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拓被這陣機械音說的莫名其妙, 好在他膽子大,倒也不慌,還四下看看, 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你是誰?”


    【坑蒙拐騙純情少年的負心漢監督係統。】


    原拓:“?什麽?”


    那個聲音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心裏奇怪,但這時滿心惦記著童雋,問了幾遍得不到回應, 便也沒再深究這個奇奇怪怪的聲音說的是什麽東西——反正負心漢什麽的, 跟原拓關係不大。


    他重新回頭去看床上的童雋, 卻驚詫地發現他枕邊似乎正趴著一隻——刺蝟?


    醫院裏竟然還會出現這種小動物!


    原拓怕它紮到童雋, 伸手過去抓, 小刺蝟卻好像意識到了他的意圖, 轉頭看了原拓一眼。


    不知道為什麽, 它的小眼神中莫名帶著點怨念,然後就消失了。


    童雋迷迷糊糊的, 隱約感覺到自己身邊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蹭來蹭去,但就是清醒不過來。


    其實他並沒有什麽大礙,要是光論皮外傷,甚至比原拓還要更輕一些。


    主要是缺氧的時間比較長, 再加上精神消耗大,所以童雋頭腦中一直昏昏沉沉的,睜不開眼睛。


    他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才恢複意識。


    夢境中,一會是現實中眼睜睜看著大火將家人吞沒,一會是自己背著老人在火場中步履維艱,再一會又是原拓衝進來救他, 被燃燒的房梁給砸在下麵了。


    種種場景光怪陸離,好像有一雙雙手硬是把他按在那混亂的夢中世界當中,讓人掙也掙不脫, 眼皮有如千鈞之重。


    等到童雋好不容易恢複了知覺,稍稍一動就覺得全身上下都酸痛不堪,活像被人痛打了一頓,讓他不禁吸了口氣。


    童雋發出點動靜,原拓立刻就察覺到了,顧不得再找刺蝟,連忙湊過去按著他的肩膀,關切問道:“醒了?傷口疼是嗎?”


    童雋看著他的臉靠近,又是一陣恍惚,問道:“這是哪?”


    原拓道:“醫院。現在工廠裏的火已經撲滅了,傷員們都被救護車帶到了醫院,你身上有幾處傷,小心點,別亂動。”


    原拓的語氣很舒緩,讓童雋逐漸從夢境中掙脫出來,反應過來目前是個怎樣的情況。


    “你是真的進火場了,原來我沒在做夢啊。”


    童雋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原拓身上的繃帶,說道:“你傻啊,那會火那麽大,消防員馬上就到了,你幹什麽要進去。傷口要緊嗎?”


    原拓緊緊握了下他的手,又放開,沒有訴說自己當時的擔憂慌亂,隻道:“不要緊。”


    他的手心上都是掰玻璃窗時留下的血口子,做這個動作時原本是很疼的,但此刻連疼痛都讓他感覺到踏實。


    付出多少代價都沒有關係,隻要能握緊你的手。


    他說道:“總之這次人都沒事就很好了。你渴了嗎?我給你拿點水喝。”


    原拓把病床搖起來,喂童雋喝了幾口水,看他動作緩慢,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又是一陣心疼。


    他很想碰碰童雋的臉,但怕他抗拒,也不想讓他在剛醒來的時候就費這個神,因此還是沒動,輕聲道:“再說了,你還說我呢,你自己呢?那麽怕火,還進去救人。”


    童雋道:“當時根本沒有時間仔細思考太多,就是眼睜睜地看著有人被困在裏麵,而且救出來的希望很大,我是實在受不了這個。”


    他將剩了半杯的水放下,身體後仰靠在床頭上,有點疲憊地說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做夢夢到我爸爸和哥哥都出意外了。”


    原拓點了點頭,童雋說:“他們就是死於……火災。”


    經曆過一場大火,童雋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平靜地將這兩個字說出來了。


    當時他眼睜睜看著父兄被困在火海裏卻無能為力,心頭發瘋一樣渴望著,如果這個時候會有個無所不能的英雄現身,把他們給救出來,那該有多好。


    可惜,當時的火比今天還要大上很多,沒有那麽一個人出現。


    如果無法幸運地遇到英雄,那麽就自己成為自己的英雄。


    當他狂奔進去的那一刻,救的不光是絕望待死的老人,還有當年受困的父兄,和被囚禁在時光中的自己。


    原拓輕聲問道:“所以你才怕火?”


