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雋便叫了聲“米叔叔”, 然後說:“你也來京城了,我沒想到是你,剛才都沒認出來。”


    米航打量著他, 眼中有毫不掩飾的驚訝,笑著說:“我沒認出你來才是真的,上了大學, 變化很大嘛。”


    童雋隻是笑了笑, 沒說話。


    以往他也總是這樣悶悶的, 在邵玉琳身邊的時候, 童雋跟米航見麵的次數雖然多, 但雙方的交流卻很少。


    米航也沒多想, 說道:“你媽媽在這裏談廣告代言的事, 剛才開車過去,本來都想走了, 結果看見路邊站著的人好像是你,我這才下車確認一下。”


    童雋道:“她在橫店拍戲回來了?”


    米航說:“就是為了廣告代言的事過來的,今天早上剛到。她在前麵茶樓的包間裏麵等你,你也很久沒見你媽媽了, 過去看看吧。”


    邵玉琳解鎖,童雋雖然沒有時間去看他們母子之間發生的具體劇情,但一些零碎的細節已經可以隨著米航說的話浮現在腦海當中。


    邵玉琳的作風一貫的都是這樣的,反偷拍意識很強,原主雖然由她撫養,但她卻隻有在空檔期才會回家去住, 甚至經常把原主扔到鄭安秋家裏照顧。


    至於出門在外,邵玉琳就更不可能帶著孩子一起出現在公眾麵前了。


    都是先得她進了一個封閉的房間,再由經紀人確定了附近沒有粉絲和記者, 這才悄悄告訴童雋房間號,由他自己找進去。


    弄的比地下黨接頭還要複雜。


    童雋頓了頓,說道:“好,那我去找她。”


    童雋給原拓發了個短信,告訴他晚上不約了,然後上樓。


    係統提示道:【由於宿主成功完成二階段掙錢任務,新劇情已解鎖,邵玉琳是童家敗落的關鍵,請宿主注意防範,及時扭轉劇情走向。】


    童雋上樓梯的腳步頓了頓,問道:“什麽意思?”


    係統:【你爸的九年,我心疼,你爸的資源,還愛她。】


    童雋:“係統你變風格了,你是不是教育片看得太多,然後談戀愛去了?”


    【胡說八道!獨立奮鬥的人生難道不香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難道不快活嗎?本係統需要其他的狗係統來陪嗎?!】


    童雋覺得對勁了,他的係統就是這麽一個調調。但就是讓他突然有點擔心,哪天自己戀愛了,會被係統一把火揚了灰。


    童雋道:“那你為什麽剛才不這樣說話?”


    【通過宿主對付鄭虹的方法來看,認為可以稍微放鬆一點對你的鞭策。】


    童雋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聰明,很厲害?”


    【是的。宿主依靠自己的智慧改變了命運。】


    童雋還沒來得及稍稍得意一下,係統話鋒又是一轉:【但如果沒有本係統讓你意識覺醒,反抗命運,你現在的角色定位還是個炮灰。】


    【所以,最聰明最厲害的是本係統。】


    係統發過來一個大大的笑臉,還給自己放了一支煙花。


    童雋:“……別嘚瑟了,快解鎖劇情吧。”


    由於時間有限,他沒來得及詳細去看,隻讓係統幫忙總結了一下。


    其實也不複雜,畢竟童雋過去的角色定位是個炮灰。


    惡毒炮灰可以設定成家庭背景強大,這是為了給主角通關製造難度,但最後一定會敗落,這是給讀者閱讀製造爽度。


    係統發布的任務應該就是在提醒這一點,如果童海生還這樣為邵玉琳提供幫助的話,他很有可能在最後被對方反過來給坑上一把。


    而邵玉琳就是童海生生意失敗的一個誘因。她來找童海生合作一筆投資,結果被人給騙了,邵玉琳連帶著童海生都虧損甚巨,從此之後童家的公司就走了下坡路。


    父親不應該是這樣不謹慎的人,想到係統之前說的話,童雋的心情有點複雜。


    在現實中,邵玉琳是因為車禍去世的,當時他的年紀還很小,對於對方的印象非常淺,如果不是家裏麵還留著照片,童雋甚至根本想不起來母親的模樣。


    他以為自己會對對方很陌生,但隨著進入包廂見到邵玉琳的那個刹那,童雋心中猛然生出恍惚,一種根植於血脈深處的熟悉之感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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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樣子生的很美,唇紅齒白,眉目如畫,正如之前那位銷售經理所說,與童雋有著五分相似。


