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跟我一樣。”年渺驚訝, “我還以為你騙我的。”他感歎著,又覺得命理是如此玄妙,明明是無比遙遠的兩個大陸,也許季節都對應不上,又是千萬年以前,時空都相隔如此之久,卻有如此莫大的巧合。季一粟無語: “我騙你做什麽?”“我怎麽知道。”年渺理直氣壯道, “你不就最喜歡騙人。”季一粟知曉跟他爭論沒有好結果,而且還會被指責舊事,一時心虛,沒有再反駁,隻低頭去親他的臉,在柔嫩嬌貴的臉頰上留下了淺淺的牙印,又輕輕舔了舔,算是安撫。“你怎麽還咬人啊?”年渺順勢環住他脖頸,黏黏糊糊要親昵,被咬了之後才哼哼唧唧表達不滿,卻沒有舍得推開,隻咬上覬覦已久的喉結,同樣留下牙印,再輕輕舔幾下,隻不過舔完之後沒有鬆開,而是一直順勢往上舔吻著,親到下頜,再到唇瓣,最後就黏在一起分不開了。季一粟不由自主握緊了他的腰。寂靜無人的夜色中又多了幾分急促的喘。,息,充斥著涼意的空氣也不知不覺燥熱起來,年渺有些難耐地蹭著他,腿也漸漸纏繞上去。“要做什麽?”季一粟昨天原本就十分克製,沒有滿足,此時更是被他蹭得受不了, “這麽主動?”年渺有時太大膽,有時又太羞澀,白天在家的時候純得連親一下都不讓他親,牽個手都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看見一樣,現在在野外,反而主動要了,總是讓他猝不及防。年渺沒有因為他的調侃而退縮,甚至更加主動迎上去,悄悄解他的衣帶,漂亮水潤的眼眸裏滿是期待,蹭他蹭得更厲害,用旁人聽不到的私語聲紋: “偷。,情麽?”季一粟: “……”他會毫無克製,有一半原因是年渺慣的。月光下,荒野中,朦朦朧朧,空曠無邊,隻有半人高的野草勉強算是遮掩,被壓成了最天然的床鋪被褥,密密匝匝形成簾幕,隻能看見草木在不斷晃動著,發出沙沙的響聲,好像有幾隻小獸在裏麵不安地竄動著。到底還是有幾分怯意,年渺用手擋住眼睛,卻再無半點遮掩,一覽無餘,皎皎月華如薄紗輕輕罩下,他的身體是混著柔和月光的冰雪做的,白到近乎透明,漂亮耀眼得沒有一點瑕疵,又不會像冰雪那樣堅硬,而是月光一樣柔軟嬌嫩,甚至隱隱氤氳著柔和的月光。季一粟記得自己明明沒有怎麽用力,卻看見他白皙的腰上留下了淺紅的指痕,好像被欺負了一樣。他的身體實在是嬌嫩,很容易就留下許多痕跡,每一次事後,看上去都可憐兮兮的,眼角掛著盈盈的淚,讓人的理智不忍心再欺負,內心的野獸偏又更加躁動不安,隻想要更加粗暴地對待。他又實在慣著季一粟,一般情況下,不會讓對方收斂,被欺負之後還會主動去蹭,去要求繼續,自己也饞著對方,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覺得對方滾動的喉嚨,覆蓋著堅實肌肉的撐在自己身側的手臂,硬。,挺的小腹,壓抑著,仿佛隨時能迸發出無窮力量的勁瘦的腰,還有迷情時發狠又溫柔的臉,無一不是令人著迷而心動的。大概在天亮之前,沒有辦法,把這條路走全了,他有些遺憾地想,不過也不著急,以後還有無數日子可以揮霍,還有太多機會,總會走完的。就怕每一次走都會有克製不住的意外,畢竟徜徉於天地間實在太快樂太讓人癡迷了,他單是看著季一粟,貼在對方身邊,就會心動。天到底還是亮了,年渺有些慵懶地翻了個身,變成趴在草墊上,野草實在粗糙,稍微摩擦就會在皮膚上劃出紅痕。他隨手扯斷一根草在手裏把玩,胡亂編織成一團不成型的螞蚱,動都懶得動,隻等著季一粟給他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對方卻戀戀不舍,蠢蠢欲動,蓄勢待發,他覺得發癢,忍不住笑著躲: “能不能快點?”