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認為這是個麻煩,自然不願意爆出家門,抿起嘴巴,眼珠子左右轉了一圈:“我是……唔,天武派的。”那人笑著展開手中折扇,慢慢晃著:“原來是碧海門的師妹。”年渺再次震驚,說話都結巴起來:“你、你、你怎麽知道?!”“當今世上一共有四大門派,你連剛才過去的北鬥宮的人都認不出來,說明肯定不是北鬥宮的。而剛才支支吾吾,顯然在編謊言,說明肯定不是天武派的。你的第一反應是往大門派上編,說明不是什麽小門小派,隻會與天武派齊平。”他輕笑一聲,“而我,是七星宗的人,宗門裏每一個人我都認識。那麽隻剩下一個碧海門。”他笑意更深:“我隻不過是試探你一下,你就自己暴露出來,小師妹,太天真了罷?”年渺的臉一點點變紅,有點不服氣地垂下眼睛,悶悶道:“那好吧,你已經知道了,快還給我罷。”那人不依不撓:“名字呢?”“你已經知道門派了,為什麽還要知道名字?”年渺搬出萬能救身符,“況且我們女孩子的名字,不能隨便告訴給外人。”“那是凡人,我們修行之輩,可沒這等規矩。知道你的名字,才好去找你呀。”那人不緊不慢道,“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名字作為交換。”他微微躬身,正正經經作揖,“你若是來七星宗,隻說要見陸之洵師兄,我一定掃榻相迎。”年渺幾乎要暈厥過去,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不由小聲抱怨:“你怎麽也姓鹿。”竟然還要來找他,被人知道他偷偷下山,他還要不要活命了。他抱怨的聲音細如蚊蚋,陸之洵還是聽得清清楚楚,驚喜道:“怎麽?難道你也姓陸?這不就巧了?”年渺順著他的話:“我是姓鹿,但是名字真的不可以告訴你,你快還給我罷,我要趕緊回去了。”陸之洵仍然不打算放過他:“小師妹,外麵人心險惡,錯綜複雜,你不過煉氣前期,怎麽一個人跑出來?太危險了,不如跟著師兄,至少師兄不會害你,還能送你回家。”怎麽這麽倒黴,遇到了一個大麻煩。年渺臉憋得緋紅,急得眼裏蓄起一片水霧,映著無數花燈,晶亮如星,嘴巴緊緊抿起,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憋屈模樣。隻是普通的麵紗,他可以直接走人再買一個,但那是師兄給他買的,再小他也不想弄丟。見他眼裏真的快哭了,陸之洵才慌張起來,忙道:“好好好,不逗你了,還給你便是。”他收起折扇,抖開麵紗,柔聲道,“我給你戴上。”然而一陣帶著淡淡熏香味的風拂過,他眼睛一花,什麽都看不到了,再次恢複,麵前的美人已經換成一個普通年輕男子,用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打量他,聲音沉穩慵懶:“來,給我戴上。”陸之洵呆住,拿著麵紗的手伸出去也不是,縮回來也不是,僵在了原地。年渺驚喜過望,快快樂樂高喊了一聲“師兄”,便死死抓著師兄的胳膊,躲在師兄身後,隻探出腦袋觀望,得意洋洋地看著陸之洵:“我隻有一個師兄,你算什麽師兄。”接著跟師兄告狀,“他拿了我的麵紗,我說了謝謝也不還給我,一直要我拿姓名跟他換,太欺負人了。”又瞄向陸之洵,眉眼間是掩不住的春風得意,頗有揚眉吐氣之感。季一粟道:“我知道。”他望著陸之洵,“當街調戲小姑娘,這就是你們七星宗的作派?”方才還含笑風流的少年郎被他這麽一說,臉上現出窘迫之色,覆了一層薄紅,在飛快蔓延到耳根處,垂首作揖道:“這位師兄,在下隻是見師妹可愛,忍不住同她開個玩笑,想同她結交,並無調戲之意。”他今年也不過二十歲,被人稍微批評,便覺得難為情起來,更何況丟的是宗門的臉麵。如果隻有他跟師妹兩個人的話,方才的行為隻是小兒女之間的情趣,然而有長輩加入,並對他的行為不認可,那就是越矩了。他又正經向年渺作揖道歉:“如果師妹覺得受到冒犯,在下於此賠個不是。師妹還不解氣的話,明日一定登門道歉。”年渺:“!”“登門就不必了。”季一粟道,“別來打擾。”陸之洵雙手將麵紗奉還,季一粟卻依然背著手,沒有接的意思:“登徒子碰過的,髒了,我們不要了。”他話音還未落,陸之洵手中的麵紗化為齏粉,消失不見。季一粟不欲再同他糾纏,轉身離開,年渺像個小尾巴緊緊跟著他,走了兩步回頭後想起什麽,駐足回頭,朝陸之洵“哼”了一聲,一臉得意的小模樣,又小跑趕上師兄,抓住師兄的衣袖進入喧鬧的人群中。