    隻不過邵玉琳的長相顯得有些涼薄犀利,而童雋因為父親的影響,要比他的母親輪廓更加柔和一些。


    即使隻是一個人在包廂裏麵坐著,邵玉琳依然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童雋進去時,她正拿著手裏的小鏡子細細地補妝。


    在這樣熱的天氣裏,人人狼狽懶散的恨不得剝一層皮下來,她卻是豔光四射,神清氣爽,一頭長發披在肩頭,顯得楚楚動人。


    童雋曾經聽過童磊說起,邵玉琳為了保養頭發,是從來不肯叫人碰的,哪怕是小時候兩個兒子好奇想要摸一摸,都會被她避開。


    “來了。”聽見童雋走進來的腳步聲,邵玉琳並沒有把目光從她的鏡子上移開,隻說道,“我點了涼茶,你先坐下喝。”


    童雋“嗯”了一聲,坐下,見茶已經被邵玉琳給他倒好了,就拿起來啜了一口。


    片刻之後,他說:“媽媽。”


    邵玉琳往鼻子兩邊打了點高光:“怎麽了?”


    童雋道:“沒事,就叫一聲。”


    自從有了清晰的記憶來,他從來沒叫過媽媽這兩個字。


    邵玉琳將鏡子收起來,這才打量著童雋,顯然也稍微有些驚訝,說道:“想起來打理自己了?以前我叫你收拾的利索點,你總是不聽,邋邋遢遢的,現在這不是挺好的麽。”


    她說話的口吻中,要說關心,也有著三分,但更多的是一種高高在上般的漠然,好像就是這麽隨口一說,至於童雋自己怎樣做怎樣穿戴,也不大有所謂。


    童雋說聲“知道了”,邵玉琳點了點頭,語氣有點不屑地提起了之前的事:“鄭虹的事我也跟你鄭叔叔說過了,讓不許管她,那女人跟條瘋狗似的,見著肉就咬,你別往心裏去。”


    童雋點點頭,邵玉琳這才又問道:“在你爸爸那裏過得還行嗎?你哥怎麽樣?”


    童雋說:“哥哥挺好的,我跟他和爸爸相處的也不錯,他們都對我很好。”


    聽到童雋這麽說,邵玉琳很明顯地皺了下眉頭,從她原先不讓原主跟父親接觸的舉動,童雋就知道,對方一定不喜歡聽到自己這麽說。


    果然,邵玉琳說道:“我原來都跟你說過很多遍了,別那麽沒心眼,被人家哄幾句,就是人家對你好了?你爸爸那種人,天天在生意場上周旋,他擺個好臉色,說幾句好話有什麽難的。”


    “從小他也沒照顧過你,心情好了就假模假式的關心一下,心情不好就扔一邊去,他對你根本就沒幾分真心實意的疼愛,你自己留神點,別什麽都信,聽見沒?”


    童雋的表情逐漸淡了下去:“所以我不能相信爸爸,隻應該聽媽的話?”


    邵玉琳道:“把你養大的人是我!我同意你去他那邊,可不是想讓人跟我疏遠的。以前我的叮囑你都忘了嗎?”


    童雋笑了一下,看著她,問道:“你不想讓我跟你疏遠……但媽說這些話的時候,想過我的感受嗎?”


    邵玉琳一怔:“你說什麽?”


    童雋道:“我說你不想讓我跟我爸親近,不想讓我忘記‘是你把我養大’這件恩情,那麽你站在我的立場上思考過嗎?”


    “現在我是在我爸的身邊生活,對他疏遠冷漠,那麽他會如何想我?給我灌輸家裏的每個人都不應該親近,他們不是真心疼愛我的思想,你又有沒有想過,這樣我會覺得很難過?”


    邵玉琳有些惱怒了:“這些話是你跟誰學的,你就在你爸家裏住了這麽短的時間,都學會質問我了,你還說他有好心?!”


    “爸不像你想的那麽多,他很少跟我提起你的事。”


    童雋道:“咱們隻說這些話,你根本就不在意我過的好不好,是否開心,你在意的是我不能背叛你。”


    “但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讓我回到爸爸身邊去?不想讓我在你身邊礙事,又想讓我永遠把你當成最重要的人。媽,所有的好處不可能都落到一個人的頭上,不是嗎?”