季一粟總算停下手,俯身下去擁住他,貼合得再無一絲縫隙,親親他的臉,問: “穿什麽?”“你想穿什麽穿什麽。”年渺被滿足後十分大度,聲音也是軟綿綿的,摻著濃鬱的蜜, “還有能穿的麽?”他問出來又覺得太多餘,季一粟怎麽可能會沒有留存,單是走之前在少明大陸買的裙子,還有許多套。果然季一粟早有打算,隻等著他一句話,沒有什麽猶豫,就拿了一套新的裙子,熟練地給他換上,是明媚如春的櫻粉色,又挽了簡單的雙髻,戴上花鈿發簪,綴著搖曳的流蘇,比春光裏剛剛綻放的桃花更要嬌豔靈動。他向來愛看年渺穿這些明亮的色彩,因為年渺本身就是明亮而鮮活的。天完全亮了,若是像之前一樣,再悠閑地走下去,恐怕幾天都走不過去,兩個人隻能乘霧而去,眨眼之間來到了最近的鎮子裏。當年的鎮子早已不複再,現在的又是新的,名為榛子鎮,當地的山上最盛產的就是榛子一類的果子,人也不是過去的人,可是場景卻依舊熟悉,季一粟站在其中,竟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昔年被刻意淡化的回憶,又齊齊湧上心頭。年渺再也不是十八歲時山都沒有下過的懵懂少年,早已見過太多集市,無論是奇異的鮫族集市,還是飛天遁地的修士聚集地,都逛了不知道多少遍,習以為常,偏偏最喜歡的還是普通的人間集市,充滿平凡的煙火氣息,卻分外熱鬧,怎麽都不會覺得厭倦,浸潤在其間,心也會跟著變得平淡安寧,但洋溢著喜悅和歡樂,忘卻了自己是什麽身份,最終的來路和歸途。他已經快要忘記自己是誰,前路又是如何,他的修為其實已經可以嚐試著繼續衝擊下一階,甚至飛升都不是不可能,可他一直在刻意壓抑著,好像這樣就可以沒有任何煩惱和顧慮,和季一粟永遠在一起。大抵有人的熱鬧地方,情緒總能被調動起來,再多的煩憂和困擾都能被丟到腦後。兩個人搜遍了全身,也沒有找到一個銅板,隻能四處找當鋪,找了半天總算找到了一家,用一顆鮫珠去跟當鋪掌櫃換了十兩銀子。放在稍微大一點的城裏,一顆珍貴的鮫珠,少說也能換上千兩黃金,在修士的聚集地,更是價值不菲,可在不識貨的鎮子裏,換上十兩銀子,已經是天大的巨款了。年渺倒是很滿意,十兩銀子,夠他在鎮子裏麵逛上好一段時間的了。榛子鎮不大,但人不少,集市是隔一天才會開一次,因此周圍村莊的人都會從四麵八方來趕集,帶著自家的東西前來交易,此時正是人最多的時候,摩肩接踵,水泄不通,年渺被許多人和扁擔堵著,好一會兒才能擠進一個攤子前瞧瞧是賣什麽的,約莫堵了半個時辰,人才漸漸流通,他能得到喘息,在包子攤麵前買包子吃。攤主是個看起來有些年邁的老婆婆,看他眼生,笑吟吟隨口問: “小姑娘,怎麽沒有見過你,第一次出來玩麽?”地方小,導致再多的人,多少都是有些臉熟的,看到臉生的,熱情淳樸的人總會多問一句,年渺咬著熱騰騰的包子,羞怯怯地回答: “對呀,是跟哥哥一起來的。”攤主抬眼看見了他身邊的季一粟,揉了揉渾濁的眼睛,瞧了一遍又一遍: “你們兄妹兩個,怎麽一點都不像。”年渺隨後瞎編: “因為他是抱來的,十八年前,不知道是誰丟在了我家門口,我爹娘正好三年沒有生出孩子,正焦急著呢,又是極好的心腸,索性將他抱回家,當親生兒子養,過了兩年,我也出生了,他天天欺負我,我去跟我娘告狀,我娘表麵上罵他,背地裏偷偷讓我讓著他。等我及笄時才告訴我倆他的身世,而且要我嫁給他,畢竟知根知底的,也踏實。等過完年就要完婚了。”他說著說著,氣呼呼道: “居然讓我嫁給這麽一個壞蛋,您說說是不是特別沒理?”