    童雋點了點頭。


    原拓覺得心裏十分難過,如果說在此之前他的體會可能還不夠深刻,那麽剛剛差點親眼目睹了童雋在火場裏麵燒死,對於他的想法,原拓完全可以說得上一句感同身受。


    他完全沒有辦法想象當童雋看著自己的父兄罹難時,會是怎樣的痛苦。


    他從小被那樣寵愛和嗬護著長大,陡然間受到這麽大的打擊,又是怎麽一個人撐過來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不願意再敞開自己的心。


    原拓覺得十分自責。他們今天本來是約好了要見麵,對兩人之間的關係給出一個說法,但他現在完全不敢奢求了。


    原拓懊惱道:“我之前都不知道這些……對不起,是我太急躁了。”


    他握著童雋的手:“我不逼著你要答案了,我應該多些耐心。不好的都已經過去了,你慢慢地忘記那些事吧,無論用多久,我都等著。”


    聽了他的話,童雋並沒有立刻說話,他看了原拓片刻,然後微微笑了笑,說道:“嗯,以後你都不需要逼著我給答案了。”


    原拓還有些悶悶的,正要點頭,忽然覺得這句話好像別有深意。


    他錯愕之下,然後心髒猛然間狂跳起來。


    原拓看著童雋,想問什麽,又怕都是誤會造成的一場空,正在猶豫,就感到童雋竟然反握住了他的手。


    原拓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狂喜之下幾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半天才磕磕絆絆地說:“你、你願意跟我在一起?”


    看見他這樣高興的樣子,童雋心中僅剩的一分遲疑灰飛煙滅,笑著說:“是,希望現在說還不晚。”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原拓終於不再懷疑自己是做夢了,隻覺得內心喜悅無以言表。


    他從出生以來便孤苦無依,從來沒有真正開懷過,直到今天,才感覺到什麽叫做幸福滿足。


    原拓握著童雋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輕輕摩挲,眼睛看著他,唇邊的笑容越來越大。


    童雋也覺得十分喜悅,看著原拓笑的這樣高興,他的唇角也不知不覺揚了起來。


    有些決定作出之前都是百般糾結猶豫,但如今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便多少困難險阻都算不上什麽了。


    原拓隻覺得滿肚子的話想說,真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值班的護士進來給童雋拔輸液的針頭,他才反應過來,戀戀不舍地讓開位置,眼睛依舊看著童雋。


    童雋笑道:“你別發愣了,我手機呢?我得給我爸和我哥打個電話。”


    這個時候童海生和童磊已經快要到京城了,聽到了童雋的聲音,兩人才算是稍稍放心一些,說是大約得半夜才能趕到市裏。


    童雋說:“我是真沒事,那你們去酒店好好休息,明早再來就行。”


    他把電話掛了,又跟原拓說:“天都黑了,要不叫司機過來,也接你回宿舍吧?這邊休息不好。我爸和我哥都快來了,我本來就沒受什麽傷,醫院不留人也沒問題的。”


    原拓好不容易思念成真,根本一刻都不願意離開童雋,更不用提他也放心不下對方身上的傷,搖了搖頭。


    原拓道:“我已經請了假,今晚還是留在醫院吧。周末高速上堵的厲害,你爸爸和哥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到。”


    童雋道:“那你也躺著歇一會。”


