬銬在了手上。


    劉隊長趴在更遠處的雪地上,聽著耳麥裏傳來的消息:“大致可以通過他剛才扔出東西的地點確定位置了,嫌犯目前在二樓的西南角。但是他很狡猾,不容易瞄準。”


    劉隊長道:“先別輕舉妄動。小童總知道咱們的計劃。”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童海生和童磊向樓裏走去,眼看就要進樓的一刹那,童磊忽然一把拽住童海生,向著旁邊台階下麵的死角處撲了出去。


    與此同時,數聲槍響,隻聽通訊器裏傳來了一陣絲絲拉拉的響聲,而後再也沒有了動靜。


    兩名警察過來,護著童海生和童磊往外跑。


    童磊道:“爸,雋雋那邊已經出來了,咱們先走,別給警察添亂!”


    兩人的配合人物順利完成,成功轉移到安全地帶,下一步就是等警方把鄭安秋逮捕歸案了。


    童海生出來之後還有點不放心,追問童磊:“確定沒事了?雋雋已經出來了?”


    童磊剛剛把手銬打開,正在活動手腕,想起剛才那一出,又覺得後怕,又還覺得有點刺激,說道:“真出來了,爸你看看手機,他們第一時間就給咱們發了微信。”


    童海生連忙把消息看了幾遍,給原拓撥號:“我這心裏不踏實,得跟雋雋說兩句話。”


    號碼播出去,他聽見身後有人喊:“爸!哥!”


    童海生猛地回頭,見一輛警車開過來,車還沒停穩,童雋就從上麵跳下,小跑到自己麵前。


    童海生一把摟住了他。


    童雋也緊緊地抱著自己的父親。


    他也是在車上的時候才聽說童海生和童磊竟然來見鄭安秋了,擔心的夠嗆,直到看見兩人沒事才踏實下來。


    經曆過陰陽兩隔之後,他以為死而複生、失而複得,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願望,現在也終於在這個隔過兩世的擁抱中實現了。


    童磊拉住童雋的一條胳膊:“雋雋,你怎麽跑出來的?可以啊。沒受傷吧?”


    童雋說:“沒有,沒事,我都是憑聰明才智。你們呢?”


    童磊舉起手來給他看:“哥哥為了你,手上都磕破皮了,看看!”


    光線昏暗,童雋湊過去看,結果被他順勢按住腦袋,狠狠胡擼了一把。


    “臭小子。”


    原拓從後麵慢慢走過來,雙手抄在兜裏,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經過這件事,沒有人再能懷疑半點原拓對於童雋的真心實意,童海生對他感激極了,握住原拓的手,連聲說道:“小拓,這次真是多虧你了,我得好好謝謝你。”


    原拓反倒有點不好意思:“童叔叔,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童磊也拍拍原拓的肩膀:“辛苦了,這一路累壞了吧?我一會開車送你回去休息休息,等改天有時間,我一定好好請你吃頓飯!”


    童雋道:“現在沒有別的事情了嗎?鄭安秋抓住了嗎?”


    童磊道:“好像還在抓吧……”


    眼看一名警員匆匆走過來,童磊過去詢問:“這位警官,請問鄭安秋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人抓住了嗎?”


    警員臉上的表情也有點懊惱:“他肯定受傷了,地麵上發現血跡和彈匣空了的手/槍,但是沒搜到人。目前我們正從總隊那邊調警犬過來,再把這一片封鎖排查。”


    童海生道:“這次因為小兒的事,麻煩各位辛苦。我們全家都非常感激。”


    “您別這麽說,職責所在,分所應當。”


    警員道:“這山上不安全,既然童少已經沒事了,各位就先回家吧。在鄭安秋抓到之前,各位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地方犯罪分子報複。”


    童海生對童雋被抓走的事心有餘悸,不用他說也會這樣做的:“好,謝謝提醒。”


    童雋也跟著父親一起衝警察道謝,但是實際上,他的內心深處是非常不安的。


    因為鄭安秋這個人,實在是太危險太可怕了,他在這樣的包圍下都能跑掉,如果這次不能成功落網,以後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想想就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有了這樁隱憂,闔家團圓的驚喜似乎被衝淡了一些,童雋跟著童海生和童磊向他們的車上走去。


    原拓悄悄樓了他一下,低聲道:“別擔心,這麽多警力出動,一定能抓到人的。”


    童雋微笑,點點頭道:“明白。”