重新和師兄一起逛街,年渺心情大好,將那個大麻煩拋在腦後,抬頭望向師兄,想問問對方有沒有跟那位術士打起來,話語在口中滾動幾下,又咽了下去,這麽短時間,應該沒有打架。他摸摸自己的臉,失落道:“可惜東西丟了。”季一粟道:“再買一個。”賣麵衣的攤子不少,走了幾步便發現一個,年渺挑了件邊緣綴著亮閃閃銀飾的淡紫色麵紗,又撿了幾件放在儲物袋裏當備用,覺得萬無一失了:“這個比那個重,應該不會再吹走了。”他乖乖背對著師兄,讓人替他戴好,並且叮囑,“這回要係緊一點。”他說完,隻覺麵上一緊,臉都要被勒變形了,慘叫:“疼疼疼疼疼”繩子鬆開些許,力度正正好,他摸了摸後腦勺,發現被打了個死結。死結就死結吧,反正誰打的誰負責解開。季一粟目光往下移,見他兩手空空,問:“你的燈和栗子呢?”“剛才看他們投壺,人很多,我怕弄丟就收起來了。”年渺道,又想起來剛才的事,“師兄,你不是說好色之徒是登徒子嗎?今天那個七星宗的,也是登徒子嗎?”“不是狎昵之事才能稱作是好色之徒。”季一粟慢慢道,“有意接近你,搭訕你,戲弄你的男子,都離不開一個‘色’字,比如今天這個。遇到了,都要遠離。明白了麽?”年渺小小反駁:“萬一人家圖的不是色呢?”季一粟沉默了一下:“不然還能圖什麽?”年渺也沉默了。好像自己身上真的沒有可圖的……“明白了,男人都是登徒子。”他下定論,“除了師兄!”想了想又補充,“還有我自己!”他說完,覺得考慮得太全麵了,為自己的心思縝密而驕傲起來。第4章 流星年渺比一開始大膽不少,經常躥進人堆裏看新鮮事物入了迷,回過神驚覺手裏空蕩蕩的,連忙轉身四處張望,發現師兄就站在人群外,又放心地繼續到處玩。夜色漸濃,街上人不減反增,他覺得有些累了,停在一座金碧輝煌的閣樓前,聽門口抱琵琶的歌女唱曲,聽了兩分鍾忽然笑起來,扭頭問:“師兄,你聽到她唱什麽了嗎?”他自顧自念了詞,“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季一粟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所以呢?”“呦呦鹿鳴,食野之蘋。”他提高了聲音,“我有師兄,鼓瑟吹笙。”尾音還未落,他便嘻嘻哈哈跑進了閣樓裏,防止被抓到。入門被撲麵而來的馥鬱香風熏得摸不著東南西北,年渺隻覺滿目紅光灼灼,迷亂紛雜,耳邊皆是嬌滴滴的鶯聲燕語,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直到有人親親熱熱挎上了他的胳膊,笑道:“小姑娘,愣著做什麽?來都來了,還不看看好東西。”從來沒有跟陌生人貼如此之近,年渺魂都被嚇沒了,立馬抽出自己的胳膊,本能轉身去找師兄,見師兄正跟著往門裏走,飛速撲過去。季一粟冷笑一聲,掐住他的臉:“跑?跑了又慫。”年渺扒拉下他的手,要拽著他離開,他卻往裏麵走:“進都進來了,看看。”牽著師兄的手,年渺才踏實下來,大膽四處張望,這才發現是一個賣女子閨閣之物的地方,往來皆是女客,隻有少數陪伴的男客,方才攬住他的那名女子又迎上來,略微打量二人一番,含笑道:“原來是有人陪。姑娘是自己看,還是我幫姑娘挑著?”年渺懵懵懂懂道:“我自己看。”一樓都是些最尋常見的玩意兒,無非是釵環首飾,胭脂水粉,偏生年渺沒見過,眼睛簡直不知道往哪兒放了,倒是季一粟掃了一圈,都沒有看上,拉著他的手要往二樓去,卻在樓梯口被人攔了下來。攔住他們的是剛才接待的女子,目光中帶了幾分審視,臉上笑容更深:“姑娘留步。我們閣主想請姑娘幫個忙。”年渺下意識往樓梯上看,然而隻能看見來往的客人:“什麽忙呀?”“姑娘這邊請。”女子領著二人往樓上走,“姑娘有所不知,我們尋芳閣剛剛上了些新玩意兒,想請姑娘幫忙試試妝,姑娘裝扮完,隻需在樓上樓下皆小坐片刻即可。”她瞄了眼季一粟,“隻要姑娘願意幫這個忙,今晚在閣內一切消費,皆由閣主承擔。”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等好事,年渺十分高興:“那我要是把你們這裏的東西全拿了,你們閣主豈不是虧死。”女子莞爾:“姑娘盡管拿,便是所有東西都想要,閣主也是承擔得起的。”看來山下不止隻有登徒子,好人也一樣多,年渺快快樂樂上了二樓,早有幾個年輕的侍女笑嘻嘻拉過他,對著他上下其手,七嘴八舌道:“姑娘美則美,就是太平了些。”