    包廂外麵的走廊上,原拓的手按住了門把,然後又慢慢鬆開。


    其實他在收到童雋短信的時候,都已經到了aver公司外麵了。


    原拓暑假時已經考了駕照,這回也剛買了車,他本想著外麵的天氣太熱,想提前過來接童雋,結果就看見米航把童雋給叫過去了。


    原拓也不知道這人是誰,隻覺得米航戴著個大墨鏡的米航實在有點鬼鬼祟祟,不放心就跟上來看了一眼,這才聽見了童雋的最後那幾句話。


    童雋的語氣讓原拓感到陌生。以往無論遇到刁難還是算計,他的態度往往都是戲謔的,隨性的,仿佛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值得認真,也不會傷他分毫。


    而這一次,原拓能聽出來,邵玉琳的話,童雋是往心裏去了。


    畢竟那是他的母親,就像自己曾經對於裴洋,對於舅舅,對於朋友的信任與期待。


    他自以為身經百戰,那些人都已經全然不在意了,這回卻因為童雋的話,而感到了熟悉的窒悶。


    原拓默默向後退開,不再偷聽他們母子的談話,然後稍稍猶豫,下樓給正在京城談生意的童海生打了個電話。


    “童叔叔,是我。”原拓道,“剛才童雋的媽媽過來把他接走了,我看他們兩個好像有點不愉快,就不太放心,跟您說一聲……嗯,沒關係。”


    “要是照你那麽說,我當初根本就不應該生你!”


    邵玉琳被童雋的態度惹怒了,聲音顯得有點尖銳:“你知道生一個孩子,對於女演員來說要付出多少嗎?足足有一年,發胖、長妊娠斑、不能出席活動,甚至連穿高跟鞋和化妝都熬被管束。”


    “我辛辛苦苦把你生出來,你卻覺得你爸爸對你更好?要不是當時我還沒有成名,我才不會——”


    這顯然是邵玉琳非常懊惱的一件事,脫口而出之後,她意識到不妥,後麵的話就停了。


    童雋卻一下子由邵玉琳這幾句的隻言片語想到了自己一直困惑的一些事。


    邵玉琳當初到底是為什麽嫁給童海生?她既然不喜歡這個小兒子,又為什麽一定要爭奪到撫養權,然後教育的他與父親疏離?


    最奇怪的事是,最後邵玉琳還把童雋又重新送回到童海生的身邊了。


    因為童雋沒和這個母親打過交道,就一直沒弄明白對方想要做什麽,隻是隱隱約約有一點猜測。


    這回他終於明白過來,邵玉琳當初獨自一個人從小縣城出來打拚,沒背景也沒人脈,跟童海生結婚,是在她演藝事業尚無起色的時候,迫切需要一個依靠。


    而童海生雖然不像現在這般身家巨富,但好歹也已經算是年少有為,小有資產,又是真心追求她,比起那些腦滿腸肥的油膩老板來說,算是很好的選擇。


    但她終究是個有野心的女人,對於邵玉琳來說,自己的美貌和事業永遠都是第一位的。


    她剛剛懷了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已經在童海生的幫助以及自己的努力下,被越來越多的觀眾和導演所發現,而這時,家庭就成了她的負累。


    邵玉琳不能忍受自己不美,不漂亮,懷孕時對於形象的影響,也令她厭惡,更連帶著越來越不喜歡阻礙自己發展的丈夫和孩子。


    她在童海生的事業上升期跟他離婚,卻帶走了尚且不懂事的小兒子,童雋對於邵玉琳來說,更像是一個人質。


    她知道前夫天性重情,隻要小兒子心裏向著這個母親,童海生念著孩子,就也會對邵玉琳有所照顧。


    而現在,童雋已經成年,可以繼承一些東西了,就又被送回到父親身邊。


    邵玉琳應該是希望童海生能分給童雋一些股份的,所以才會也讓他“留個心眼”,甚至連大兒子童磊都要提防。


    童雋又想到,在現實生活中,母親沒有和父親離婚,是出車禍死的,但家裏的照片很少,父親和大哥也基本上不會在他麵前提起媽媽。


    原先他習以為常,現在卻忍不住猜測,或許那個時候,他們之間就很有一些齟齬了。或許連車禍都有隱情。


    沒有人不希望被自己的母親疼愛,要是在過去沒有經曆過那麽多的時候,童雋覺得自己知道了邵玉琳是這樣一個人,應該會很傷心。


    但現在,他經曆過喪母、喪父、喪兄、穿越,又將這些一一都撿拾回來,許多事情就能看開不少。


    感情莫強求,生死外無大事。


    童雋看了邵玉琳一眼,對方失言之後,也稍稍冷靜,避開他的目光,拿起涼茶啜了一口,動作小心,沒有蹭掉剛剛塗好的口紅。


    但即使這樣精心養護,近距離看去,也能從她臉上發現淡淡的歲月痕跡。


    童雋突然覺得挺沒意思的,正要說話,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眼,發現打來電話的人是童海生。


    童雋便道:“我出去接個電話。”


    邵玉琳還在生氣,板著臉沒理他,童雋便出了包廂:“喂,爸。”


    童海生在電話另一頭道:“雋雋,跟你媽媽在一塊呢?”