季一粟: “………………?”他真想把年渺的腦袋打開看看,究竟怎麽樣才能在一瞬間張口就編出這麽多的故事來。攤主笑得合不攏嘴: “好好好,從小一起長大才感情好。小時候調皮搗蛋些沒什麽,長大後老實了,知道疼人了,也就能好好過日子了,你娘說得沒錯,知根知底的,比外麵那些壞小子不好得多?”年渺斜了季一粟一眼,哼哼唧唧反駁: “他才不會,外人看著老實巴交的,背地裏還是會欺負我。”他的臉頰上飛了淺淺的粉霞,將手中的包子塞給季一粟,又狠狠瞪了對方一眼,飛快跑開了,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季一粟拿著包子咬了一口,是年渺不喜歡的紅豆餡,怪不得不吃了。攤主看著他,語重心長教育: “從小相逢的情誼難得,要好好對你妹妹和媳婦啊。”季一粟: “……好。”他不緊不慢地離開,繼續去找年渺,找到時年渺已經拿著熱氣騰騰的燒餅,在人群外看雜耍。季一粟走到他身邊問他: “吃糖葫蘆麽?”年渺想了想道: “吃罷。”他在虛幻的鬼蜮裏吃到了靈氣做的糖葫蘆,一時間有了心理陰影,剛才看到了也沒有去碰,但是轉念一想,這裏的東西總該是真實的,還算妥協了。季一粟去買了一串給他,跟著他一起看簡單的雜耍,無非是噴火,胸口碎大石一類的套路,卻讓人百看不厭,人群中響起了陣陣的喝彩聲,以及銅板仍在銅盤裏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年渺也跟著扔了幾個銅板,見他手裏還拿著包子,催他快點吃完不要浪費,根本不管是自己買的,又看見街邊有賣胭脂的在吆喝,隻需要五個銅板就能化一次妝,也交了銅板過去排隊,眼巴巴看著隊伍一點點縮短,總算是輪到了自己。化妝是的攤主的女兒,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見他眼生,年紀也相仿,一邊在他臉上塗塗抹抹,一邊嘰嘰喳喳跟他聊天,問他的姓名,家裏幾口人等等。年渺說了自己小名叫妙妙,又把對著包子攤主的說辭拿出來敷衍了一通,惹得對方連連稱奇: “居然還有這種好事,不像我,說了三四個人家了,都沒有成,還不知道要嫁給什麽人呢。”她瞄向季一粟,雖然樣貌平平無奇,但十分高大,看著也很老實,是十分合適的人選,又不住誇讚年渺眼光好運氣好,很快將自己的家底也交代得一點都不剩,直到年渺的妝化好了,依舊戀戀不舍的。年渺的臉在外人看來也隻是清秀,又有未婚夫在一旁看著,攤主女兒頗費了功夫,給他化得很是嬌豔,讓他高高興興地照著銅鏡欣賞了好一會兒,在季一粟眼裏卻是亂七八糟一通塗抹,花花綠綠的,仿佛是胭脂盤子被打翻在地,混雜了在了一起,奇怪又好笑。他忍不住笑起來,卻被年渺瞪了一眼,隻能收斂住,一直忍到日落西斜,集市漸漸散去,兩個人逛完之後拎著許多東西慢吞吞回家,才在半路拉著年渺要給對方擦掉,畢竟瞧著實在是太怪異了,還不如他自己化的。年渺一開始不同意,最後隻能別別扭扭地妥協,任由他拿著濕了的帕子,給自己一點點擦去臉上的脂粉,最後一張雪白的帕子上麵,都是混雜的紅黑白,兩個人都笑了起來。年渺不由想起在碧海門的一個夜晚,還有剛離開碧海門時,對方也是這樣,一點點給自己擦掉臉上的妝,那些久遠的記憶回想起來,卻好像並沒有很遠,恍惚就在前不久,甚至每一個表情都能想起來。仿佛有些事情平日在腦海中封存著似乎被淡化,可一旦觸發什麽,又能很快被釋放,清晰如昨。季一粟專注地看著他,手中出現了不知從哪兒來的筆,蘸著明豔的粉色胭脂,捏著他的下巴,細細在他額間畫了一朵簡單的桃花,畫完之後仔細欣賞了片刻,才滿意地放開: “好看。”