    他住的是單獨病房,房間裏麵有兩張床,完全夠躺。


    但原拓卻總是忐忑,生怕離童雋稍遠一點,眼前的一切就成了假的,於是不願遠離,脫了鞋側著躺在了他的身邊。


    病床很窄,兩個男孩子擠在上麵,離的很近。


    他們剛剛認識不久的時候,就曾經在原拓家裏的那張小床上一起睡過一個晚上,但那時的心情,來的遠遠不像現在這樣緊張、忐忑、喜樂。


    童雋兩邊的手臂都有傷,隻能平躺,原拓為了節省空間,就得側著。


    他本來以為這樣難受的姿勢會讓自己睡不著覺,結果握著童雋的手,躺在他的身邊,困意就那麽不知不覺地襲來,兩人都睡著了。


    等到童海生和童磊連夜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個小夥子擠在同一張床上睡覺的場景。


    童海生看了看兒子,見童雋的胳膊和手腳上都纏著繃帶,但其他地方應該是沒什麽大礙的,一路上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他都快心疼死了,直到這個時候看見童雋睡得很好,遠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驚懼慌亂,這才稍稍欣慰,也很感謝原拓在這裏陪著兒子。


    這朋友真是夠意思呀。


    童海生小聲跟童磊說:“你看原拓都快要被雋雋給擠到地上去了,咱們把那張床抬過來,並在一塊讓他們睡。”


    父子兩人合力把旁邊的病床搬到原拓旁邊,這樣就確保他即使翻身也不會從床上掉下來。


    童海生輕輕摸了摸童雋的頭發,又碰了碰他腳上的繃帶,歎了口氣:“這個傻小子。”


    他們剛才進了住院部問病房位置的時候,旁邊正好是火中那位老人的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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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四十歲的漢子哭的眼睛都紅了,聽說他們是童雋的親人,又是感激涕零地好一通道謝,還把兜裏的錢都掏出來,想給童雋交住院費。


    弄得童海生心裏有一點驕傲,又有點不是滋味,推辭之後,這才和童磊進來了。


    童磊給童雋掖了下被子,道:“今天晚上也沒來得及吃飯,爸,你去酒店吃飯休息吧,我在這裏守著他們,讓周叔給我隨便送點吃的就成。”


    他們從下午接到電話一直到現在,滴水未進,其實在車上也不是沒有時間,隻是沒見到童雋之前,兩人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情。


    童海生畢竟年紀大了,大半天的折騰下來也有點撐不住,於是接受了兒子的提議:“跟醫院借一張折疊床,你晚上也躺下休息休息,明早我過來。”


    童磊笑著說:“爸你真囉嗦,我都多大的人了還不知道這個?你快走吧。”


    總算了卻心事,這一晚上童雋和原拓都睡的很好,兩人躺在一張床上,在夢裏都看見了對方。


    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原拓便看到童雋也恰好醒來,他心裏覺得很甜蜜,衝著童雋笑了一下,就看見房間裏無聲無息多出了一個正在睡覺的童磊。


    童雋:“我靠,嚇死我了!”


    原拓猛地坐起身,差點從床上掉下去,然後發現自己的身後還多了一張床。


    童磊被他們吵醒了,一臉茫然地睜眼。


    童雋多少有點心虛:“哥,你什麽時候來的?爸呢?”


    童磊道:“昨天半夜才到,爸去酒店了,一會也來。”


    他翻身從折疊床上下來:“你呢,傷口還疼不疼?真是被你這個臭小子給嚇死了。”


    童磊看不到童雋身上的傷,但是光看著幾處白繃帶就心疼的不行了。


    這可都是火燒出來的,得多疼啊!更何況現在天氣熱,這樣包著傷口容易發炎,不包又不行。


    這麽一腦補,童磊都恨不得替他把這傷受了,摸了摸童雋的腦袋道:“小傻瓜,哪就輪得到你去救人了。”


    童雋道:“當時沒過腦子,現在想想才有些後怕。哥哥,是原拓進去幫我擋走了一塊燒著的木頭架子,要不我還真危險了。”