    童雋道:“是啊,你怎麽知道的?”


    童海生道:“這個一會再說,她怎麽突然想起來去看你了?沒跟你說什麽吧?”


    童雋頓了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道:“爸,我也問你個事情,這些年,我媽是不是經常拿照顧我當借口,讓你幫她爭取什麽的?”


    童海生心裏總是把童雋當小孩,顯然挺意外他會突然提到這件事的,一時猶豫著,不知道這個問題要怎麽回答。


    童雋便心裏有數了,他默默歎了口氣,說道:“你以後別管她了,不用顧忌我,我知道我媽的性格。其實她也沒怎麽照顧過我,一般我都跟保姆或者鄭叔叔他們住在一起。你就是給她爭取到十個代言,跟她對我好不好,也沒關係啊。”


    這會給童海生提了醒,以免他以後真的傻傻幫邵玉琳投資,再把自己給搭進去。


    童海生一直知道童雋跟著邵玉琳長大,對她的感情比對自己這個當爸爸的深多了,他對於前妻的照顧和容忍也多半是因為顧及著兒子。


    童雋還是第一次跟他說這樣的話,童海生愣了愣,隨即便意識到,一定是邵玉琳跟他說了什麽。


    他的眉峰間聚起了一個褶,語氣反倒愈發緩和了:“我知道了。你和媽媽在文心茶坊是嗎?我現在在路上,大約還有三分鍾就到了,你們等我一會。”


    童雋心道真是神了,老爹這回怎麽居然未卜先知,難道是他也有個係統不成?


    他沒再說別的,答應一聲行,就掛了電話。


    童雋回了包廂之後,邵玉琳的臉色已經緩過來了,衝他說道:“反正你大了,我也管不了你,願意怎麽想都是你的事。”


    她微頓:“我承認,我現在確實遇上了一點麻煩,之前拍的那部職場劇,本來是大女主設定,現在冒出了一個女二,莫名其妙地要跟男主加感情戲。你爸跟王導關係不錯,我本來是想說讓他幫忙去問問,你既然這麽說,那就算了,不用了。”


    童雋道:“我爸剛才給我打電話,說他要過來,你們自己的事自己說吧。”


    邵玉琳已經把遇到的麻煩都說出來了,頗有點欲擒故縱的意思,她知道這個兒子對自己很依賴,覺得剛才也不過是他在賭氣而已,但現在童雋的態度讓她徹底意識到了對方的強硬。


    邵玉琳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一時覺得這個兒子陌生無比,讓她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


    而就在母子兩人同時沉默的時候,包廂的門被敲了敲,童海生進來了。


    邵玉琳正是一肚子沒好氣,她肯定不可能想到穿越這樣的事情上麵,頓時就把童雋的變化全部歸功到了童海生身上。


    看見對方趕在這個時候來了,邵玉琳不冷不熱地衝他點了點頭,說道:“童董事長來了,之前十幾年對孩子不聞不問,好像他不是你生的,現在我就是見見他都值得你親自趕來。怎麽,不想讓我跟他說話嗎?”


    又是這種熟悉的刻薄強調,童海生皺了皺眉,淡淡道:“邵女士,說話不用夾槍帶棒的,別人也聽得懂。”


    雖然離婚都十幾年了,這兩人見麵一說話,還是濃濃的火/藥味。


    童海生轉頭道:“雋雋,我車在樓下,你先去車裏等我兩分鍾,我跟你媽媽說幾句話,就送你回學校。”


    童雋點了點頭,出門走了。


    邵玉琳坐在椅子上,抱著手問道:“我覺得跟你也沒什麽話好說。童海生,兒子是我放棄了事業發展的機會生下來的,也是我從小帶到大的,他心裏分得清應該跟誰親。你現在趕過來,在我麵前衝這幅好爸爸的嘴臉,不覺得很可笑嗎?”


