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讓人省心的怪物!* * *無翊已經多日沒有離開過治合宮了。自從上回摘了長杪的麵具,看到對方的真容後,他就像丟了魂一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那個山洞的,回來之後,就隱匿在太子的行宮治合宮裏,誰也沒見,半步都沒有出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隻覺得自己十分奇怪,如此怪異的行為和情緒讓他一直心神不寧,無法沉靜下來。長杪,長杪……這個人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了。直覺告訴他,長杪有很大的問題,可是他又找不到,問題的根源出在哪裏。也許隻有將長杪身上的秘密挖掘出來,他才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又不由自主出現了那張臉。想去,又不想去,想見,又不想見,退縮和期待並存,他從未如此矛盾過。他輕輕扣著食指關節,抬眼望向緊閉的殿門。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再這樣心神不寧,失魂落魄,他會完全失去自我,被長杪掌控著,必須要盡快找到解決自己怪異之處的方法。長杪是一塊堅硬的冰,無論他試探多少次,都無法攻克,反而自己吃了虧,或許他應該想想其他的路子。要從什麽地方找到破綻呢?這個純粹的月宮弟子,看似隻有簡單的過去,然而在“扶搖之戰”中,卻對百裏家的人照顧有加,而那日長杪闖入軒轅家,也是百裏家的兩位散神過來阻止,甚至癡心妄想勸說他去解救對方。他翹起唇角,驀然站起身來,大步走向殿口,推開緊閉的門。找到長杪的過去,一定就能找到破綻。門口站著人,他出來的時候,正好跟對方對視上,是六大帝君之一的臨易帝君,見到他之後隻簡單作揖,不卑不亢道: “殿下已經休養多日了,有些事情,還想請同殿下商量。”無翊心不在焉問: “什麽事情要找我商量?不能去問天帝天後麽?”他從來不管自己的父母叫父母。“天帝天後並未有旨意。”臨易帝君回答, “隻能請殿下定奪。”無翊問: “什麽事?”臨易帝君道: “宏業帝君已經回歸天地,但天界之事還需要有人管理,這個人選還需要殿下過目。”一位上神的隕落,整個天界都會察覺得到,而且這一次不是一位,而是兩位,兩位軒轅家的上神在一夜之間身殞,整個天界都為之驚駭,想起那晚上的洶湧殺意,恐怕二人是遭了誰的毒手了。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才能同時斬殺兩位上神?這個答案不言而喻,因為同時消失的,是新誕生的散神,月宮之主長杪。可是長杪並沒有消失,記錄在天界的神冊上的印記依然存在著。於此同時,太子無翊也消失了,各種猜測在天界暗起,有人說是太子幫助長杪誅殺了軒轅家的兩位上神的,也有人說太子對長杪並不上心,隻是看熱鬧,是長杪憑借一己之力殺了兩個上神,受了重傷,不知道躲在哪裏休養。最讓人奇怪的是,軒轅家族剩下的幾位上神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生氣,也沒有到紫微宮裏請求帝後主持公道,更沒有去月宮找長杪的麻煩,反而比平日更加安靜,甚至軒轅家的散神也沒有出現過,一時間這個古老的家族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樣。隻有軒轅家的人知道,和兩位上神一同消失的,還有他們軒轅家族最大的倚仗,那位傳說中的凶神鬥移,這個長杪絕對不是普通的散神,背後一定有更加恐怖的存在,恐怕目標就是凶神鬥移,借助了長杪的手而已。連鬥移都殞命,軒轅家大勢已去,根本無法跟長杪背後的存在抗衡,能留下性命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哪敢還會將此事鬧大。天界雖然有自己的秩序,但歸根結底還是以實力為尊,沒有人會沒事找事揪著這件事情不放。然而天界還是要照常發展下去的,軒轅宏業空下來的位置就成了難題,其他帝君不敢自作主張,唯有請示無翊。