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莫要多禮。”清淺扶著淩夫人分左右坐下,“夫人本就是冤枉的,我做的不過撥開雲霧見青天的小事。”


    粉黛奉上茶水,淩夫人抿了一口依舊紅著眼道:“姑娘說得輕鬆,我聽說姑娘為了我幾乎被那賤人燒死,我這心裏……”


    清淺笑道:“那日在撫遠將軍府,夫人為我姐姐仗義執言的情形還在眼前,清淺很感激夫人,投桃報李乃是人之常情,夫人莫要再放在心上,倒讓清淺不好意思了。”


    淩夫人是個豪爽的,不再糾結此事,拍著胸脯道:“姑娘今後有話隻管吩咐,我淩月辰無有不從。”


    兩人笑著說了一會兒話。


    淩夫人雖然被關押了兩月,但性子依舊和從前一樣爽朗,寒暄了幾句後便說起了案子:“大燕氏自盡了,以她的性子居然沒有謀害嫂嫂,聽聞是為了嫂嫂的誥命金印呢,若是沒有金印便不能入宮,丟了金印更是要治罪的。姑娘可知,嫂嫂將金印藏在了何處?”


    瑞珠笑道:“必定是唯獨燕夫人才知道的私密處。”


    青鳶猜測道:“難不成在池子裏頭,或是在花盆裏頭?”


    粉黛拍手笑道:“莫不是在糞池子裏頭?”


    眾人都笑了,瑞珠拿著帕子虛虛打了粉黛一下道:“胡說,誥命金印何等重要,哪能放在糞池子裏頭。”


    清淺笑道:“我猜,誥命金印被燕夫人藏在床下了。”


    淩夫人驚道:“姑娘怎生知道的?大燕氏這賤人可整整找了兩年,真真連糞池子都翻過了,誰料金印日日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小燕氏想不到大燕氏要謀害她,不會早做準備,此物必定當時就在身旁不遠。”清淺笑道,“金印隻有拇指大小,料想平日小燕氏將金印粘在床底的天花板角落,平日趙嬤嬤打掃之時不會發現。大燕氏將小燕氏搜身後,將她囚禁在床底,每日折磨,絕不會搜查床底,故而床底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淩夫人喲了一聲道:“怪不得姑娘能破了案子,原來心思如此機巧,我想一萬年都想不到的。”


    清淺笑道:“最危險之處反而最安全,這個道理古往今來都適用。”


    “不過,我有一句話隻對姑娘說。”淩夫人低聲道,“大燕氏是個賤人,我嫂嫂也並非良善之輩,聽錦衣衛辦案的侍衛們說,當年我哥哥定下的本是大燕氏,誰料嫂嫂暗中使計策,誣陷大燕氏和商戶有染,大燕氏不得不嫁了商戶,嫂嫂自己獨享了富貴。”


    清淺搖頭嘆息道:“凡事有因必有果,我隻心疼遠兒這孩子。”


    稚子無辜,遠兒是大燕氏和淩老爺之子,若小燕氏真不是良善之輩,等她身子恢復了,第一個要對付的便是遠兒。


    清淺手把手帶了遠兒兩個月,對這孩子生出了疼愛之心,她誠懇道:“淩夫人,清淺有一事相求。”


    淩夫人忙道:“姑娘隻管吩咐。”


    “遠兒還是繈褓之中的孩兒,長輩的恩怨不應當牽扯他。”清淺懇切道,“能否請夫人關照這孩兒幾分,最好將他接到身邊撫養,讓遠兒能長大成人,不至於被人……”


    有些話清淺不好說下去,淩夫人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忙道:“等哥哥身子好了,我會向哥哥提出養遠兒在名下,崇山和懷海都會為我說話的。”


    小燕氏經此一役,元氣大傷,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管理後宅,等她大好了,情勢也已定下來。


    布置好一切,清淺放心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淩夫人羨慕道:“姑娘是有福氣的,哪裏人人都能如姑娘一樣,出身高貴,生得好脾氣好心思巧,連夫君也是最出眾的。”


    清淺不欲提起袁彬,咳了咳笑道:“夫人過譽了。”


    “怎會過譽!”淩夫人笑道,“我聽崇山說,聽到姑娘在火海裏頭,袁大人臉色都變了,等不及侍衛們取水救火,直接踢門衝進火海將姑娘抱出來,至今胳膊的傷還未好呢。”


    清淺心中一跳道:“夫人說什麽?”


    淩夫人讚嘆道:“袁大人為姑娘受了傷,胳膊至今未好,姑娘真是上輩子積了大德,遇到這麽一個知冷知熱的夫君。”


    瑞珠驚道:“袁大人受傷了,我們怎麽沒發現?”


    淩夫人笑道:“崇山說袁大人不讓說,一來是擔心姑娘為他擔心,二來是恐瓦剌人知道了,更加肆無忌憚了。”


    清淺哼了一聲道:“誰為他擔心了。”


    瑞珠忙笑道:“姑娘便是嘴硬,姑爺敬愛姑娘是好事,姑娘何苦害羞呢。”


    “奴婢前幾日走的時候,不知姑爺為姑娘受傷,還狠狠瞪了他一眼呢。”粉黛捂著嘴後悔道,“這可如何是好呀?”


    青鳶悔之不及,粉黛不過是瞪了姑爺一眼,自己非但長篇大論譴責了姑爺一通,連帶崇山大人也罵了。


    丫鬟們的震驚都比不上清淺,袁彬受傷了?而且還是為自己受的傷?


    清淺回憶起那日自己昏迷之際,仿佛瞧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火光中逆行而來,還有溫暖的懷抱,如樹木歸土的感覺,厚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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