年渺彎起眼,心裏是溢出來的粘稠的麥芽糖,忍不住緊緊貼著他一起走,就差沒有纏在他身上,怎麽都覺得膩乎不夠,想了想問: “都買齊了麽?”“差不多。”季一粟道, “還少什麽,明天再來添置。”明天要來的話,就不能走過來了。回憶又湧向腦海,他想起很久以前,爹娘也是這樣帶著自己一路走過來,住了一晚上之後,又一路走回去,那時的快樂可以灑滿整條道路。阿娘總是一個人來,可是每一次來的時候,都會變幻不同的樣貌,以至於鎮上沒有一個人認識她,她也從來不會跟人說話,隻默默地指著東西,用錢交易,人家都以為她是啞巴,也會叫她啞巴,三個人一起來的時候,阿爹也是不說話的,他也被迫不能說話,所以人家總會笑,他們一家三口都是啞巴,不過是善意的笑,而且因為如此,還會給他們不少的優惠。他也會問阿娘,為什麽從來不和外人說話,阿娘會告訴他,因為一旦說了話,互相有解,就會產生羈絆,而羈絆是很難消除的,留下了痕跡,很容易被發現。他不知道為什麽不能被發現,也不知道阿娘有什麽顧慮,可是他小小的心裏,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失落。他想起他連娘的名字都不知道,跑去問阿爹,阿爹竟然沉默下來,沒有告訴她。他不由想,自己是跟阿爹姓的,可是根據阿爹的性子,肯定會讓自己跟阿娘姓,然而並沒有,是連阿爹都不知道娘親的名字麽?他覺得很難過,因為阿娘不願意跟外人產生羈絆就算了,連跟自己的親人,都不想透露名字。他那時才五歲,是藏不住話的年紀,直接去問阿娘,是不是不喜歡自己和爹,才連名字都不願意讓他們知曉,想有一天拋棄他們。“不是不告訴你們,娘也沒有名字。”阿娘溫柔地告訴他,隨即像是陷入了回憶, “不過很多年以前,別人會叫我‘幽蘭’。”修改了前麵的一個小bug,一定沒有人注意到(確信)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我是想快點走劇情的,但是寫著寫著他們就這樣了(不知所措)第138章 燈城古老的宅屋徹底有了住人的模樣,每日嫋嫋炊煙從廚房的煙囪裏升起,成為無垠曠野的唯一暖意。年渺到底覺得太荒涼,荒涼到仿佛一眼能看見天盡頭,隻有單調的綠和土褐交織,所以每次去集市,都要添置一些花草樹木,帶回來四處種上。帝華大陸的花木都是些最普通常見的,無非是芙蓉,薔薇,繡球,百合一類,這些低矮的花草顏色華麗繁多,適合種在家裏,或者是銀杏,花楹,秋海棠等樹木,可以在荒野上遍及成密林,也有鳳棲梧桐和風鈴花,隻不過跑了很遠,去京城才買到。品種太繁多,他自己種起來就沒有什麽章法,不像季一粟那樣,是整片整片的鳳棲梧桐林,不摻一點雜色,他則有什麽種什麽,種子和枝丫到處灑。跟慕情湖畔不同,這個地方沒有一絲靈氣,所有的花木都需要老老實實生長,又嬌貴得很,花期也各不相同,年渺就用自己的靈氣細細養著,逆天改命,強行催促所有花木的花期都合攏在一起,沒過幾個月,埋藏的種子長成了高大的樹木,所有的花都競相綻放,放眼望去,再也不是貧瘠的荒草和土壤,漫野皆是鮮豔奪目的花木,高高低低,紅白粉黃,五顏六色,參差不齊,看似雜亂無章,觀賞久了,卻有種繁華的美感,仿佛是在畫紙上盡情揮灑出無數顏料,鮮活而熱烈。不敢說方圓百裏,至少十幾裏,都是年渺養出來的明豔花木,再也不像先前那般死寂一片。年渺也曾考慮過要不要養點兔子一類的活物聊以消遣,可他深知自己漂泊無定,終究沒有歸途,不知哪天就會離開,哪裏能顧得上它們的生死。況且無論什麽東西養久了,都會有感情的,草木尚且都舍不得,更何況活物,一旦有了感情,在生死別離之時,又會平添許多不甘和悲苦,還不如舍棄一切。