無翊垂下眼睛,似乎在思索,隨後輕輕笑了一聲。誰殺的,就讓誰替代了,多簡單。渺:真無語啊沒事看會亡夫也要被打斷,煩死了第170章 傷又是初秋,庭院裏亂紅飛舞,枯葉凋零,百裏覆雪將枝頭顫顫巍巍的花朵摘到瓷罐中,回頭釀了酒埋在樹下,來年就能喝了。在凡間,他從來都沒有時間做這種雅致之事,也隻有飛升後從一家之主成為小輩,才有如此閑情逸趣。裝滿了一瓷罐,他收手準備回屋,卻驀然駐足,抬眼看見麵前不知什麽時候飄落的一抹月光時,不由有些愣神,隨即微微一笑: “二百年滄海桑田,我還以為,不會再見到你。”他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感慨之意: “你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中,突然來找我,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這些日子他已經聽說了對方的種種事跡,包括在天界的也略有耳聞,對百裏家的特別照顧,還有那棵珍貴的長生草,再愚笨的人也能猜出是誰了。他從前雖然知曉年渺天賦異稟,飛升之後必會有所成就,但也沒想到短短時日便會惹出許多腥風血雨來,又隱姓埋名,想必是有要事要辦,因此無論家族裏的人怎樣旁敲側擊,明著暗著詢問,他也沒有泄露年渺的半點消息,隻是搖頭,一問三不知,久而久之,也沒有人再問他了。他以為年渺隱藏身份,是要同斬斷前塵,絕不會再和自己這個前塵舊友聯係的,不想今日竟然如此直接出現在自己麵前。麵前的人連身形都是模糊的,臉上隻有一張麵具,眼瞳清冷如寒星,泠泠如月,孤傲高絕,和記憶中的人差別太大,看不出半點昔年的影子,但他能肯定,這就是他那位故友。長杪道: “來訪故友,何須理由。”他頓了頓,問道, “這些年,你過得如何?”這句話問得有些僵硬,好像許久沒有跟人交流,絞盡腦汁想出來的交談話術。“我很好。”百裏覆雪不以為意,溫聲回道,隨即壓低了些許聲音, “飛升後,也就沒有什麽念想了。你呢?”他想年渺如今孤身一人,大概是經曆了難以想象的意外創傷,會來找自己無事閑聊,恐怕是因為內心苦悶,再也找不到傾訴之人了。“我也很好。”長杪慢慢回道, “隻是總會想起從前的時光,可惜再也回不去了。”他清冷的聲音中摻了幾分傷感,讓百裏覆雪也不由哀戚起來。誰人不念少年時最無憂呢?“自上回一別,我卻再也沒有見過你,也不知道你後來怎麽樣了。”百裏覆雪道, “我問過……問過她,她說你過得很好,得償所願,已經跟他在無人知曉的地方隱居下來,不問世事,悠閑自在,隻可惜後來我飛升,再也不知凡間如何。”他歎了一口氣: “從前我說你癡,肖想不該有的執念,以為我足夠自製清醒,可輪到我的時候,卻犯下跟你同樣的錯。後來我才明白,在感情麵前,哪有什麽清醒可言,想得再明白,也會陷進去。”長杪隻盯著他沒有說話,半晌才幽幽道: “你說得對。不過我已經放下了,你說我肖想不該有的執念,我是肖想了什麽?”百裏覆雪一愣,還未反應過來,眼前一花,一道冰藍色的森寒劍光閃過,他被一股大力推遠,直直摔在院中的花樹下。抬眼望,他心裏一緊。院中竟然出現了兩個長杪!一個長杪怒氣衝衝,手持一把晶瑩的長劍,不由分說刺向另一個長杪,劍光泠泠,殺意重重,凡是劍氣所波及到的地方都遭了殃,頃刻之間,他修理得整齊雅致的庭院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塵埃漫天,取代了剛才還在飛舞的落紅。被襲擊的長杪沒有驚慌,隻遊刃有餘地躲避著對方的劍,不停往後退,一邊退一邊帶著笑意道: “哎呀,大意了,你怎麽來得這麽快。”百裏覆雪從樹下站起身看著已經打到半空中的兩個人,擰起眉頭,暗道不好。第一個來的“長杪”肯定是假的,真的長杪才不會問他“肖想什麽執念”,可歎他之前竟然沒有察覺出來,還跟人敘舊,怕不是被人來套話的!長杪如今孤身闖天界,鋒芒太盛,難免會結下仇怨,被人盯上,連帶自己這個被特殊照顧過的也被人盯上了,希望剛才寥寥數語不會對長杪造成什麽影響才好,否則成為長杪的破綻,他是難辭其咎了。兩道光芒和叮叮當當的兵刃碰撞聲越來越遠,最後完全消失,從仙界打到天界,造成的巨大動靜惹來眾神的暗中窺探。是沉寂已久的長杪和太子殿下!長杪身上上神的氣息和威壓沒有任何掩飾,和殺意怒氣一同爆發了出來,讓人既驚訝又不驚訝,一時間隻有一個念頭。