    童磊聽童雋說了幾句當時的情況,覺得很驚訝。


    他還以為原拓是當時也在火場,才會一起不小心受了傷被送到醫院來,沒想到他根本就是為了童雋衝進去冒險的。


    這個人情可就太大了,沒想到原拓這麽夠意思。


    童磊關心童雋的情況,剛才忙著跟他說話,這時又連忙衝原拓道謝。


    童雋在童磊身後,笑著衝原拓眨了下眼睛。


    原拓剛把童雋追到手,雖然現在可憐的傻哥哥童磊還不知道自家小弟已經被拐,但原拓還是有種見家長般的緊張感。


    尤其是確定關係之後第一次見家長,還是在床上見的。


    他剛才下了床就在一邊站著,這時才很童磊打了招呼。


    在童磊的印象中,似乎每次見到他,這小夥子都是有點拘謹的樣子。


    一開始他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後來聽說原拓原來就是裴家那個被接回來的長孫之後,還好生驚訝了一番,沒想到那個傳聞中能把他爸杠到七竅生煙的大少爺竟然這麽靦腆。


    他起身為原拓端了把椅子:“原少,你快請坐吧,這次要多謝你為了雋雋冒險,要不然他出點什麽事,我和我爸非得瘋了不可。”


    原拓道:“童哥你客氣了,我們本來就是朋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童磊說話也直接:“什麽應該啊,你們兩個年紀小,也別怪我多說兩句——這樣也太危險了吧,絕對不可以有下次!”


    “雋雋,哥知道你是心眼好想救人,原少,我也特別感謝你救了我弟弟,但是你們都不是專業人士,又沒有裝備,以後還是先保證自己的安全第一,知道嗎?”


    其實童雋當時也是評估過的,他會衝進去,一來是因為自己的經曆,感同身受,二來也是當時大火並未完全把建築封死,如果速度夠快,確實能挽救回老太太的一條命。


    但這個時候就沒必要跟眼裏還帶著血絲的童磊爭辯了,童雋道:“我知道了哥,下次不會。”


    童磊本來也舍不得深說童雋,見他乖乖認錯之後又埋怨高家。


    “就算資金周轉再不靈,那麽大一個工廠扔在那裏,怎麽也應該定時地檢修機器和維護場地吧。秋天本來就幹燥,太容易著火了。”


    童磊道:“高天朗也是不過腦子,這次也算他閨女走運,出事的時候已經從工廠出來了,這倒黴事倒是攤到了你們頭上。”


    當時劇組的拍攝場地和旁邊的閑置工廠都是高家所有,因為資金鏈支撐不住,所以暫時閑置,這些童雋和原拓之前都是聽高晴說過的,而高天朗就是高晴的父親。


    兩人卻根本不知道高晴也在著火當天去過那家廠房,聽童磊這麽一說,臉色都很驚訝。


    童雋道:“哥,你說高晴也去了那家工廠,著火的時候她剛走是嗎?你怎麽知道的?”


    童磊道:“你出事了,還是因為高家的廠房著火,當然要第一時間了解情況了。這也不是我問的,爸爸昨天在車上就已經跟警局和高天朗那邊都聯係過了,情況說的很明白。”


    原拓拿起手機一看,果然在一連串的未接來電中看到了高晴的電話號碼。


    他昨天出事之後,來慰問的人太多,原拓要陪童雋一起待著,就把手機靜音了,因此沒注意高晴那邊的消息,料想童雋的情況也是一樣。


    童磊看他們兩個的表情,也知道這件事當中肯定另有什麽玄機:“怎麽了嗎?”


    童雋臉色凝重,沉吟不答。


    原拓說:“前兩天晚上,童雋和高晴一起碰見搶劫的了。”


    他將那天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雖然現在童雋就好端端地在眼前,也把童磊聽的後怕不已。


    他道:“太危險了,怎麽不早跟我說!”


    童雋道:“這不是怕你們擔心麽,因為我想這件事不是衝我來的,過去了也就算了。但是著火……”


    他半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會是巧合嗎?”


    原拓和童磊也都在想這個問題。


    短短一個星期之內,兩次的意外現場,都有童雋和高晴,這實在不能用“就是趕上了”來解釋,但要說是有人故意為之,又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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