    童海生在剛在童雋的位置上坐下,慢慢地說:“你說得對,孩子長大了,心裏應該分得清跟誰親。他之前那麽依賴你,可現在為什麽不了,我以為你應該知道原因。”


    邵玉琳語塞片刻,然後冷笑道:“還不是你教的。”


    童海生擺了擺手:“不用跟我來倒打一耙這套。我不是你,我從來沒教過他要向著誰,隻要孩子自己過得開心就好。”


    “我自問這些年裏,雖然你不讓我見他,但隻要工作不忙,我也每個月都會去學校外麵看一看他,撫養費一分不差你的,逢著年節和孩子的生日,也都會給他寄禮物,我能做的我問心無愧,倒是小磊那邊,離婚之後你來看過他嗎?”


    邵玉琳啞口無言,頓了頓才說:“你現在跟我算這筆賬有意思嗎?”


    “確實沒意思。”童海生道,“我知道你這個人心氣高,你不把他們兩個當兒子,我也沒辦法勉強,但小磊和雋雋都是我的寶貝,你利用他們在我這裏討好處,那我就不高興了。”


    邵玉琳已經很多年沒有聽過童海生用這種腔調說話了,這個男人對待家人太溫和,總是容易讓人忽略他在生意場上的雷厲風行。


    她覺得被掃了麵子,又有點不敢跟這樣的童海生硬是造次,沒好氣地說:“那你想怎麽樣?”


    童海生道:“其實在今天上午的時候,王導就給我打了電話,說了《不遇見》這部劇當中女二帶資進組的問題,對方的背景很硬,他知道我和你的關係,所以詢問我意見的意思。我跟他說了,現在雋雋已經不跟你一塊住,我沒必要照顧你的心情,所以,各憑本事吧,邵女士。”


    “你!”邵玉琳震驚道,“你真是這樣跟他說的?”


    雖然她的婚姻狀況對外諱莫如深,但是圈內高層一些的人物,全都知道邵玉琳的後台是童海生,這也是她這麽多年都沒有狗仔敢胡亂爆新聞的原因之一。


    童海生跟王導這樣說,可不光是一個《不遇見》女二加戲的問題,這件事將很快在圈子裏傳出去,別人知道她的後台塌了,這代表著太多的麻煩。


    更何況這部大女主職場劇對邵玉琳很重要。


    隨著歲數的逐漸增長,她的戲路也正在變窄,很多劇本都來找她演媽媽、婆婆這樣的大齡配角,對於愛美又不服老的邵玉琳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好不容易接到一次女主的角色,而且品質精良,如果被比她小了二十歲的女二搶戲,邵玉琳不用想都知道外麵的媒體會說的有多難聽。


    剛才看見童雋的態度,她最壞的打算是童海生不幫忙,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還給她拆台!


    特別是童海生那句“雋雋現在已經不跟她一塊住,不用在乎她的想法”,太氣人了,童雋剛回去才多久,這不是過河拆橋嗎?


    邵玉琳的心情已經完全從之前來見兒子的篤定變成了慌亂,她憤怒地說:“你無恥。”


    童海生氣定神閑:“邵女士,現在要激怒我,對於你來說應該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邵玉琳緊緊地抿住了嘴,目光中透出憤怒。


    童海生看了她片刻,他曾經每次想到這張美麗的臉,心中都充滿了喜悅和溫柔,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兩人之間隻剩下敵視和厭棄了。


    或者從一開始,那些菲薄的甜蜜時光,也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


    童海生能夠感覺到邵玉琳的憤怒。


    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不過內心深處還總是把自己當成個需要被人捧著的公主,今天沒有人買她的賬,對她來說就是很大的打擊。


    但自己雖然看起來雲淡風輕,童海生卻知道,其實也正有把火在他胸腔中燃燒著。


    從童雋用一種好像滿不在乎又難掩失落的語氣告訴他,“媽媽其實也沒怎麽照顧過我”的時候,這怒氣就已經燃起來了。


    童海生可以容忍邵玉琳的一些行為,但孩子是他的底線,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讓童磊和童雋不開心。


    “言盡於此。”


    童海生站起身來,衝著邵玉琳說道:“以後我不會再管你。不光如此,以後你再敢招惹小磊和雋雋,我會讓你後悔的。”


    說完之後,童海生又丟下一句“今天的賬我已經結了”,跟著便起身離開。


    他下了茶樓,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就看見童雋坐在車上等著自己,側臉顯得很乖。


    童海生心中驀地閃過一絲柔軟,又有點心酸,走過去上了車,也坐在了後座上,摸了把兒子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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