他真的成為上神了!早在軒轅家兩位上神身殞的時候,眾神就有許多猜測,怕不是他二人去找長杪的麻煩,反而被長杪誅殺,現在看見上神長杪,更是驗證了猜想。隻是比起長杪的逆天之舉令人驚歎,更讓人在意的是,他是怎麽成為上神的?殺了上神,就能繼承其上神之位麽?這個新的發現讓諸多散神異常興奮,蠢蠢欲動,起了取而代之之心,然而轉念一想,看上去簡單,做起來卻是不可能的,散神和上神之間差距太大,即使許多散神連手也無法完全誅殺一位上神,隻有長杪這樣的怪物才能做到,成為古今第一人。“扶搖之戰中”尚且沒有感覺,但是現在,他們已經可以確認,長杪不是正常人,是個逆天而行的怪物,他做的事情,旁人是無法效仿的。長杪的劍第一次出現在眾神眼中,劍氣淩雲,每一道耀耀劍光都有毀天滅地之勢,讓人不住感慨。而無翊在這樣強勢的進攻下也沒有招架多久,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漸漸支撐不住了,應付艱難起來。與其說是在打架,不如說是無翊單方麵被打,隻防守著沒有進攻,即使招架不住,也沒有半點還手的意思,最後無奈討饒: “別打了,我真的知錯了。”奈何再怎麽認錯,長杪都充耳不聞,看樣子是真的想殺了他。無翊歎息一聲,長杪這人,說過的話是真的會做到啊。倏爾一道劍氣從他耳畔呼嘯而過,他躲閃不及,隻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他愣了一下,尚未反應過來,手已經摸了上去,隨即看見滿手的血。他借著空中的雲,隱約看見了自己臉上出現了一道血痕。長杪卻停了下來,立在了半空之中, “錚”一聲收劍入鞘,頭也不回地走了。“長杪!”無翊揚聲叫他。長杪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似乎在等待他說話。“你怎麽動這麽大火氣。”無翊緩聲問,臉上劃開的傷口從眼角幾乎要蔓延到下頜,還在滲著血,但他一點都沒有在意,隻看著對方的背影。他是冰雪,是月,會冷,但從不會有憤怒這麽強烈的情緒,無翊在他身上隻看見滔天的怒意,快要把自己給淹沒了。“我說過,你死了。”長杪平靜道, “從你擅自破了我的誓言起,就應該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無翊問: “那為什麽現在要走?不應該乘勝追擊麽?”長杪卻沒有再理會他,繼續往前走著,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虛空之中。天界陷入一片死寂,隻有無翊尚且立在半空之中,垂下眼睛,看著圍繞在自己身側濃鬱的雲。半晌,他伸手在麵前的雲間輕輕一點,雲團化為清澈的一池水,水麵平滑如鏡,將他的身影完全倒映在了裏麵。他在那鏡子一樣的雲水之中,看見了自己。沒有五官,沒有肢體,隻有迷迷蒙蒙一團白霧,那是他真實的模樣。隨後,這團白霧聚合成一個人形來,他笑,水中的人也笑,他冷臉,水中的人也冷臉。很快,這個人形又幻化成另一個人,來來回回不斷變換著,足足變化了有上千個人出來,隻是這些人的右臉頰都有一道奇長的傷口,從眼角蔓延到下頜,依舊滲著血,是新鮮的傷。那是他在眾生眼中的模樣。他一個一個翻著,一個一個找著,怎麽找都覺得不合適。哪一個才是長杪所見到的樣子呢?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應該喜歡他的,因為他的幻象,就是旁人最喜歡的模樣,那麽長杪,也會有喜歡的樣子麽?他看著自己臉上的傷痕,非但沒有任何慍怒之感,反倒覺得十分舒適。這是他第一次受傷,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疼”是什麽滋味。長杪的劍氣確實厲害,可以破開他的表象,直接傷到他的本相,即使他有心,也無法立即愈合傷口,更何況他無心,隻讓這道傷大大方方地留著,新鮮的,殷紅的,極其刺眼,好像是一種值得誇讚的榮耀。百裏覆雪恐怕要被保護起來,很難再有接近的機會了,然而他不急,剛才所問到的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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