大抵到了他這個階段的修士,都會有這樣的感想,因為注定要飛升,不會歸來,唯有斬斷一切塵緣,不留情思,才能安心修成正果,難怪到最後的修士,都是情感淡薄,不理凡塵。他刻意不再去想,隻專注地養著自己的花花草草,讓一年四季花葉常開,永不褪色。除了花草之外,他還需要養自己的劍,老老實實按照尋深子所說,整日佩戴在身側,在市井中穿梭,當成幼兒一樣教養,培養默契,季一粟一開始沒有管,後來嫌他太過認真謹慎,以至於快將自己忽略了,索性將“伏天”丟出來,讓“伏天”去教導他的“誅神”。年渺被對方的所作所為驚呆了,陷入了沉默,讓一把劍,去教習另一把劍,聽上去很荒謬,但看起來,似乎不算是不合理,至少當他握著劍時,他能感受到,他的劍越來越有靈性,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真正開啟靈智了。四季如春,花木繁華,分不清年月的流逝,隻有在人間的集市上能夠感知,什麽時候是中秋,什麽時候是過年,什麽時候是上元,歲月平平淡淡地流淌著,又如同盛開的花,熱烈而長久地綻放。雖然一直天寒,但很少下雨,更沒有雪,隻有百裏外的人跡處才會有雨雪和四季的變化,每次過年時,年渺從人間回來,總會意猶未盡,在家裏也降下鵝毛大雪,看著雪花簌簌飄落著,過不了多久,方圓十幾裏的草木,還有經久未老的房屋,都會覆滿積雪,灼灼繁花隻剩下滿眼的白,被雪壓得可憐兮兮,憔悴不已,幾天後,又得用靈氣重新滋潤起來。年渺樂此不疲,永遠不會對於自己製造出來的麻煩感到厭倦。上元的月亮和中秋一樣圓滿,銀盤似的在空中高高掛著,夜色深藍而幽寂,沒有什麽風,煙囪裏的孤煙直直升起,好一會兒才被慢慢悠悠地吹散,散到花木中,曠野裏,散到遙遠的人間,浸到萬家燈火之中。從白天到晚上,廚房裏的輕煙就沒有斷過,燈火也一直亮著,像一個飽滿的橘子,年渺十分想去幫忙,但被季一粟警惕地趕了出來,堅決不讓他作踐,他隻好坐在屋簷下,從竹簍裏抓剛買回來的橘子吃,無意間回頭望,堂屋裏“伏天”在教“誅神”寫字,兩把劍貼在一起,劍身彎曲成人形,劍光化為手臂,拿著筆在紙上沙沙來回,有模有樣,詭異又溫馨。他看了一會兒,又默默扭開頭,繼續剝橘子,剝得幹淨整齊的指甲和指腹都是黃的,清香的橘子味久久沒有散去。他一邊剝著,一邊看滿院簌簌而落的雪,被橘黃的燈火映成紛繁流動的簾幕,細數了年年歲歲,看著一年的盡頭掛在時光的尾梢顫顫巍巍,才驚覺他和季一粟隱居在此已經有十餘載,仿佛同外界隔絕一般,沒有故友來訪,也沒有仇敵騷擾,好像經年的恩怨愛恨,動蕩不安,都在已經流逝的光陰中化為塵土隨風而去了,以至於變得不真實起來。他開始有些懷疑,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什麽是虛妄,什麽是現實。直到聽見季一粟叫他,他才恍然驚醒,將滿地的橘皮扔進花木下,過幾日就會融入泥土成為養料,又洗幹淨手,才巴巴往廚房跑,把剛炒好的菜端到院中央的圓桌上,桌上已經擺了十幾道菜,都是季一粟一天的成果。其他地方已經落滿了雪,隻有桌子上幹幹淨淨的,菜肴依舊冒著熱氣,香味四溢,好像剛剛出鍋一樣。年渺擺好了碗筷,還有一壺“觀雲鶴”,又摘了許多花把每道菜都精心裝點,覺得十分滿意,才跑去廚房,看季一粟還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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