年渺嚇得魂飛魄散,怕被發現端倪,要往師兄身後躲,結結巴巴道:“怎麽還動手動腳呢?”侍女們笑成一團:“當然要先換衣裳,都是女孩怕甚麽。”年渺躊躇道:“能不換衣服嗎?”侍女們有些為難,最後妥協:“在外麵套一層罷,不然姑娘這一身屬實不合妝麵。”他手忙腳亂,自己係了一條灑金石榴裙,上身罩了同色褙子,配著淺色裏衫,倒也不算突兀,又被拽到梳妝台前,輕而易舉拆了頭發,他忙收起被拆下來的花鈿,本能尋找季一粟,卻收到對方的傳音:“先留在這裏,我去看看。”他隻好老老實實坐著,任由別人拿著許多瓶罐在他臉上塗塗抹抹,眼睛都不敢睜,侍女們圍著他,見季一粟離開才問:“陪姑娘來的,是姑娘的郎君嗎?”年渺的臉被塗了腮紅,粉撲撲的,聞言支支吾吾道:“是我師兄。”侍女們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年渺問:“為什麽這麽說?”有侍女道:“觀此人樣貌平平無奇,對姑娘態度更是冷淡,毫不上心,。若是上心,姑娘試妝,他就應該在一旁等著。”她不屑地“哼”一聲,“像姑娘這樣的絕世容貌,當配更好的,此人並非良人啊。”言語之間,將季一粟貶得一無是處,年渺頓時不高興起來,為師兄辯駁:“我師兄就是這個性子,表麵看著對什麽事都不感興趣,可他是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侍女道;“許多男子都是如此,自己沒有拿得出手的地方,隻能一味對人好,便是唯一的優點了,等把人追到手,又換了副模樣。姑娘年紀小,要擦亮眼睛呀。”年渺不願意再同她說話,轉過頭,眉頭緊緊攏起,一副氣鼓鼓的模樣,侍女便沒有再多言,安安靜靜為他上完妝麵,還未挽發,周圍的人便已屏住呼吸,半晌才有人歎道:“閣主的眼光果然好,再也沒有比姑娘更合適的了。”周圍人紛紛大肆誇讚,弄得年渺不好意思起來,忘了剛才的不愉快。在挽發髻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嘈雜之聲,似有許多人闖了進來,引發此起彼伏的尖叫,有強硬的男聲喝道:“北鬥宮查案,尋芳閣內所有人都不準離開!”此言一出,樓上樓上紛紛亂成一團,直到三樓樓梯口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齊少主查案就查案,不許大夥兒離開是什麽道理?”身邊侍女驚喜叫了聲“閣主”,又連忙噤聲。年渺順著聲音望去,沒想到這麽大一個店的閣主,竟然是個年輕美貌的女子,在三樓居高臨下而望,從容鎮定。同她對峙的領頭人站在二樓,聞言強勢道:“妖氣便是從你們尋芳閣裏出來的,說不定就混在這群人中間,如何能放?”年渺看熱鬧,視線順勢往下移,不想剛好跟說話的人撞到,隻覺對方目光陰鷙凶狠,讓他心突突直跳,連忙扭過頭,不敢再看,對方的眼睛卻似烙鐵般印在他身上。最開始接待他的那名女子不動聲色地擋在他麵前,阻隔了那股令人不舒服的視線,年渺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得眼睛一花,人已身處街市之中。他抬眼,看見季一粟就站在他麵前,喜出望外,喊了聲“師兄”,又略帶委屈道:“你剛才去哪裏了?”季一粟道:“買點東西。”年渺劈裏啪啦倒豆子一般將別人說他壞話以及北鬥宮中人闖入閣中之事盡數說給他聽,說著說著發現他在端詳自己的臉,伸手摸了摸:“怎麽了?不好看嗎?還是很奇怪?”別人看他都在誇讚,然而師兄眼中毫無驚豔之意,反倒有些許不滿。季一粟說了句“尚可”,牽過他的手:“差不多該回去了。”年渺拖長音“啊”了一聲,不情不願道:“我感覺什麽都沒有做。”街上的人少了一些,燈火依舊輝煌燦爛,不遠處正是尋芳閣,他有些擔憂:“那個北鬥宮的人,看起來就好凶啊,會不會出事啊。”季一粟道:“那就不是你能管到的了。”年渺覺得有道理,師兄估計也是覺得危險,才將他帶了出來。他在每一處攤位麵前都停留磨蹭,就是不願意回去,忽而聽見人群歡呼:“流星!”“什麽什麽?”他四處張望,“什麽是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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