    童磊道:“我來開車吧!先把小拓送回去,雋雋你們兩個的車先放在這裏,回頭我找人來取。”


    童磊對於弟弟被拐跑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他以前從來隻叫原拓“原總”或者“哎”,這次竟然叫了小拓,可見態度。


    原拓有點高興:“麻煩大哥了。”


    童雋也笑,跟著童磊繞到駕駛座那一側,要打開後座的車門上去。


    就在這時,係統警報突然刺耳地在他腦海中響起:


    【滴——係統檢測顯示車內存在極度危險品!請宿主注意!】


    從剛才開始一直存在的不安感落在實處,童雋一個箭步衝上去,握住了童磊的手。


    與此同時,車裏竟然也撲出一個人,手裏拿著明晃晃的匕首,衝上來要挾持童磊。


    ——是鄭安秋!


    童雋想也不想,一把攥住了鄭安秋握著匕首的手腕,同時抱住他,合身將他撲倒,按在地上。


    這一刻,他與惡魔的距離親密無間。


    這一世的,上一世的,所有幼年時期出於自我保護而封閉起來的距離蜂擁而上,占據腦海。


    這人像個陰影一樣籠罩在他的人生中,給他帶來了無盡的絕望與痛苦,但他竟然沒覺得害怕,隻是不顧一切地與對方搏鬥。


    其實童雋一直是個挺膽小的人,他怕高,怕火,怕累,怕疼,怕別離,怕寂寞。


    但是他又很膽大。


    他在拍戲的時候可以從高台上一躍而下,也會衝進熊熊大火中救出絕望的老人,他掙開被綁架時捆住雙手的繩子,扛起娛樂圈中的流言蜚語。


    一日日孤單地守在空曠的家中,等待著可能永遠也實現不了的等待。


    他將所有的痛苦變成堅硬的保護層,不顧一切地站起來往前走。


    一直走到,終於可以不向內心的空洞屈服,也終於什麽都不再恐懼。


    童雋緊緊地握住鄭安秋的手腕,試圖將匕首往回扳,同時盡力用自己的身體壓製住他,心中隻想著,說什麽也不能讓這個人跑了。


    他做了那麽多的壞事,這一刻還想害人,如果這都不能被繩之以法,那還有天理嗎?


    鄭安秋看著斯文,力氣卻極大,眼看童雋就要按不住他了,離他最近的童磊已經迅速反應過來。


    他衝上來一腳用力踩在了鄭安秋的肩窩處,由於這狠狠一跺,鄭安秋手上的力道頓時鬆懈,慣性頓時使得匕首反著刺了回去,紮在了他自己的肋下。


    童磊一把將童雋拉起來推到自己身後,同時屈膝撞在鄭安秋小腹上,又照著他的臉打了一拳:“快來人,是鄭安秋!”


    <a href="http:///"></a>


    這一切的糾纏發生還不到一分鍾,其他人和警察們已經蜂擁而至。


    誰也沒想到鄭安秋竟然可以凶悍狡猾到這種程度,竟然能夠在意識到情況有變的第一時刻果斷脫身,並且藏在童家人的車裏,要不是及時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警察們衝上去將鄭安秋按住,迅速將他的手反銬在背後。


    眼看最後一絲希望都被磨滅,鄭安秋拚命掙紮,破口大罵,鮮血流了滿地。


    “不可能!我不可能輸!你們這麽多人對付我一個,這世道從來就他媽不公平!”


    極度的失望與強烈的求生欲,使得他偽裝的風度盡失,狀若瘋狂:“都是什麽東西,有本事一個個來!卑鄙,下作!”


    他再也沒有了戲弄別人那幅故作出來的高深莫測、溫文爾雅,這模樣簡直就像是一條野地裏掙紮的瘋狗。


    他把所有的人都耍的團團轉,也就格外覺得自己高高在上,無論做出怎樣的事,最終都可以輕易逃脫。


    狂妄自大的幻象被打破了,他也不過是一個悲哀而又可憐的瘋子而已。


    原拓摟住童雋的肩膀,他則緊緊盯著地麵上扭動的鄭安秋,眼看對方逐漸失去掙紮的力氣被警察拖走。


    地上的鮮血滴滴答答,滲進雪地裏,紅的幾乎發黑,童雋無聲地閉上了眼睛。


    一切的噩夢,結束了。


    明天又是新生。


    每一天都是新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救贖偏執主角後[穿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醉又何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醉又何妨並收藏救贖偏執主角後[穿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